黃昏的余韻,尚且沒有完全消退,無盡的星空便盡情的鋪灑開,夜幕籠罩著大地。
一直目送著夕陽墜入深淵,聖天子才戀戀不舍的在白染的護送下,回到了行政廳,愉快的一天看似是結束了。
行政廳前,已經換回了一身禮服的聖天子,收斂起了白天的放肆,又變回那個端莊、高貴的她,只是在白染的面前,她總覺得這樣很不自在。
「謝謝你,白染君,帶我領略到了這麼多美好的東西,讓我感覺到了世界的快樂。」聖天子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很正式地對白染道謝道。
突然切換回了天子模式,白染覺得有些不適應,笑了笑,並沒有答話,心中盤算著,什麼時候再把她拐出來好。
聖天子只是頓了頓,見白染並沒有說話,便自顧自的繼續開口道︰「也正是因為見識到了這片祥和的世界,所以,我也更希望能夠守護它!現在的東京,已經沒有余地讓有能力的人,繼續清閑下去了。
相信你也察覺到了,齊武大總統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我們生活的世界,已經不再平靜,戰爭很快就會爆發!我……我只是希望,能夠將和平貫徹給每一個人,當五個地區真正統一起來的時候,或許大家就會想起來,我們曾經是共同仰望一個星空的同胞。
但做到這些,我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自私的請求你,將你的力量借給我好嗎?這並不是我私人的請求,而是我身為聖天子的請求。」
她平靜地說道,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說道最後,連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而且,她很珍惜和白染之間的情誼,並不想為此而破壞掉那份純淨的感情,最後一句,是拋去功利的挽留。
「還真是自私的請求。」白染沒有看她,而是轉過身,仰望著星空,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了頭,緩緩開口道︰「雖然,我認同你的想法,但是,很遺憾,我沒法幫你。」
「為什麼?我知道白染先生也是個善良的人!」聖天子急忙追問了一句,對于白染果斷的拒絕,她也有些不理解。
「善良?」白染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毫不理會她的焦急,殘酷地說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或許這個世界,也並沒有人真正的了解我吧!」
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有一絲孤獨,即便是堇,有很多的事情,他都無法對她說,恍惚間,他又想起了自己昔日的隊友們。
他低下頭,凝視著自己張開的雙手,緩緩地開口道︰「你知道嗎!曾經的我,是多麼的殘忍,這雙手,毀滅過十八個世界,那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景象。」
白染閉起雙眼,陷入過往的回憶,那些內心深處,隱藏在麻木背後的黑暗,再次隱晦地跳動起來,陰冷的感覺,讓聖天子都不由地後退了一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念叨著︰「毀滅……世界……」
「呵呵,是的!」白染自嘲般的笑了兩聲,如果不是今晚的事情,他也不會想起,自己作為一個人,活著之前的那份黑暗,「世界的核心本源被毀,頃刻間,整個世界蕩然無存,數以億計的生靈,灰飛煙滅,這樣的我,還稱得上善良嗎?」
「這怎麼可能!」聖天子的瞳孔顫動著,急急的開口,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白染分辯道︰「我相信白染君,那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原因很簡單,不做我就會死,而且就算我不去做,也自然有其他人會做,就這麼簡單。」白染攤了攤手,又有些無奈的繼續說道︰「更何況,現在的我,連自己都幫不了,還怎麼去幫助別人呢。」
看著已經陷入深深的震驚中的聖天子,白染輕聲嘆了口氣,看樣子,真的把這個女孩嚇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和她說那麼多,也許是憋得太久,他也渴望得到釋放吧。
對于這個世界,他只是外來者,干涉的越多,這個世界對他的排斥就越大,而他的體內,一直蠢蠢欲動的核心碎片,已經快要到達他能壓制的極限,為了能夠在這里多停留一會兒,他只能拒絕聖天子的請求。
或許從本質上來說,他更是一個自私的人吧!
「我只能在最大的程度上,保證你的安全,如果,這樣的我,讓你害怕的話,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白染有些寂寥地說道。
是啊!一般人,在了解到他恐怖的過去後,都會感覺到畏懼的吧!他並不怪她,也許,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朋友吧!
白染平靜的轉過身,準備離去,卻感覺到一只小手,拉住了自己。
「這是白染君的秘密嗎!我感到很榮幸!」白染轉過頭,看到聖天子,雖然眼角有些淚花,但卻依然微笑著對他說道。
「嗯?」
「不管白染君是什麼樣的人,但在我心中,他始終是個好人!」說著,聖天子還緩緩地湊上前來,在白染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隨後又有些羞澀地說道︰「今天真的很開心,謝謝你,白染君。」
白染有些錯愕模著被親的一側,事情的發展還是第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算是表白嗎?」
「不!只是感謝!」
聖天子的吻,讓白染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但依舊有些糟糕,往日的那些麻木,在如今平和的心態下,顯得更加沉重。
回到家中,盡管他努力地保持和平常一樣的狀態,但還是被他們輕易地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就連夏世也能清晰的感覺出來。
孩子們很乖巧,沒有像平常一樣纏著他,堇也很體貼的沒有多問,睿智的她知道自己男人有著很多的秘密,但她足夠尊重他。
早早的就上了床,卻一直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勉強入睡,他的心緒實在太糟了。
似乎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染的夢境也並不平靜。
幽幽的黑暗,如同無盡的深淵,而在那深淵的盡頭,蟄伏著一只可怕的惡魔。
白染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但在他意識莫名的清醒過來時,他就站在了這里,四周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連他也看不透的迷霧。
而就在他還未走出迷茫時,一只碩大的眼楮,突然出現在了深淵的盡頭。
那是一只瞳孔血紅的魔眼,充斥著無邊的陰寒與殺戮,貪婪和暴虐,但卻跨過無盡的虛空,準確地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頓時間,強大的威壓降臨到他的身上,恐怖的殺氣直逼向他,白染瞬間爆發出最強的力量,卻還是發出了一聲悶哼,差點跪倒在地。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與入侵空間的那只手,一模一樣,是他!一定是他!
白染不屈地和那只眼楮對視著,他知道定然是自己身上的核心碎片吸引了他,只是沒想到,穿過了空間亂流,又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還是找到了自己。
對視了片刻,那只眼楮似乎也意識到,這麼遙遠的距離,他確實奈何不了白染,緩緩地閉上了,而與此同時,一聲沙啞、陰森,格外滄桑的聲音傳來︰「找到你了!」
白染猛地驚醒,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了身,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渾身冷汗。
該死!白染恨恨地一拳捶在柔軟的被子上,既然對方找到了自己,相信很快就會追到這里來,白染絕不懷疑他有這樣的能力,而現在的自己,顯然無法對抗他。
他的舉動同樣驚醒了睡在一旁的堇,她有些擔心地坐起身,安撫的將他抱住,關切的問道︰「怎麼了?」白染的狀態,實在讓她很擔心。
「不,沒什麼……啊!」只是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到身體的周圍,傳來猛烈的撕扯感。
空間的拉扯力,猛然間爆發,降臨在他的身上,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的多。
白染瞬間從床上騰起,直接撞破窗戶,落在外面的空地上。
深藍色的能量光輝,強烈的刺眼,將他完全籠罩在其中,硬生生地對抗著幾乎將他撕碎的拉扯力。
但這一次,空間的排斥似乎有著異常堅定的決心,必須要將他驅逐出這個世界。
痛苦的對抗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白染咬著牙,盡管蒸發的汗液已經在他周圍升騰起強烈的霧氣,而他的皮膚都開始有些破裂,但卻依然執著地不肯放棄。
不可以!現在還太早了!還要再等一段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
「啊——」白染發出一聲痛苦的吼聲,其中包含著他堅定的決心,強大的生命能量在他周圍幾乎形成一個風暴,將四周肆虐的一片狼藉。
終于,巨大的拉扯力開始慢慢減弱,空間傳來的斥力也漸漸消退,白染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是隱約間,他仿佛听到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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