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沒有心跳,胸膛里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心跳的聲音。
所以,那次他變成小荒兒受傷的時候她沒听到他的心跳,所以他不讓人踫觸他的胸口,所以他會問,發現他不同的地方了嗎?
……花離荒,因為不會痛,所以沒心跳嗎?
……因為沒心跳,所以不會痛。
……沒心跳必然無心……
……心算什麼東西?撕開過那麼多人的心髒,卻無一人按自己的心走,要心何用?
他曾說過的,她卻沒認真听,後來還用言語重傷他。
……你根本就沒有心,何來的心軟?
……但如何是好呢?現在除了你懇求本王這無心之人之外,青羽鸞翎無其他活路。」
……你這個魔鬼……
……魔鬼豈能與本王相提並論?
看她瞪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戾氣一起,非常狂躁地想要將她從懷里推開。
花囹羅卻似是忽然察覺到他的情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緊緊的,緊緊的埋頭在他的胸口。
「讓我再抱會兒!」
「……」
花離荒想推開她的手一頓,良久之後問道︰「你不害怕?」
「嗯……」花囹羅搖頭,「如果身體構造不同,而讓你免于傷痛,我是多麼慶幸你不一樣。」
花離荒不說話,但忽然就能听到她的心跳聲回蕩他胸膛。
砰砰,砰砰
健康,有力,平穩,她……不怕他。
也是,當他半身獸化,她也不曾逃離過他。
「蒼元大陸沒有一個人能離開心髒而活。」但他卻被定義為人,也只有人的形態。
「所以只有一個花離荒呀。」可是……花囹羅覺得不對勁,「為什麼你的身體越來越燙?」
「……」因為她靠得太近,但是就算被焚燒,也不想遠離她。他看著她,目光比身體還熾熱,很直接說道︰
「想要你。」
她一愣,連忙從他身前退開。
他站著沒動,說了一句︰「出去吧。」
花囹羅想?
??想︰「你……早點休息。」她轉身走出書房。
等她走了出去,花離荒頹然坐回椅子上,脖子那處的獸紋若隱若現︰「赤蓮。」
「屬下在。」
「明日把本王體內有宿獸的消息,傳到花博弈那。」
「寧王這……」
「他遲早會懷疑,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傳到皇上那兒,我們不好收場。」
之前雖然被他驚嚇到的花博弈,假裝安分呆了一段時間,但他的那些小動靜,如何逃得過他的眼楮?
「是。」
花離荒擰著眉頭又說︰「過兩天,把花囹羅送到皇城學堂那去。」
「……是。」赤蓮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眼眶有些紅了,把花囹羅都安排走了,感覺像在交代事情一樣,「寧王不必……」
「本王心里有數。」
花囹羅心里也明白,花離荒很不好,即使為了安撫她,他把最不想讓人知道秘密告訴她,她還是知道,他不好了。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清苑。
站在荷塘的白玉橋頭,望著昏暗夜光中靜立的竹林竹屋,想起了剛來到了西岐國,第一次遇到清嵐的時候……
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也是,她來到西岐也快三年了。
曾經她把清苑當做自己在西岐的家,也許如今也還是家,但確實許久未歸,靠近情怯的地方。
很多時候想起清嵐,還是覺得最喜歡他,可越來越多的時候知道他越來越遙不可及。
可最終,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還是想到了他。
走過曾經走過無數遍的橋,終于再次走到了他的門口。
天上忽然飄起幾片細白的雪花,敲門的手頓時又縮了回來。
轉身坐在台階上,看著零丁的小雪一點一點飄零……
院子里安安靜靜的,可她仿佛又看到,院子里熬藥草的清嵐,追逐打鬧的她跟小丑蛋,愛跟清嵐打小報告的白荷……
可白荷荷早已經離開人世。
她也不是花離鏡的樣子。
突然感覺,像在回憶別人的回憶。
身後的門忽然打開了,花囹羅驚訝回頭,然後站了起來︰「清嵐。」
清嵐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他沒說話,青色的衣衫,雪白的頭發,在黑暗中隱約有些光芒。
花囹羅深呼吸,重新坐了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邊?」
清嵐目光停留在院子里,仿佛也在看她之前的回憶,冷風吹過,他發絲動了動,開口說︰
「听到你在叫我。」
時常,能听見。
花囹羅看他渾然不動的側臉,笑了笑︰「啊,是我在叫你。」
時常,叫他,在心里。
「因為寧王的事過來的麼?」他忽然偏頭看她,目光清澈沉靜。
「……嗯!」雖然清嵐已經跟赤蓮說了沒有辦法,但她還是想來確認一下。
他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須臾,轉開︰「沒有辦法。」
花囹羅心頓時沉了,許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麼會,花離荒他身體構造跟別人不大一樣……」
「正因為如此。」
清嵐的聲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他沒有心髒,宿獸有,所以一旦釋放宿獸之力,宿獸的心就留在他的身上,他立刻就會被吞噬。這也是為何他左半身最先獸化的原因。能抑制那麼久,已經是超負荷了。」
花囹羅感覺像听到了某些絕癥的消息,恐慌而虛弱地問任何一種救治的辦法。
「不能先消除他體內的宿獸嗎?」
「他體內的宿獸不同,是二次寄宿,相當于死契約,跟他的生命是連著的,不存在將宿獸喚出消滅的可能。且存在喚出宿獸消除的可能,放在他身上也做不到。」
「……」
對啊,只要宿獸釋放,心髒就會留在他身上。他一樣被吞噬,成了宿獸啊。
之前她還說因為他身體構造特別能免于傷痛,沒想到那卻是最棘手的部分。
「就完全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算是清嵐你也不行嗎?」
清嵐緊抿著嘴,許久之後︰「抱歉。」
「不……花離荒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大魔頭怎麼可能會真的出事呢?
她不信花離荒就只有那麼個結果,他可是個滿懷抱負的人啊,還有那麼多願望沒有實現……
花囹羅木然站起來。
「宿獸是逆夜放出來,他一定有辦法!」
清嵐拉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去找逆夜。」
「我更不能看到花離荒死啊!」
清嵐面色一凜,說道︰「並非一定會死。」
花囹羅怔忪,頓時又燃起了希望︰「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只要有辦法,什麼辦法我都願意去做!」
清嵐看著她,眼里流過一絲落寞︰「記得你中尸魂那次麼?」
「嗯!」
「寧王也一樣,只要他能戰勝體內的宿獸,將它吸收淨化,就能存活下來。」
花囹羅听完,愣了許久︰「那……外人都幫不上忙,只能靠他自己?」
「嗯。」
但是因為特殊的身體構造,光憑花離荒的力量吸收暗界最強的宿獸,幾乎不可能。是有種辦法可以幫助他,但是這個辦法,他不會讓花囹羅知道。
花囹羅忽然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清嵐給的希望,脆弱的燈草一樣,就好比醫生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最後病人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他自己。
花囹羅拳頭捏起來。
清嵐當然知道她的想法,她也曾想要幫他救活段潮涯,去找過逆夜。
「逆夜的目的,就是讓花離荒變成宿獸的力量,你去找他也沒用。」
花囹羅不說話,想掙月兌手腕上的手。
「我做不到的事,逆夜能做到麼?」見她低下頭,清嵐擰起眉,「還是說,你不相信我?認為我寧願讓你去找逆夜也不救花離荒……」
「我相信。」她一直相信他,哪怕他是有目的地為她做的一切,「我一直相信你,你不知道嗎?」
清嵐手一顫……
……「在這里,我最相信清嵐!」
……「除了你自己,公主,別輕易相信任何人。」
……「我相信……」
他慢慢就松開了她。
她一直深信不疑,是他辜負了這片心意。
手收了回來,看她轉身,看她一步一步離開他。
零星的小雪,像似要把他埋沒一般……
花離荒沒有去早朝,也不出房門,不讓任何人探視,清嵐進出景陽殿的次數多了,而且每次都是晚上來回。
沒兩天,四皇子花博弈就來到了景陽殿。
赤蓮跟妙音都在院內,見到他時恭敬行禮︰「四皇子貴安。」
「免禮。」花博弈目光掃視景陽殿,看到青羽鸞翎從侍衛院出來,一看到他又鑽了回去,臉上起了一絲冷笑,「起來吧。」
「不知四皇子駕臨有何吩咐?」赤蓮問。
「听說寧王出去辦事了,幾日不見他來早朝,今日下朝特意來詢問一下,他何時歸來?」
花離荒出去辦事,居然一個侍衛都沒帶,清嵐還夜里進出景陽殿,分明就是有蹊蹺。
據他的人傳來的消息,花離荒居然飼養宿獸,如今因為宿獸反噬,閉館靜養。
觀察幾日下來,沒有花離荒出城門的記錄,他儼然還在景陽殿內。
赤蓮道︰「寧王外出辦事,還未回來,四皇子需要留言轉達麼?」
「既然沒回來就算了,我晚些時候再來登門拜訪。」
他回去之後,皇上就來了,身後還帶著一些隨兵,赤蓮跟妙音連忙出門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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