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羅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里。
天還沒亮,室內的夜光珠光線柔和,目光在室內的擺設上轉了一圈,許久才認出這是花離荒的房間。
頓時完全清醒過來,她怎麼躺他床上來了?
想起她跟花離荒從暮雪仙山下來的事了,她坐起來,偏頭看到花離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子斜靠床柱上睡著。
哎唷,這個人居然也會睡覺的嗎?她完全當他是不眠不休的機器人來著。
花囹羅就近看著他的臉,眉毛、睫毛、鼻子、嘴唇,下巴……其實這家伙長得也很不錯,如果性格好點話就完美了。
不過好笑的是,丑蛋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敢趴在他膝蓋上睡得香噴噴的。而花離荒居然也沒有把它丟出去。
她能認為,他是愛屋及烏嗎?
雖然之前有些氣他曝光那張不甚光榮的連理書,一覺醒來看到他,發現那些怨氣悄然離去。
她總說什麼,她的男人身心都只能屬于她一個人,那麼她決定選擇了花離荒,就該對他負責,不能再有過多的奢望。
花囹羅坐起來,拿了毯子往他身上披,動作已經很輕,花離荒卻倏然張開眼楮,目光銳利。
她下意識地收回自己手里的毯子,不大想讓他看到她對他好。
「那個……」
「我不冷。」他自顧回答。
「凍得跟冰塊似的還不冷……」花囹羅咕噥一下,沒好氣地將毯子往他身上一丟。
花離荒將毯子連同小丑蛋一道放開,坐到床邊伸手探向她的額頭,肅然的表情的臉微微緩和下來。
「我發燒了嗎?」她自己也模了模,「不燙了。」
他拉下她的手,順手抹上她的脈搏︰「沒事了。」
看他這表情,似乎之前她的情況很嚇人啊?
「嚇壞了吧?」花囹羅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花離荒喉頭一緊,不答就問︰「餓嗎?」
說到這個,花囹羅模模肚子︰「餓。」
花離荒叫
妙音去把吃的端上來。
妙音端著熱騰騰的湯羹上來了,說道︰「寧王,你已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如今囹羅醒了,就由屬下來照顧吧……」
花離荒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端起托盤上的碗︰「你退下吧。」
妙音退後︰「是。」
心里有些小感動,花囹羅默不作聲,不過花離荒動手勺碗里的湯羹不會是想喂她吧?
「你要喂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不像花離荒所為了,「小女子承受不起啊……」
不跟她貧,他勺了一口食物放在她嘴前︰「張嘴。」
「唔。」花囹羅低頭去吃,然後吃吃笑了,「要是別人看到你這樣,會以為你被雷劈過吧?」
「張嘴。」
「嘴里的還沒吃完呢。」顯然他不擅長照顧別人啊,她吃完嘴里的張口,「啊,來。」
花離荒︰「……」她那又承受不起的樣子?
吃了小半碗,花囹羅奇怪道︰「天啊,為什麼還感覺這麼餓?」難道剛才她是餓醒的嗎?
花離荒凝眉︰「你睡了三天。」
「什麼?」花囹羅不可思議,難怪他是這樣的表情,她故意道,「我是豬!」
「是豬。」
花離荒繼續喂食,也暗自松了口氣,他恨極了看她躺在床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的樣子,
花囹羅邊吃,邊端詳他的下巴,心口微微一暖︰「你長胡子了,該不會這幾天你都沒好好休息吧?」
「男人長胡子不是因為沒好好休息。」
「都到這份兒上了,你就不能老實承認你擔心我對我好呀?」
花離荒不語,直到她把碗里的湯羹吃完︰「還吃嗎?」
花囹羅搖頭,故意捂著自己受傷的肩膀痛哼︰「吱。」
花離荒立即放碗起身︰「我看看……」
花囹羅笑著看他。
去檢查她傷口的花離荒手也停下來,知道她是故意的。
「不好笑。」他硬邦鄔邦邦說道。
「又不是為了好笑,誰讓你嘴硬不承認……」
今天的她有點不一樣,花離荒問道︰「你不生氣了麼?」
「嗯?」花囹羅想了想,知道他說的是,他公開連理書的事,「大概吧。」
有夫妻之名,有夫妻之實,沒辦法否認。
「就算你生氣,我不後悔。」這是他斟酌之後得到的結論,「我必須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人,讓他們死了那條心。」
「他們?哪來的們?你以為我有多討人喜歡啊。」
雖然花離荒不是很願意承認,但是……
「你有。」
「哈?」萬萬沒想到,能從華麗華嘴里听到這個答案,「不會吧花離荒,難道我還沒睡醒麼,我不是愚蠢不是廢物居然是討人喜歡啊……」
「聒噪。」花離荒非常不自在。
「小荒兒,你害羞了麼?」她沒正經地想掐他的臉。
花離荒握住她的手腕︰「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她的舉動有些反常。
花囹羅反握住他的手︰「我想過了,花離荒,那份連理卷軸,我接受了。」
花離荒屏息許久,忽然別開頭輕輕咳起來,不可一世道︰「你必然得接受。」
「……」這家伙,能說點好听的嗎?
還沒抱怨完,花離荒突然回頭,張手將她攬入懷里。
明明很感動的嘛。
花囹羅笑道︰「既然這麼感動,發表一下感言唄。」
花離荒深呼吸,抬起手,在她背後一筆一筆寫起來。
「寫的什麼呀?好癢……定字我知道……不字……」當他寫完第三個字,花囹羅軟軟依偎在他懷里,直到他把最後一個字寫完,她說,「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我花離荒,絕不反悔。」
「那你若負我又怎樣?」
「不得好死。」
「呸呸呸!」花囹羅連呸了好幾下,「死就算了,我給你指條明路。」
看他似乎真感興趣,花囹羅說道︰
「就是從現在開始,你只許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講得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了,你就要陪著我開心,我不開心了,你就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里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花囹羅 里啪啦說了一大堆電影台詞,花離荒卻听得格外仔細,似是想要把她說的每一個都記下來。
待花囹羅說完,他點頭應道︰「嗯。」
花囹羅覺得不可思議︰「你當真了?」
「你沒當真?」他有些不悅。
「我……我當然當真啦!」雖然她不過是引用了電影里霸氣的台詞,但如果他能做到的話,那她當然當真了。
真的是一點玩笑都不會開的人啊,認真得讓她都羞愧。
「那我現在不開心,你哄我看看?」花囹羅故意刁難他。
他面色一頓,許久之後說,終于說了一句︰「天還沒亮,你繼續睡吧。」
說著還將她放倒在床上,用被子將她蓋好,表情有些不自然。
花囹羅忍了許久,終于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又說︰「要不,你給我笑一個?」
花離荒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他是不懂兒女情長,也從未知有今日,想討一個女子歡心。
他一直以為只要他演繹,便可得到所有想要的東西,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但她僅僅想讓他逗她開心,讓他笑的要求,他卻束手無策。
有些挫敗地掀起被子躺了進去,與她面對面對視著。
故意逗他的花囹羅立刻笑不出來,微微紅了臉道︰「我傷勢未愈,你別亂來。」
花離荒輕輕湊過去,輕輕貼著她的唇瓣,冰涼的唇在她的唇瓣上微微僵硬而顫抖地彎起上揚的弧度。
「笑。」
她微微驚愕,這是她以為他是驕陽時,教他做過的事。
他離開她的唇,靜靜看著她,眼里難得一見有了些許柔光,恍惚間有些驕陽的模樣︰
「我都會做到,可能有點慢,囹羅,等我一等,可好?」
這也許是花囹羅听過花離荒說的,最柔軟的一句話。
她貼近他的唇,輕輕說︰「好。」
將她輕擁入懷,她像原本就該屬于他的懷抱,完好的瓖嵌在他的胸膛。
他閉上眼楮,空蕩蕩的胸口因為她的貼近,回蕩她心跳的聲音。
慢慢的,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慢慢的,胸口越來越暖和。
慢慢的,她就變成了他的心髒。
相擁而眠,原來是如此安寧的一件事。
花離荒睡著了,他已經忘了睡得這麼安穩是什麼時候,貪戀著這溫度,寧願從此在這溫柔鄉里沉睡不醒。
花囹羅睡著了。
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絢爛的花之國度,夢見了朝陽徐徐升起,夢見盤旋的青鳥嘶鳴。
一切安詳美好。
可忽然大風呼嘯,電閃雷鳴。
那只青鳥不斷撞擊著岩壁。
撞得夢境晃動,落花紛紛。
她就像一朵花一樣掉落,陷入黑暗的深淵。
一聲聲無情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如果必須有一個要消失,那麼那個人必定是你,我會活到最後。
忘記這里的所有,忘記你曾屬于這里,永遠不要再回來。
雙生花,並蒂蓮,同根生,不得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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