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堯笑了笑︰「我也想直接來,不過殿下的仙骨太干淨,墜仙俯身不得,這個殿下也知道。」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要污染殿下的仙骨。」
「污染仙骨?」九千流輕笑,「本宮倒不知本宮的仙骨是干淨的。」
他可曾是被天界打入人界輪回三千年的天帝之子,那個背負墜仙能弒天九轉心的九尾火狐,那個曾與姬舞洺血洗天庭的孽障,仙骨居然還是干淨的?
「要污染,污染便是。」
「殿下方才將這花池稱為花冢再恰當不過,這里埋葬的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許願人的尸體,每個人的願望都是一朵虔誠的花。最新的願望開在枝頭,陳舊的背埋入地下,永不凋零,淨化著周圍的怨靈……」
「我原先只是想利用這點掩蓋自己的行蹤,沒想到卻意外發現,仙物所認可的虔誠可以埋藏強大與黑暗的殺機,就跟這些所謂的許願人一樣邪惡,所以我精心培養了這個花池,專門用來侵染純淨之物。」
九千流大概能明白他所謂何意,他不動聲色說道︰「你只管按你的方法來便是,但你絕對不能動她一根汗毛,丸堯。」
「我當然不會輕易動她,我還需要她協助我幫殿下侵染仙骨呢。把人抬進來!」
九千流看著昏迷不醒的花囹羅被抬了進來,手心同樣被打了淬仙石鎖鏈,方才自己被釘上的時候都沒覺得疼,現在看她血粼粼的手,頓時疼得難受。
「丸堯,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真仙,你何必如此體貼周全?」表情看起來依舊平和,但聲音不覺冷了。
「三殿下,好歹丸堯也在天界修煉了幾千年,花囹羅體內的力量,那可是仙尊的力量,若我沒記錯,這種力量只有身為宗尊的二殿下才有的吧?」
九千流︰「……」
「所以請三殿下見諒,丸堯對尊上的力量,可從來不敢大意。」他能躲過天眼躲藏了數百年,如何能沒有小心謹慎的習慣。
丸堯手指一指,抬著花囹羅的小羅羅立刻將花囹羅丟入花池。
九千流立刻追隨跟著往花池中跳下,在半空將她抱住,雙雙落入花池之內。
花池很深,四周是一條條的老桃樹樹根,桃花開在樹根上。
九千流將花囹羅抱在身前,抬頭看到洞口。
丸堯站在上頭,笑著說︰「三殿下,我可什麼都不做,所以即使我污染一根九重天的仙骨,天帝的骨肉,也不會被發現的。」
「我只是給每朵虔誠的願望之花注入一個念頭,想要保護他們的願望,就要殺了花囹羅。」
九千流擰眉說道︰「丸堯,你敢反悔?既然知道本宮是九重天仙身,可知本宮自毀仙骨的後果是什麼?」
「三殿下稍安勿?安勿躁。」
丸堯親眼目睹那麼多人許願,自然很清楚這類人真的願意粉身碎骨守護一個人,不能隨便刺激。
「這些桃花是沒有力量殺人的,但感應到自己守護的東西面臨威脅,就會產生無法想象的怨恨,由愛產生的恨是最難淨化的污漬。」
他利用的,就是純粹的愛背後的邪惡,就好比如果徐當家的為了兒子,願意用陳文柳的孩子性命來換,也不惜用自己的命來還願,他為了守護兒子,願意背負罪惡。
所以,當藥丸再次發出,若不是除掉花囹羅,他兒子就會死去這樣的訊息,他就會產生大量的邪惡。
如此,類推。
四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桃花,頓時散發出守護的花香,涌出了濃郁的罪惡汁液,雖然流出的液體是透明的,卻但卻是萬花啼血的景象。
九千流想要保護花囹羅的願望越強烈,花能感應到了威脅越大,涌出的汁液速度更快。
粉色的花瓣紛紛飄落,水越聚越多,沒過了九千流的鞋面,侵入他皮膚,鑽入他的骨頭,焚骨灼燒的疼痛傳來,九千流牙關一緊。
衣物沒有異樣,但他的皮肉包括骨頭從腳開始慢慢被侵染成瘴氣的紫色。
這樣下去,若是水位升高了,他沒辦法護住花囹羅。
九千流看洞內有一塊石頭,將昏迷的花囹羅放在了石頭之上。
他走到花池邊,抬手看了一眼貫穿手心的淬仙石鎖鏈,目光一冷,力量凝聚于手上,握住其中一條樹根,奮力一拉。
光是用被釘子扎著的手的抓舉,已經是常人的疼痛極限,何況他手上有淬仙石。在淬仙石的封鎖下使用法力,那相當于在骨頭上打釘,疼痛可想而知。
切越是使用法力,越是被淬仙石翻倍消耗。
九千流何嘗不知。
但……
無暇顧及。
再次迸發力量。
感覺整只手臂骨頭碎裂痙攣。
奮力一扯,整條樹根被扯下來,掉落的花朵撲簇簇落在水里,像沸騰了咕嘟咕嘟冒泡。
樹根牆上,重新又開起了那些掉落的花。
它們開或不開,九千流完全不在乎,他再奮力扯下第二根樹根。
他將樹根上所有的桃花全捋掉,此時漂亮的手已經是鮮血淋淋。
水淹沒了他的腳踝,骨肉中毒了一樣顏色詭異,如此臭美的三殿下沒有時間去抱怨。
被瘴氣侵染骨肉疼麼?
疼,他那麼金貴,如何不疼?
可作為有守護願望的男人,根本沒心思顧及。
九千流徒手折斷樹根,再用藤條捆住,藤條不夠,月兌下那身花俏的外衣,撕成不跳綁住,然後一個木筏誕生。
此時,罪惡之水已經淹沒他的小腿,洞內唯一的一塊石頭,也被淹沒了大半。
九千流雖然模樣有些狼狽,但還是非常自滿地笑了,自己低估著︰「想動本宮的女人,憑你們,也能?」
他將花囹羅抱著放在木筏之上。
心安了。
過了許久,花囹羅感覺到鼻腔里都是甜甜的氣味,悠悠轉醒。
好多花……
有水聲。
這里是……古桃宅?
九千流!
丸堯說要吃了他……
思及此,花囹羅猛然一動想起身,卻發現整個身體陳得像塊石頭,難以動彈。
「醒了?」
「九千流……」
此時,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腰,花囹羅的木筏就浮在他身前。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單衣,雙手環胸看著居高臨下看著她。
「本宮的名字是你這小仙叫的麼?」
「你沒事兒?」還是這麼吊炸天的語氣,應該沒事兒的吧?
「休拿本宮與你相提並論。」
花囹羅狠狠松了口氣,這個時候他怎麼說她都無所謂,也沒力氣跟他頂嘴︰「這是哪兒?」
深洞四周都是桃花,花朵上滴滴答答冒著水,四周花香彌漫。
桃花……
「這是古桃宅?」花囹羅在此警惕起來,察覺手腳沉重非常,吃力抬起來一看,手心穿透著淬仙石鎖鏈。
她認得這是什麼東西,地界的產物,弒天殺仙的石頭。
這是陷阱?
「九千流,你的手讓我看看。」
「看吧,你果然很喜歡本宮的手。」
「不鬧了,讓我看看。」花囹羅擰著眉頭看他,「你這別扭要鬧到什麼時候啊?」
花囹羅掙扎著爬起來,可是手骨像碎了似的,踫著木筏一陣刺疼。
「誰允許你亂動,躺著。」小真仙被用上淬仙石,那可是要了半條命的。
她也沒听他的,坐起來。
他無奈伸手扶住她。
花囹羅抓住了他的手,果然跟她一樣都被封上了淬仙石︰「到底怎麼回事兒?藥丸他想做什麼?」
「他能做什麼,一個小小的墜仙……」
「九千流!」花囹羅怒道,「你是不是答應了他做什麼?他拿我要挾了你對麼?」
九千流看了她須臾,輕蔑一笑︰「你怎麼能以為你還有那價值?本宮不是說過冥羅才是本宮要找的人,你,本宮不在乎了。」
雖然說,她非要說他喜歡她或許有些過分,但是她就是不相信他說的這些話,一直都不信。
花囹羅看身下的綁著他外衣的竹筏︰「既然不在乎,這木筏怎麼算?」
「不在乎,倒也不至于讓你被淹死。」
「真的不在乎?」
「怎麼?本宮不在乎你,讓你難受了?早知今日悔不當初,早承認……你做什麼!」
九千流連忙扶住準備翻身入水的花囹羅,面色驚慌。
花囹羅看著他,面色不改︰「現在我不會淹死了,若是不在乎,就放我入水。」
九千流橫眉看著她。
是,她就是憑著他在乎她欺負他了︰「我也沒必要坐在這麼討厭我的人,給我作的木筏之上,不是嗎?」
這丫頭,能不能不要這麼倔強?
「不鬧了。」九千流冷聲道,「本宮沒心思跟你鬧。」
「那你告訴我,丸堯他到底要做什麼,說出來我跟你一起想辦法。」
以她那脾氣,若是知道丸堯要污染他的仙骨,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事來。不過就憑她現在被打了淬仙石的身體,估計也做不出什麼。
只是,他不想讓她覺得內疚。
「綁架。」他說,「他想拿本宮要挾天帝,放他一條生路。」
真的?
花囹羅懷疑︰「那為什麼要關在水里?」
「本宮如何得知,這牢房是水牢?」
「我總覺你在騙我。」花囹羅覺得不對勁。
「你心里作用,覺得我不在乎你了,就都在騙你。」
「我哪有因為那樣?」別每一件事都能扯到那去好嗎?
九千流看她擰著眉頭,不想相信,但又沒法反駁,嘴角一勾︰「花囹羅,你現在後悔了麼?」
「後悔什麼?」
「後悔在冥羅出現之前,沒把你對本宮那濃濃的愛對本宮表達了?」
「不後悔!」
「那如果本宮這次死掉了,你會後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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