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劍往前刺透。
花囹羅似乎感覺一股力量,從背後透過她的心髒,再傳到九尾狐的心髒之後,耳朵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冰層破碎的聲音。
——
冰層破碎,繼而身前的九尾狐似乎也在瞬間破碎了一樣,轟然炸開了一道耀眼的火光,轟的一聲,花囹羅感覺身體被拋了起來,隨著冰晶碎片,火光碎片飛向半空。
這就是死亡嗎?居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那些剔透的冰晶碎片是她,燃燒的火焰碎片是九千流?冰晶與火焰一起綻放,就像一束飛騰上天炸開的煙火,視線那麼絢爛美麗。
也好,這結果也未必不好,至少不是他進入永死門化為虛無,也不知道九千流知道不知道最後她跟他一起走的?
只是她這麼離去花離荒一定很難過。帝淵應該會苦惱了吧?清嵐現在不會因為鎖命令受到她什麼影響吧?安子一定會哭上好一陣子……
還有在遠方的爺爺……
滴答
臉上忽而一陣冰涼,又一陣溫暖。
被拋到最高點的時候,身體又下落,而落在臉上的冰晶跟火光,居然還能感受到溫度?
她沒有碎成碎片麼?死了的感官還跟活著的時候一模一樣?花囹羅伸出手,居然手是完好的……
她沒事?
趕緊模一模胸口,沒被穿透……再模臉,她也不是之前那樣漂泊的魂魄。
真沒事啊……
不過,花囹羅往下一看,是一面黑洞洞的猶如墨水湖面的永死門,啊,現在沒事,估計這麼掉落下去就完蛋了。
她沒事,那九千流呢?!
花囹羅的身體,忽而撞在一塊漂移的浮層之上,也無暇去估計疼痛,花囹羅趴在浮層之上往下尋找。
永死門上已經沒有了九尾狐的影子,只有一些一片片火光碎片,像一根根羽毛一樣在永死門上輕飄飄蕩漾。
而蒙面人依舊保持著方才刺殺的姿勢望著越來越小的永死門,久久不動,只是受傷的冰魄劍,忽而碎了。
帝淵說,這冰魄劍只能用一次,那麼就是說,已經……結束了嗎?
花囹羅驚慌喊了一聲︰「九千流……」話語有些梗在喉嚨。
永死門正在慢慢縮小。
「九千流!」花囹羅無措與驚恐,「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她沒事,九千流卻消失了?難道說,冰魄劍只能殺九千流,對她沒用?
這不可能!
「對,不可能……」
花囹羅縱身往下跳,她倒要看看,那個永死門里,到底是怎樣的世界?真的就是所謂的虛無嗎,若不是就把她的九千流還回來!
一道藍色的狐火吹來,將花囹羅一卷,她又重新回到了浮層之上。
花囹羅還沒來得及反應,撐在地上的手,手背上忽然開起了一朵藍色的花,像一朵藍色的薔薇,栩栩如生可能清晰地看到花瓣的脈絡。
花囹羅手掌翻轉,那花又順著落回了她的手心,暖暖的,帶著……九千流的溫度。
花囹羅的心口一陣窒息,以前九千流也曾送過她這樣的一朵花。
——「我要是動了它會消失嗎?」
——「你喜歡?」
——「嗯,很喜歡。」
——「真的很喜歡麼?」
——「嗯很喜……」花碎了……
——「為何要失望。難道我還沒有那朵靈焰好看麼?」
——「丫頭,我願意成為你手里不會消失的花,永遠開在你的手心里,絕不掙月兌。」
花囹羅的眼淚吧嗒砸出了眼眶,她慌忙站起來,朝著四周喊︰「九千流……九千流你在哪兒?」
永死門關閉。
九千流已死,那麼這一切都再無意義,蒙面人忽而轉身準備離去。
原本漂浮的火焰之羽忽而翩躚飛舞起來,像輕輕吹起了一陣龍卷風,慢悠悠柔軟升空,蒙面人渾身一陣,回過頭仰望天空。
紫色瘴氣籠罩的天空,從頂端慢慢瓦解,天光耀眼灑下來。
一?gt;一襲紅衣飛仙隨著這束光芒緩緩落下,起初看不出清模樣,只見紅袍輕拂飄飄逸逸,猶似在半空盛放的火紅牡丹。
他徐徐而落,再近一些。
華麗銀絲不扎不束,隨著華袍衣帶飄拂,隱隱有光華流動,輕盈再落。
落到與花囹羅同一平面時,足尖輕點腳下浮動的火焰羽毛,輕盈的身體穩穩站在花囹羅面前。
紅袍平復垂落,齊膝銀發華麗落了一身,風姿驚鴻美如冠玉。冰肌玉骨千般裊娜,長眉鳳眸萬般旖旎。
讓花囹羅為之驚心動魄的不再是這絕色的容貌,更多是因為他安然無恙,因為她失而復得,因為太久沒見這樣風華絕代的九千流。
九千流似是胭脂染紅的唇微微一彎,眼中有道不盡的水色柔光,他說︰「丫頭,久等,九千流……回來了。」
話語暖如溫熱低柔,夾雜了太多的歉意與動容,讓周圍的火焰碎片輕輕又燃燒起來。
燒得花囹羅的心都快融化了。
不是在冰魄劍下消失的死別,不是淪陷生死門的訣別,是回來了,完好無恙回來了。
這次不是他朝她跑來,而是花囹羅喜極而泣撲入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千言萬語卻變成了泣不成聲。
眼淚融入他的衣襟,九千流從來沒覺得心口這麼暖,這麼飽滿。
「對不起囹羅,
結界消失,結界中的瘴氣與邪氣都破碎散去,浮動的土層與石塊轟隆隆都墜落。
赤蓮與妙音已經趕到現場,遠處傳來擔憂的呼喊︰「太子殿下……」
花離荒……
花囹羅錐心一痛,艱難轉過頭去。
花離荒沒有看她,只是抬起手制止了赤蓮的攙扶,轉過身,蒼白毫無血色的面色上沒有任何表情,低聲說了一句︰
「即日起,花囹羅再與本王無關,回城。」
「嗚……」與妙音一同而來,準備飛向花囹羅的小丑蛋听到這話,險些從半空落下去,看看遠處的主人,「主人?」主人站著沒動,它又回頭看進入馬車的花離荒,「太……太子爺……」
結果,主人沒動,太子爺還是走了。
九千流低頭看沉默的花囹羅︰「要過去麼?」
花囹羅搖頭,又搖搖頭,看花離荒沒事她也稍微能心安了一些,但她知道他傷勢已經很重,于是拿起另外之後逆夜給的九門空間給丑蛋。
「丑蛋,把這個拿給妙音,這里是直接回到景陽殿的門,讓她快點回去找清嵐。」
「嗚!」
小丑蛋立刻把寶器送了過去。
妙音將地上的冥羅抱上馬車,丑蛋飛過去給了她東西並交代了主人的話︰「這是會景陽殿的門,主人說立刻帶殿下回去找清嵐。」
妙音接過寶器,回頭看了花囹羅一眼,跟丑蛋說︰「好。」
西岐皇宮的隊伍離開了。
而那些三重天的真仙們能動的把不能動的抬起來,也相互攙扶著離開。
蒙面人早已經不知去向。
一場關于火炎焱劍的任務結束,這場類似災難一樣的戰斗,是花囹羅來到西岐之後第一次經歷。
看著戰後破敗的場地,花囹羅面色肅然,她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未來這樣慘烈的戰斗,痛苦的離別或許還要經歷更多。
一陣風迎面吹來,花囹羅忽而感覺到身上一陣涼意,才猛然驚覺自己凝神望太久,身上的涼意來自血跡未干的衣服,而這個時候也能察覺到了傷口的疼痛。
九千流的目光就落在她的傷口之上。
那是九尾狐咬的傷口,雖有衣衫遮蔽,但看起來仍舊格外猙獰。
看他臉上露出愧疚之色,花囹羅手指沾了血跡,往他臉上抹了一下︰「敢咬我,你這臭狐狸,下次再這樣我拔了你的牙。」
九千流抬起頭來,看她蒼白的臉色,眼中有些水汽卻也笑了︰「丫頭,我們得去一趟暮雪仙山。」
「去那做什麼?」花囹羅知道他想帶她去那救治,但她不是很想見帝淵,「這傷讓趙子君看看就好。」
「我也不想見他,但不得不。」九千流扶住她,從她身上拿了傳送器。
花囹羅扣住他的手︰「我真不想去……」
再不去,估計這人得立刻倒下去︰「听話。」他將傳送空間拿出,交給了丑蛋,「去冰塊那。」
「嗚……」小丑蛋看主人這樣,當然也最想快點去尊上那兒,于是一眼傳送了過去。
傳送一出,進入暮雪園的卻只有它跟主人,九千流不見了。
花囹羅也愣了一下,怎麼會?
隨即,就听到九千流在外頭大喊︰「帝淵,你這混蛋,居然敢把本宮擋在門外……」
花囹羅一听這話,恍然明白其中緣由,忽而覺得有些好笑,暮雪園的結界可不是誰都能進來,估計九千流是到了結界之外被彈了出去了,想到那畫面有些忍俊不禁。
所幸帝淵還讓她自由出入,不會在傳送的時候 當砸結界上飛雪地里去。
帝淵站在竹屋之上望著渾身是血的花囹羅,目光凜然。
「居然還是能笑得出來,看來血還沒流干。」
他放在身後的拳頭握起,最不願看到的一幕,卻一而再再而三上演,一次比一次更嚴重,
他看到的是如此,沒看到的時候又是如何?
會不會有一天,她回不來了?
會不會有一天,她回來他不在了?
帝淵緩聲道︰「還不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