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至親的姐妹，常歡常笑兩人哭訴了一陣兒，心里的淤堵倒是解了不少。
哭的久了倒是有些餓了，丫頭們匆忙準備了膳食，兩人吃了幾口便又吃不下，四目相對，卻是常笑先出了聲︰「二姐，如今崔嬤嬤也被老太太罰去了外宅，你我二人孤掌難鳴，又如何對付的了正得寵的柳細細？」
常歡亦放下了筷子，她何嘗不知道眼下的境況，更別說談姨娘生前做了那樣的事兒，老太太心里正怨恨著她兩姐妹，此時更是不願意見她們。
兩人同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正想著便听到外面的丫鬟掀了簾子進來說是三小姐瑤華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常歡當先站起身迎了出去，常笑撇了撇嘴亦跟了出去。
三小姐瑤華今個兒穿了件湖色梅蘭竹暗紋刻絲褙子，下裳套著一件兒柳黃色繡油綠色纏枝紋綜裙，一頭烏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只插著幾根瓖了碧玉的銀絲簪子，臉上脂粉未施，整個人瞧著清新淡雅，卻是比之從前優雅了許多。
不知怎地，常歡瞧著她倒是比以往好看了些。以前，六小姐還沒來楚府的時候，三小姐瑤華那真真是府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不光是在二夫人跟前得寵，便是老太太亦將捧在手心。往日里楚家二爺也時不時的送一些小玩意兒予她，府里有何好東西都往她跟前送，她穿的衣服亦是艷麗奪目。
那時候，常歡常笑不知有多嫉妒她，所以才會在三小姐倒下後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常歡倒還沒什麼，只常笑總時不時地那瑤華的痛處數落她。
今個兒她突然到訪，常笑不禁想到對方是來落井下石的，忍不住便冷嗤道︰「怎麼，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來看我們笑話？」
瑤華將兩人看著，見她倆雙眸微腫，眼白中布滿絲絲血痕，心知兩人定是大哭了一場。
再觀常笑怒目圓瞪，拳頭捏的緊緊的，似是一只乍起的野貓，她抿了唇微微一笑︰「怎麼著，許你看我笑話便不許我看你笑話嗎？」
常笑本是倔脾氣，听了瑤華的打趣更是氣地直跺腳，怒道︰「你這會兒子笑我，自己還不是被人搶了位置！」
所謂的五十步笑百步便是她們現在這個樣子吧，瑤華倏地便低頭笑出了聲。
她的笑是慣常閨閣小姐的標準笑容，可常歡敏銳地從那一抹淺粉的笑波里看到了蒼白的猙獰。再一眨眼，只看到瑤華笑意里的溫軟和善，常歡幾疑自己是看走了眼。
瑤華不動聲色地看了常歡一眼，淡淡一笑道︰「都是自家你妹，屋子里斗斗嘴也就算了，到了外面可不要敵我不分才是。」
常歡常笑俱听出了她話中深意，常笑卻不以為意，冷笑一聲︰「前日你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兒替那丫頭說了不少好話，誰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套我們的話，好去那人面前做好人？」
瑤華偏頭，問道︰「那人？不知四妹妹說的是誰？」
常笑瞪了她一眼道︰「除了柳細細還能有誰！」
「四妹妹錯了，細細可是祖母和母親親口認下的，哪里又算得了外人，這樣的話以後還是莫要再說了。」瑤華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散盡，明麗的眸子陡然升起了陰寒。
「可是……」四小姐常笑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二小姐常歡一把拉住，她冷眼抬眸，對瑤華笑了笑道︰「三妹妹說的是，咱們關起門來怎麼吵都無所謂，開了門仍是一家人。」
頓了頓，常歡又道︰「可是，眼下的情形你也知道，我與四妹妹怕是再難得母親歡心。」
瑤華道︰「這話你可說錯了，母親這人最是心慈手軟，她哪里會當真生你們的氣，只要孝心到了，滴水穿石，任是鐵石心腸亦能穿透了去。」
常歡心知瑤華這話說的在理，謝雲怡嫁入楚家近十年，性子太軟，偏又生不出兒子，早就被楚二爺厭棄了。若不是有老太太一心護著，怕是這正室之位都保不住。
正想著，忽然又听瑤華道︰「四妹妹，我听說你跟前有個叫紅櫻的丫頭？」
常笑不知她何意，狐疑地點了點頭。
瑤華笑道︰「如此，四妹妹不妨帶著紅纓去五妹妹處多走動走動，也好增進姐妹之間的情誼。」
聞言，常歡笑容收斂，目光定定落在瑤華臉上，瑤華卻是面色平靜地坦然笑著，一派大家閨秀風範。
常笑卻是听的一頭霧水，冷哼道︰「我才不要去她那里。」
瑤華笑著搖了搖頭，又說了幾句便離開了，臨去時卻向常歡投了意味深長的一瞥。
待瑤華走了，常笑忙拉著常歡問道︰「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常歡搖了搖頭，瑤華太過小心了，說話總是只說三分，留了七分卻要人去猜。她畢竟不是瑤華肚子里的蛔蟲，哪能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只好將紅櫻叫來詢問，這不問還好一問當真給她問出幾分喜色來。
「你所言可是真的？六小姐跟前的大丫頭白鷺果真是你表親？」
紅櫻不知為何二小姐四小姐听了她的回話俱是一臉的喜色，只茫然地點頭答道︰「是的，奴婢也是在不久前剛知道的。」
她和白鷺雖為表親，卻是自小便分開了，她亦是前不久才听爹爹提起，說是尋到大伯一家了。爹爹托她在府中打听表姐的消息，她也不過是昨日才與白鷺說了幾句話而已，兩姐妹見了面自是抱頭痛哭，說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兒。
而，白鷺卻是因為這個哭的傷心，受了風寒。
常歡笑著上前將紅櫻扶了起來，將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翠綠欲滴的綠玉鐲子摘了下來遞到紅櫻手中，笑吟吟道︰「這些日子照顧四小姐辛苦了。你要知道我跟四小姐都不會虧待自己人，這是四小姐打賞給你的。」
紅櫻原是推月兌不肯要的，但是眼楮瞟了一眼鐲子，心中一跳，剛要出口的反駁硬是給吞了下去。
她抬眼見四小姐不但不反對，還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于是小心地將鐲子接過，收到了衣袖里，輕聲道了一句︰「奴婢謝兩位小姐賞。」
常歡卻道︰「錯了，是四小姐。」
紅櫻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二小姐，見對方仍是一臉的笑意，立即乖巧地答道︰「奴婢謝四小姐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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