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鳳︰高門第一千金 第一百章 七夕斷情

作者 ︰ 伴君獨幽

玄衣男子身後的白袍少年瞧見男子瑟瑟抖動的肩膀,默默地捏緊了拳頭,一雙鳳眸同樣閃動著復雜的光澤,眼底深意,說不清,道不明。

青年人扶著石碑默然立了許久,少年幾乎他要化作了石像,卻突然听到前面男子沙啞的嗓音︰「于磐,拿酒來。」

少年解下腰側酒壺,上前一步遞給青年人,玄衣男子接過卻始終沒有回頭。他掀了壺蓋,傾手在石碑上將酒灑了三巡,那樣子分明是在拜祭先人。

酒過三巡之後,青年側了側身,朝著古祠的方向拜了拜,同樣的酒過三巡,撒在石像前。

隨後,青年仰首,咕咚咕咚幾聲大口的灌下一壺酒,直到那酒壺中再無一滴醇香,青年隨手便丟了酒壺,猛然俯子靠著石碑大力咳嗽起來。

「公子……」于磐尚未走近,便被青年抬手制止了。

青年人依舊不住的咳嗽著,那樣子似是要將心肺也咳出來。于磐看著夕陽中不斷顫抖的肩膀,微微眯起了眼楮,他舉目看向了被夕陽暖紅了的山頭,心里卻是一陣蕭索,心口同樣淤堵著。

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是不該知道的,就比如此刻,這樣的人,一輩子里何曾有過這般狼狽的畫面,他不該看的。

于是,他背過了身。

待身後的咳嗽聲漸漸止歇的時候,他听到了今後一生都不敢相信的濡濕聲音。

「皇姐,我是昀兒啊……」

「六年了,我時時盼著你能入我夢來,可是,你何其殘忍,竟是一回也不曾入我夢來……」

「你是在怪我嗎?怪我當初心狠,與你決裂,可你哪里知道我那時有多難,我不過是想先保了你的命……」到時候我再想了法子將你接回來,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未央宮一別,竟成陰陽兩隔。

青年說到最後陡然笑出了聲,「你定是還在怪我的!」

笑容里,一滴眼淚溢出了眼眶,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帝王之淚,豈是凡人可見。轉眼間,那張如刀削斧刻般的俊逸臉龐再次恢復了冷漠,他伸手解下腰間的野王笛,湊至唇邊,荒野里頓時響起一道兒清越的笛音。

于磐听著古樸哀婉的樂聲,恍惚模起腰間掛著的酒壺,循著記憶他行至石碑不遠處的一株柳樹下坐著,他的手指輕輕模索過柳干,猛然灌了一口酒,喃喃道︰「六年不見你,你竟長這麼高了。」

仿佛是為了響應他的話,突然間刮來一陣涼風,拂動楊柳依依,縴細的柳枝像是故人的手,輕輕撫模著少年的臉龐。

兩人不知坐了多久,只記得酒飲完了,曲子吹了一遍又一遍兒。

突然間,山野中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著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從遙遠的天際弛來。

笛聲在一瞬間戛然而止,起伏的山巒間,于磐遙遙望見馬背上一道兒淺綠身影如漂浮的雲朵,漸漸地向他們所在的方向飄來。

似乎察覺到異樣,凌細柳突然抬首向于磐所立的方向看來。

于磐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停滯了。

畢竟相隔甚遠,于磐明明知道她什麼都看不到,卻下意識地躲開了。

青年人敏銳地察覺到少年的異樣,瞥了他一眼道︰「你認識她?」

于磐挑了挑眉,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道︰「哦,她不過是孩子。」

少年的別扭如此明顯,青年人自是看到了,他好笑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孩子總是會長大的。」

聞言,少年冷哼了一聲,又瞧了瞧遠處的山巒。

這個時候的他卻沒有發覺,自從來了這里便一直淤堵在心里的沉悶酸澀之感在凌細柳到來的一瞬消失的無影無蹤。

青年人見此淡淡一笑,所謂當局者迷便是如此。

奇怪的是兩人不約而同地尋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藏下,居然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不同的是于磐藏的遠了些,他提醒青年道︰「這丫頭警覺性十分高,公子需離的遠些才是。」

青年面露詫異之色,但並未對于磐所言提出異議。

越靠近武侯祠凌細柳的呼吸便越發沉重,時隔六年,她竟然可以回到自己身死之地。

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凌細柳甩了馬韁,動作瀟灑地落在地上。腳踏在地上的一瞬,她險些腿軟,這一幕仿佛是在夢里。

凌細柳一步步行至武侯祠前,穿過空曠的院子,她跨過門檻兒,徑直走向武烈候石像。

她仰首朝著石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一聲跪的干脆,揚起厚厚的灰塵,便是隔了百十步遠的于磐亦能清楚地听到那一聲悶響。

昏黃的日光漸漸剝離了人們的視線,斑駁的光影從老舊破敗的窗格間流轉而去,跪在祠堂里的女童仿佛是穿越了時光的距離,她竟是一聲不吭,仰首直挺挺地跪著。

不知幾時,月光透窗而入,似一層薄紗攏上她的臉龐,那一刻,兩人皆看到她臉頰上,點點晶瑩,絲絲漣漪。

那是,剔透如水晶一般的淚光。

她維持這個姿勢很久很久,久到他們以為她不會再站起來了。

然而,祠堂內的女童動了,她因為跪的久了,起身有些艱難,終于她站了起來,竟是頭也不回地出了祠堂。

行至院內處的石碑時,她霍然轉首瞥了一眼,掩在袖里的刀鋒微閃,但也緊緊是閃了一下而已。

女童隨即跨步而出,翻身上馬,厲喝一聲打馬而去,綠色裙裾于黑夜里翩躚起舞,她竟未再未回頭看過一眼。

沒有人知道,她那時候跪在祠堂里心里究竟想了些什麼,直至許多年後,于磐再次來到武烈候祠前才依稀明白她那時心里的恨意。

女童離開後許久,寂靜地山野里才響起青年低沉的聲音︰「這個孩子,她叫什麼名字?」

于磐心中陡然一緊,眸色閃了閃,他看向青年人,面色平靜道︰「她叫柳細細,是楚府的六小姐。」

他垂眸,下意識地隱瞞了柳細細是被楚家二爺收養的事實,待他反應過來想要補充的時候,卻看到青年冰寒的目光,隨即便咽下了到嘴的話。

待三人盡數離開了武烈侯祠時,夜已深沉,更鼓敲響三聲的時候,又一道兒蕭索的身影打破了祠堂的寧靜。

「星水中,藍天上,星河處處閃金光。牛郎牽牛往飲火,織子浣紗洗衣裳……惋惜星河不火,聲聲嘆氣多哀傷,我家門前淨水江,江火晝夜奔源閑,爭我架訖通天渠,將水迎到藍天上,牛郎織女啼虧虧,紅花摘在爾身下……」隱隱約約的歌聲回蕩在山巒間,明明是稚齡孩童吟唱的歌謠,此時卻被一成年男子吟來,歌聲說不出的怪異,男子唱著唱著便帶了哭腔,過了一會兒又傳來「哈哈」笑聲,一時哭一時笑,實在是詭異非常。

藏在暗處的驚墨看到自家主人瘋癲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六年了,回回七夕他便夜半來此,又是哭又是笑的,若是給旁人看到了定會以為撞上孤魂野鬼。

楚皎然穿著一件寬大的繡袍,走路有些虛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

他拎著酒壇子在石碑前徘徊不已,卻遲遲不肯走近,似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不許他靠近石碑半步。

凌細柳回到楚府的時候已是戌時三刻,她因托病體,又將下人們都打發走了,更交待了紈素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是以她回到府中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她因在外面待的久了衣服上沾了一身露水,此時卻不便再叫丫鬟進來伺候梳洗,只能自己打發了了事兒。

許是白日里睡的多了,她躺在床上許久,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說來也真是可笑,她前世身死那日竟是七夕佳節,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的鵲橋相會,本該是有情人喜相逢的香日,而她卻因情而死。

是否,連老天也覺得她和楚皎然的結合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所以才會選擇那樣特殊的日子,許她以那樣慘烈的方式結束這段孽緣。

正想著,突然屋頂響起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凌細柳先是精神一振,復又猜到來人是誰,便撇了撇嘴,將被子高高拉起,蓋在了臉上。

頭上的動靜徑直了片刻,凌細柳突然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拉下被子,果然看到自家屋頂開了個大天窗。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這時天窗里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來,少年眨了眨眼,道︰「上來,陪我喝酒。」

他一張口,凌細柳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這廝不知道飲了多少杯,這時候跑到她家屋頂上發酒瘋。

索性,她也睡不著,想了想便穿好了衣服,瞅了一眼頭頂的月亮,嘆了口氣,足尖微點朝著洞口掠去。

听到身旁的窸窣聲響,于磐原本緊緊抿著的嘴唇勾起了一抹極淺的笑意。

「給你!」他極為爽快的將自己的酒壺遞給了凌細柳。

凌細柳剛一**坐下,迎頭便是一個茶色酒壺飛來,她一把接住,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喂,你這是被哪家姑娘拋棄了,跑到我這兒來耍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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