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沒想到六小姐這麼好說話,拿了藥方捂在心口快速出了屋子,臨出門時突然轉過身,雙膝一彎朝凌細柳重重磕了個頭。
春鴛驚訝地「咦」了一聲道︰「白鷺你這是做什麼?」
白鷺磕的用力,額頭漸漸印出紅印子來,她站起身道︰「奴婢是替這世間患此病的人磕頭,謝六小姐菩薩心腸。」
「我不過是舉手之勞,哪里有你說的這般厲害。」凌細柳笑了笑並未再多說什麼。
待白鷺離開了,劉嬤嬤才撩了簾子進來,看著凌細柳搖了搖頭道︰「小姐您太過心善了,白鷺這丫頭接連犯錯,您不但不罰她還變著法子幫她。若是這丫頭真有個歹意,她不知您這一番心血,不僅不記您的好兒反倒幫著惡人,您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一旁立著的春鴛也忍不住說道︰「是呀,小姐。您既然為她費了一番心思,為何又不讓她知道,也好讓她心里記著您的恩德,一心為您賣命。」
對于兩人的不滿凌細柳並未放在心上,談談笑了笑道︰「那方子也不知對她有沒有用,你家小姐我這是偷個懶,免得藥方不靈被人怨怪。」
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里卻十分地肯定,這藥方子定然是管用的。這源于她對于磐品行的認可,以及對他本人的了解,這個神秘少年雖然身份成迷,說話時常輕浮,但行事卻嚴謹沉穩,他敢將方子給她,必然是有十分的把握。
而她之所以沒有直接向白鷺賣恩情,只因她知誘之以賞,策之以罰,感之以恩,果然能得白鷺一時的感激,可白鷺的心里就當真沒有一絲計較,畢竟她是以她母親的性命來換她的忠誠,這與要挾有何卻別?
她並不是劉嬤嬤等人想的那般,對白鷺無所求。相反,她要的比劉嬤嬤等人想的要多的多。
她要的是白鷺對凌細柳這個人的認可,要的是她的心,及她一生的忠誠。
這幾日因老太太病著,夫人小姐們的晨昏定省都被免去了。只凌細柳每日堅持著去老夫人那里坐一坐,盡管她根本就見不到了老夫人,但日日都要向陳媽媽問一遍兒老夫人的病情。
陳媽媽的臉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差,雖然每天見了凌細柳的時候也笑著的,但那笑意多少有些勉強。
送走了六小姐,陳媽媽打了簾子又進去,看到老夫人一張直抽搐的臉忍不住便嘆了口氣,「六小姐剛才來過了。」
老太太哆嗦著嘴唇想要說話,卻一張口便流出不少涎液來,陳媽媽連忙拿了帕子將太太下巴上的口水擦去,紅著眼楮道︰「老夫人,實在不行便找個道士來瞧瞧吧!」
陳媽媽此話剛一出口便被老太太瞪了一眼,她抬起手,用力地擺了擺,艱難地開口道︰「請大夫……」
陳媽媽自然知道老太太這麼堅持都是怕老太爺知道後責怪,眼見著老太爺又來了書信,年前定下的事兒似是有著落了,老太太更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惹老太爺生氣。
可是,老太太的病卻一日比一日嚴重。
直到有一天早上,寧靜了月余的楚府再次攏上了陰霾。
天氣蒙蒙亮的時候,院子里灑掃的婆子正拿著掃帚清早路徑上的樹葉,突然發現湖里飄著什麼東西。早上霧大,她一時也看不清楚,只當是湖里的水草,並不曾在意。
直到霧氣彌散了,她側首一瞧,卻驚得尖叫出聲。府上的許多人都是被這一聲尖厲的叫聲驚醒,凌細柳的住處本就離湖不遠,是以她很早便知道了消息。
當她趕到湖邊的時候,下人們正在打撈漂浮在湖心的尸體。不多時,謝雲怡和楚允平都趕了過來。
發現尸體的牛婆子慘白著一張臉向楚允平道︰「今早兒霧氣甚濃,奴才先前看見他的時候,他離石橋不遠,奴才一時以為是水草並未仔細看,待到日頭出來,奴婢再瞧時,才發現那是一具尸體,可他……到了湖心……」
牛婆子說完所有人都驚住了,石橋位于湖水的下游位置,尸體怎麼會在片刻功夫後逆著水流出現在湖心位置,這樣的說法顯然是十分不符合常理的,是以謝雲怡問道︰「你確定沒有看錯,你第一次看她的時候她在石橋附近?」
牛婆子連忙道︰「奴才確定沒有看錯。」
這時候下人已將尸體打撈了上來,謝雲怡等一干女眷紛紛轉過身避過,楚允平卻上前看了一眼,便是這一眼嚇得他頓時面無人色。隨即,圍觀上來的奴才也發出尖厲的叫聲。
劉嬤嬤原是捂著凌細柳眼楮的,听到這一聲驚叫不免使了心神,于是凌細柳便看到了一張被湖水泡的發白的死人臉。
劉管家指著尸體結結巴巴道︰「二爺,這、這人不是兩年前醉酒失足墜湖溺水而亡的崔直嗎?」
听了這話,謝雲怡也轉過身看向尸體,待看到那張慘白的臉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不是已經死了兩年了,尸體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一個已經死了兩年的人尸體怎麼保存的如此完整,不是應該早就腐爛了嗎?
劉嬤嬤見凌細柳一臉的疑問,連忙小聲在她耳畔道︰「崔直生前曾是二爺跟前伺候筆墨的書童,因為辦砸了差事被二爺辱罵了幾句,誰知當日夜里他便吃醉了酒墜湖淹死了。」
凌細柳見劉嬤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又問道︰「有什麼奇怪的嗎?」
劉嬤嬤看了楚二爺一眼,見沒人看向這邊兒,這才小聲道︰「崔直從前是不喝酒的。」
凌細柳的眸子閃了閃,抬眼瞧向幽綠的湖水,心道這里面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的性命,又掩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骯髒。
這時候,卻听牛婆子咬著嘴巴,驚恐道︰「前幾日府門外路過的道姑不是說,府里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嗎?如今,果然是應驗了。」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寂靜,半晌有人驚慌道︰「那道姑不是說只要她開壇設法驅一驅邪便沒事了,不然,府上還會發生這樣離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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