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浩哥兒拉扯著的常歡雖然年齡比對方打幾歲，但男孩子力氣自然比女孩要大，加上浩哥兒此時正在氣頭上，兩人打起架來便愈發的狠。
此時的常歡發髻早被浩哥兒扯亂了，朱釵亦掉了一地，這也倒罷了，只她身上的衣衫已被浩哥兒扯的亂七八糟，春衫本就輕薄，不經意間便露出了大片肌膚。
這院子里可不光是丫鬟婆子，浩哥兒帶了不少小廝過來，這一番春色早已被下人們收進眼底。
常歡自然是瞧見了下人們眼中的綺思，氣得滿臉漲紅，偏偏她打不過浩哥兒，自己這邊人手也沒對方多，她氣極了俯首便要在浩哥兒的肩膀上。
浩哥兒吃痛狠狠踹了常歡一腳，常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她疼的臉色瞬間便白了，額上蹦出豆大的汗珠。
驀地，她手邊兒模到一處堅硬之物，她想也不想拎起木棍便朝著浩哥兒砸去。
凌細柳趕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她眼中劃過一抹古怪的笑意。
浩哥兒自然是瞧見楚常笑手中舉著的木棍，他驚的連忙後退。原本這棍子他完全可以避過，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個婆子狠狠撞了他一下，便是這麼一撞，讓他的動作慢了些許。
他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會兒，只听「咯 」一聲，他的右腿傳來劇烈的疼痛。
隨即凌細柳便走到了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常笑此時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手上舉著的木棍「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凌細柳一臉緊張的上前扶起浩哥兒道︰「二哥，你怎麼樣了？」
浩哥兒哀嚎了兩聲，看了凌細柳一眼，突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聞訊趕來的楚允平和謝雲怡見到這一幕，臉色都不太好看。謝雲怡連忙吩咐下人去請大夫，因浩哥兒屋子里的丫頭被趕走了大半兒，這會兒還未來得及換上新的。
謝雲怡思慮過後先將浩哥兒抬入了依軒院，暫且照看。
楚常笑知道自己闖了禍，也不敢吱聲，主屋也不敢進，一個人默默地徘徊在廊下。
直到大夫看過之後說是打斷了腿骨，眼下雖然做了接骨，仍需要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便是好了也不可能如從前那般腿腳利索了。
大夫的言下之意便是說浩哥兒極有可能會是瘸子。
楚允平和謝雲怡听了這話皆是沉默不語，良久之後，謝雲怡道︰「許是大夫危言聳听，只要休養的好，定可痊愈的。」
楚允平也知道這話多是安慰的意思，浩哥兒傷了關節，常笑下手又重，怕是極難恢復如初了。
他眉頭蹙成了川字，想了想道︰「此事先瞞著其他人，這些日子你便多照顧他一些。」
謝雲怡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楚皎然一早兒便去了衙門，這會兒怕是還不知道浩哥兒出了事兒，但他畢竟是楚府長房長孫，又是大房獨子，這命自然就比別人矜貴些。
常笑這次是真的闖了大禍了。
謝雲怡想了想，忍不住問道︰「常笑……」
「這事兒你別管了，常笑我自會處置。」楚允平知道這次自己必須要給大房一個交代。
又過了一會兒，楚允平道︰「近日里府上烏煙瘴氣，幾個孩子都不讓人省心。明日你安排幾個有資歷的教引嬤嬤，好好教教他們禮儀，這樣的脾氣將來怎麼能出去配人，到了婆家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麼亂子來。」
說到這兒他似乎又想起一件事兒，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母親可有向你提起燕州的劉齊劉舉人家？」
謝雲怡心頭一凌，不禁抬眼仔細瞧了瞧自家相公，沉聲道︰「年前曾提過一回兒，說是請了人來府上說項，劉家相中了咱們家的大姐兒夢華。照理說這算是一門好親，母親听說對方是舉人老爺便有意結這門親，當時也未曾否決，只說考慮考慮。可後來母親派人去打听了才知這劉舉人家境十分過去貧寒，雖是考中了孝廉卻也沒有謀得一官半職，似乎是得罪了上頭什麼人，而且……妾身听說此人長得奇丑無比。」
聞言，楚皎然臉色難堪起來，他冷哼一聲道︰「母親今天跟我提了這人，竟是有意將常歡嫁往燕州。」
謝雲怡頓時大驚失色，她盯著楚皎然，問道︰「母親當真有此意？」
楚皎然神情冷冷的，「那還有假？她既做出了那般歹毒的事情，便應當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不光是母親，便是我想起來也覺得心寒，這丫頭怎麼就如此狠毒。」頓了頓，他又道︰「我跟你說這事兒，不過是事先跟你通個氣兒，別到時候母親說起這事兒你亂了陣腳。」
謝雲怡嘆了口氣，復又開口道︰「子不孝母之過，常歡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全都怪我平日管教不嚴。但她畢竟是爺的親生骨肉，便是犯了錯也不該就這麼毀了她一生。」
楚允平听罷，見妻子果真是一副傷心自責的模樣，他心知這些年自己虧欠她許多，便溫和地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你無須自責，那兩個丫頭全都被談氏給帶壞了，一肚子的壞水。」
謝雲怡見丈夫說到這幾人皆是咬牙切齒模樣，心知常歡的婚事八成自己是做不了主了，她原是打算將她配上一戶好人家，風風光光嫁了去。可是一想到常歡陷害凌細柳時的一臉恨意，她便將心里的那一點兒憐憫與自責放下了。
世上果然是有因果循環的，常歡既種下了那樣的惡，自然便有怎樣的果在等著她。
這一夜楚皎然並未回到楚府，而一直未受到責罰的常笑忐忑不安地在床上翻騰了一夜。
翌日，浩哥兒從依軒院東廂醒來的時候，一張臉氣成了豬肝兒色，尤其是在得知自己要在床上躺半年的時候，他幾乎氣的從床上跳起來掐住楚常笑的脖子，一下子掐死她。
凌細柳至依軒院請安的時候，路過東廂的一排大軒窗，不經意間便听到里面瓷器破碎的清脆聲響，以及那一道兒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骨肉的陰狠聲音︰「楚常歡、楚常笑，你們跟我等著，爺總有叫你們跪地求饒的一日。」
凌細柳的腳步絲毫不曾停留，她眉目宛然，眼楮望著不遠處大水缸里養著的兩朵相伴而生的粉色睡蓮，漆黑的瞳仁里似有刀光劍影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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