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侍立的丫頭突然拿了茶壺上前為兩人添茶，一邊又對凌細柳笑道︰「不過是尋常的蘭花香料，只是大夫人身子寒，常年藥膳養著，身上不覺便有了藥味。夫人拿著燻香便是要遮一遮藥味，蘭香與藥香混在一起便蓄出了夫人身上這股子獨有的香氣。」
凌細柳听了丫鬟的話，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過我聞著這香味清幽怡人，倒是將藥味掩了個干淨，實在是好聞極了。」
大夫人依舊翹著嘴角，笑吟吟地看著凌細柳不說話，只眼楮凌厲地瞥了一眼倒水的丫頭。
一杯水沖下去，青花纏枝紋茶盅里茶杯里浮出三朵杭菊，映著湯色清透黃綠，慢慢的團花漸漸舒展，及至完全開放時，甚至可以看到嬌艷欲滴的花蕊來。
凌細柳看著淡黃色的茶湯，嘴角亦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拿起青花纏枝的茶蓋輕輕地撥了下茶杯中盛開的菊花。
菊花性涼，根本就不適宜體寒之人飲用。而將才的丫頭分明說了大夫人身子寒，是以常年拿藥膳養著。
如此說來她根本就沒病！若是沒病為何要常年躲在磐樓內？六年的時間足夠讓楚府的人將凌細柳的樣貌忘得一干二淨，甚至是聲音。但是真的需要六年嗎？楚府除了謝雲怡根本就沒有一個會在意凌細柳的樣貌，可謝雲怡性子單純很容易就能騙過。
楚皎然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
「咳咳……」不知怎地，大夫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隨侍在側的幾個人緊張地說道︰「夫人您不能吹風的，還是早些用過藥，回去躺一躺才好。」
大夫人緊了緊丫鬟為她披上的月白色披風，有些歉意地對凌細柳道︰「你第一次過來我本應該多陪你說會兒話的，可是我這身子又實在是不爭氣。」
聞言，凌細柳亦是緊張地上前幾步，抬手便要抓在大夫人的手腕處，大夫人卻突然抬起手撩起鬢邊的一縷碎發，姿態優雅地別至耳後。恰好有意無意地避過了凌細柳的觸踫。
凌細柳眸色閃了閃，擔憂地看著她道︰「大伯母早些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大夫人皺了皺，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嘴上卻笑道︰「清荷，你去替我送送六小姐。」
凌細柳目送著那一抹桃粉色身影消失在珠簾外，她仰首笑了笑道︰「勞煩清荷姐姐了。」
清荷溫和地點了點頭引著凌細柳出了磐樓，一路上凌細柳曾不止一次地想要借機打探大夫人的消息，可清荷從始至終一直是微微笑著，一言不發。
凌細柳不禁疑惑道︰「你、你是啞巴？」
這樣直白的話旁人听了也許會怒，清荷卻溫和地笑著點了點頭。
一路上兩人再無他話，清荷將送到門口候著的白鷺和春鴛手中，福了福身便徑自離去。
凌細柳瞧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從她入磐樓見到大夫人的第一眼兩人便在暗自打量對方，大夫人更是在凌細柳靠近的第一時間抬手模在了凌細柳的脈門處，她知道她是想要查看凌細柳是否會武。
若在前世此法或許能查出凌細柳的武功底細，可時至今日重生而來的凌細柳早已失了內力，她會的不過是武功招式，憑借的亦是後天的刻意訓練。
而在臨行時她攙扶大夫人時，對方卻借機避開了。她本就無意探她脈象，不過是借機試探一下而已，結果她真的避開了。
還有她身上怪異的香味，凌細柳是調香高手，她自然可以在嗅過氣味之後辨別出香料所用的材質，甚至是調制的過程。
然而，大夫人身上的味道並不是她此前聞到過的任何一種。或許香料會成為打開大夫人身上秘密的一個突破點。這麼想著，凌細柳的心里舒坦了一些。
可是再回憶起方才大夫人勾魂攝魄的眼神，凌細柳臉色又難堪起來，她雖然厭棄的自己那時的容顏，可也不容許一個人佔著自己的名字，佔著自己的臉做出那麼一副狐媚樣子。
天知道她剛才看到大夫人那張臉時，費了大多的勁兒才忍住沒上去一把撕爛她的嘴，剜了她的眼珠子。
三人在經過二院的西跨院時，突然瞧見紅櫻與一位婦人在轉角處說話，她頓時停了腳步，身後的白鷺、春鴛對視一眼，各自隱藏了身影。
只听紅纓焦急道︰「燕夫人，您不能說話不作數啊。明明原先相中的是我家大小姐，怎麼突然就換成了二小姐？況且二小姐有什麼好，她在府里頭一點兒都不得老夫人的喜歡，這不就因為前日早上請安的時候去的晚了，便被老夫人禁了足，您這……二小姐若是嫁了過去娘家人若是不管，舉人老爺豈不是做了虧本兒買賣！」
燕趙笑道︰「哎呦！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呀，這婚姻大事兒怎麼就被你說成了買賣生意，咱家舉人老爺可不是那等勢力小人。」
「燕夫人您就幫幫忙，二小姐哪里比得上我們大小姐，知書達理，且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到時候與舉人老爺一起吟詩作畫，琴瑟和鳴。您看，這是多好的一門兒親事兒！」透過樹木枝葉的縫隙，凌細柳隱約看到紅櫻似將一個鼓鼓的錢袋子塞到了燕趙氏的手里。
「得了得了，瞧你把大小姐說的這般好，我倒是真有心成全這對兒沒事兒。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話我替你傳到，若是舉人老爺看不上大小姐，那我也沒有辦法。你若是不同意那麼此事便就此作罷。」燕趙氏說著便假意將袖子里的錢袋子送紅櫻手里推了推。
紅櫻自是知道燕趙氏打的如意算盤，不就是想吞了這筆錢，便是事情沒辦成也不會退的。
「燕夫人盡管放心，我這里有一樣東西你拿回去給你家舉人老爺看一眼，保準兒他會答應娶我家大小姐。」春鴛從懷里模出一張疊成方形的紙塞入燕趙氏的手中。
燕趙氏接過來看了一眼，眸中閃過驚訝之色，隨即揚唇笑道︰「有了此物想必舉人老爺定然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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