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是拜訪親友的日子，楚家老爺子攜著楚皎然下了朝換了便服便騎著馬去各府走親訪友賀新年。除了府上的老爺們，女眷也是要走動的，徐氏年紀有些大了，不適宜再四處走動，這樣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府上的兩位夫人身上。
可是謝雲怡卻是剛生過孩子，至今未出月子，自然是不能帶著小姐們出去走動，于是這擔子便落在了大夫人身上。
但大夫人平日不喜交際，一向深居簡出，在經過楚皎然勸說之後才答應帶府上的幾位小姐去各府拜年。
這人選也是楚皎然幫忙特意摘了出來的幾家，那些尋常不熟識的只要將賀歲的帖子送到各府門前的接福袋子既可。
最後選定去拜訪的也不過三家，安陽侯府，成國公府，最後便是永寧侯府。
大夫人帶著她們去的時候恰逢安陽侯夫人帶著兩位小姐出府拜訪去了，大夫人撲了空，好在有侯府二房夫人作陪，這年也算是拜了。
去成國公府拜年的時候，得知安國公府的人也來了，大夫人頓時便沒了興致，將禮品送到後，一杯茶還沒吃下，便帶著幾位小姐走了，凌細柳甚至沒來得及見到府上的幾位小姐。
走了兩家大夫人又借口疲憊，竟是直接讓車夫調轉了方向徑直回了楚府。
大夫人的舉動確實太過任性了，凌細柳原以為回到楚府老爺子定然要責備她幾句，誰知老爺子竟然全當不知道，連問都不曾問過一聲。反倒是自己拎著禮物屁顛屁顛地趕去了永寧侯府。
楚皎然回來的時候，凌細柳正坐在大夫人的房里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他一進門，凌細柳便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尤其是那一雙深湛的眸子向里望來時。
當他的目光落在凌細柳身上時，陡然化作溫軟的笑意，仿佛先前的冰冷只是凌細柳的幻覺。
楚皎然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銀絲繡袍，頭上束著暗藍色祥雲帶，外面披著一件素色淨面大氅，身子秀挺儒雅。
「細細今日可累著了？」楚皎然在面對凌細柳的時候，多是溫軟而細膩的笑，隱隱地透著幾分寵溺，便如此時。他看著她時，眼楮里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倒影，仿佛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凌細面上略帶了幾分倦容，她微微打了個哈欠，輕輕「嗯」了一聲，便柳嘻嘻一笑道︰「父親忙了一天許是累了，細細便不打擾父親母親了。」
她說著便福了福身，不待楚皎然挽留便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
腳步剛踏出門欄臉上的笑意便消失的一干二淨，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離去，鬼使神差地行至內室的幾扇窗戶外。
隱約听到低啞的聲音，「怎麼，這便惱了？」
大夫人說話時尾音總是輕輕地顫著，仿佛是帶著勾子，將人的心弦一下下撥弄著，讓人心里直癢癢。
這時候屋子里有響起楚皎然的聲音，「宣幼娘，我寵著你並不是要你恃寵而驕，任性妄為，你該知道我的手段，若是再這般肆意妄為別怪我手下無情！」
宣幼娘？凌細柳在心里斟酌這個名字，似乎從前並未听過，這便是大夫人的本名了。
若是楚皎然這番話是對自己說的，她保準是要發怒，從前的臨川公主懷抱著一顆赤子之心，聰穎卻十分純真，她對感情的執拗也令人實在無措。
在所愛之人面前她生氣便是生氣，存不得半點委屈，今日這番話換做凌細柳，她定然要與他爭執，要他體諒自己。
可是這樣一來，在男人的心里不僅不會體諒妻子，甚至會怨怪妻子不識大體，胡攪蠻纏。
「爺這就怒了？今日之事卻系奴家之錯，爺就甭說了人家已經知道錯了，可是爺也要擔下一部分責任的。」隨即只听一聲近乎耳語的媚笑︰「還不是爺昨個兒夜里鬧騰的太晚了，奴家身心俱疲，這會兒子腰還疼著呢！」
縱使隔了這一層窗戶紙，凌細柳听了這話也是一身酥麻，再配上宣幼娘媚到極致的容顏，便是一個眼神，也能讓所有男人都心癢難耐。
楚皎然本就對這張臉沒有防備，被他稍稍誘惑之下，便早已將方才的怒意拋到了九霄雲外。
果然，沒一會兒屋內便響起了細碎的響動，聲音雖低但在這寂靜的夜里卻具有極強大的穿透力。
哀婉近乎哭泣的申吟聲隨即響起，緊接著便是男子壓抑的喘息聲，那一點點被燭光映紅的薄薄窗紙，隱約可窺得里頭交纏的軀體，模糊卻又曖昧的厲害。
站在窗外的凌細柳指甲深深扣進了欄桿內，她可以想象得到里面炭火熊熊，溫熱的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與胭脂泅出的靡爛氣息，玉榻金鉤下紅帳翻浪，那些相互糾纏的肌膚，觸模間騷動出曖昧不清的節奏。
屋子里頭宣幼娘的叫聲幾乎刺破了房頂薄薄的一層瓦片，凌細柳听著雙耳便是一陣嗡鳴。
她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子，驀然行走在漆黑的夜色里。
也不知走了多年，待她回過神的時候自己正站在尚書府的荷塘邊，她停住腳步立在一株梅樹之下。
倏地，她突然俯子，扶著花樹「哇」地一聲吐了起來，她吐的徹底，臨到了兒竟是將膽汁也吐了出來。後來沒得吐了，便彎著腰不住的干嘔。
春鴛尋到六小姐的時候，她正佝僂著身子不住地干嘔，每次都似要將心肺都吐出來，她看著心疼，抬步便要上前。
背對著她的凌細柳卻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直到半個時辰後，凌細柳才緩過神來，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一絲人色，唇齒間充斥著一股蛇膽般的苦澀。
春鴛擔憂地看著六小姐，正欲開口詢問。
凌細柳卻突然朝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沒事，你無須擔心。你且將這里悄悄收拾了，不要告訴任何人。」
那之後的幾日凌細柳一直躲避著楚皎然二人，便是無可避免的見了面她也迫使自己不要離的太近，她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便吐了他們一身。
這麼一晃很快便到了上元節，府上的幾位小姐也得了老夫人的允許可以游街瞧燈。
沒想到的是在臨近上元節的前幾天，永寧侯府突然送來了帖子，邀請府上的幾位小姐去府上玩兒。
她原以為不過是尋常的拜訪，不想卻踫到了曾經以為此生都不會相見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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