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昏過去之前死死抓住常笑的手道︰「不要驚動任何人。」話音未落便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常歡這一睡直睡到翌日隅中，期間老太太派來的崔媽媽曾不止一次的來提醒常歡誦經。
常笑謹記著自家姐姐昏迷前說的話，便穿起了常歡的衣服扮作常歡跪坐在佛像前誦經，一邊又吩咐自己的丫頭在外面將崔媽媽攔著。
崔媽媽從窗前經過見常歡跪在佛像前的背影以為她當真在誦經，便不再與丫鬟們胡攪蠻纏，冷哼一聲便走了。
常歡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期盼著姐姐的笑容，她好害怕在失去了談氏之後，再失去唯一護著自己的姐姐，她會怎麼樣？前所未有的孤獨感讓她在黑夜中難眠，只緊緊地抓著身旁人的手指，希望她能在下一刻抓緊自己的手。
常笑便是在這樣的惶恐不安中睡去的。
更鼓敲響三聲的時候，她身旁原本該昏迷著的少女突然坐起了身子，月光透過紗窗灑了進來，映著那張臉白的更鬼一樣，她睜著一雙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許久之後，她伸出手隔空模了模她的臉頰，張開口低聲說了許多話，臉上一時哭一時笑，直到天將破曉她才躺了回去。
常笑在忐忑中度過了一夜，直到常歡醒過來，她雙眼已腫成了核桃。
陽光穿過紗窗照在兩人身上，常笑一臉的憂色，眼下一面深黑，而常歡卻是面無表情她緩緩地伸出手，整個人如痴傻了一般，將手伸到陽光底下，痴痴地看著。
「姐姐……」常笑被常歡的動作驚呆了，她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水，驚慌失措地下了床，站在她的前面恰好將陽光擋住了，她抓住常歡的手使勁兒晃了晃道︰「姐姐你別嚇唬我，你不要怕，只要我派人去跟劉舉人家說畫是三姐姐作的，你便沒事兒了……」
常歡的眼珠子緩慢地轉了轉，忽地一把推開常笑，赤腳走到書桌旁坐下，口中喃喃道︰「畫畫，對，我要畫畫……」
二小姐常歡瘋了！消息傳到老太太耳中的時候，老太太一下子摔碎了手中上好的汝窯白瓷茶蠱，冷笑一聲道︰「她便是瘋了明年也要給我嫁到劉家去。」
有了惠兒裝瘋之事，老太太對常歡真瘋假瘋已有了計較，大夫瞧過之後說的那一番言辭，老太太一個字兒都不信，她派了幾個得力的婆子不分白日黑夜的窺視著二小姐的一舉一動，若有絲毫異常便報與她听。
兩個月過去了，無論老太太還是常笑試了無數的法子，常歡還是這麼一直痴痴傻傻地過著，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老太太放棄了，常笑卻一直堅信自己的姐姐會好起來的。她每日都會抽出大半兒的時間與常歡說話。大多數時候常笑都是抱著一個繡著並蒂蓮的枕頭傻笑。
凌細柳听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不過淡淡一笑，楚家的幾位小姐完全是咎由自取，如今已各個被凌細柳擊破，幾個人起了內訌成了一盤散沙，如此她們也不會再將矛頭全部對向凌細柳。
十一月下旬，楚家在經過幾個月的休整之後，終于踏上了去帝都顥陽之路。
天氣日漸寒冷，前幾日還飄起了雪花。而隴西至顥陽路途遙遠，凌細柳不免擔心起謝雲怡的身體，她已有八月身孕實在不適宜長途跋涉，她也曾拿這話說與老太太听。
可是，老太爺希望楚家能在年前趕到京城，在帝都顥陽一起過年。是以凌細柳和謝雲怡皆無法，只得多帶些藥材，穩婆。好在老太太體諒謝雲怡身子重，車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謝雲怡的馬車更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防震效果甚好。
楚府的每一位主子都單獨有一輛馬車，凌細柳的馬車很寬敞，足夠容納十人之多。
車行至第三天的時候，七小姐靈玉哭哭啼啼地爬上凌細柳的馬車。她也不管凌細柳願不願意，愣是抱著她胳膊死活不願意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去。
靈玉身旁伺候的幾個丫鬟婆子想盡了辦法哄她她也不走，更是一句話都不說只拿一雙小鹿般的眼楮偷偷地瞧著凌細柳。
凌細柳實在無法便將她身旁伺候的人都打發走了，只留了一個穩重的白淨丫頭留在車廂內伺候。
好在靈玉不吵不鬧，凌細柳也不再糾結她的存在，該干嘛干嘛。兩人相安無事的過了數日，突然有一天凌細柳翻開書冊的時候，發現書里面被人夾了一條死了的蟲子，她裝作無事地翻開書繼續看。
接著，她拿起茶蠱準備喝茶，眼角余光瞥見坐在角落里的靈玉快速看了她一眼。
于是，凌細柳慢條斯理地解開茶蠱，輕輕飲了一口。
靈玉果然又拿眼楮偷偷瞄著凌細柳，見她喝了茶水，眼楮里掠過一絲欣喜之色，可待她喝完了，靈玉也未曾從她臉上看到過一絲的痛苦不悅。
凌細柳的視線里，靈玉卻是撅起了嘴巴，一臉的不悅。
又過了一日，凌細柳從被窩里翻出了數只活蹦亂跳的蟑螂。趁靈玉不在，白鷺忍不住便怒道︰「小姐，您為何一直縱容那丫頭，你看看她這幾日干的好事兒，在這麼下去萬一哪天真傷到小姐怎麼辦？」
「不會的。靈玉本性不壞，她不過是有些生氣而已。」
白鷺疑惑道︰「生氣？生什麼氣？」
這時候青葉走了進來，手里抱著幾件衣服，氣憤道︰「小姐不知誰將您的幾件衣服給扯爛了，這可是夫人特意為您準備過冬的新衣裳。」
凌細柳瞥了一眼藏在門外的瘦小身影，微微笑道︰「沒事兒，母親為我準備的衣裳可不止這兩件，爛了也不打緊。」
許是凌細柳的不在意真的惹怒了靈玉，這些日子靈玉的搞怪的手段不斷加重，她已不滿足于在凌細柳的書中放蟲子，在茶水中放鹽巴，在床上放蟑螂……
那一日，一向死纏著凌細柳不願意離開她的靈玉突然說是要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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