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四人都沒有受傷,白鷺站起身便沖著凌細柳奔了過去,將凌細柳上上下下查驗了一遍兒確認她沒事兒之後,卻是眼圈一紅,再次哭了起來。
春鴛顧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塵,也匆匆奔了過來,見凌細柳沒事才松了一口氣,口氣有些責怪道︰「日後小姐有什麼打算,最好事先告知奴婢們一聲,像今日這般行為要是再來一次,奴婢們非得嚇死不可。」
幾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才算是緩過神來。眼下馬車是用不得了,雖然留著一匹馬,兩個丫鬟也不敢讓六小姐再靠近馬身一步。
凌細柳四下一望,見面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方才馬兒狂奔早已不辨方向,眼下又下著大雪,來時馬車留下的車轍印早已被大雪掩埋。她們如今真的成了離群的大雁不知該往哪里去了。
一陣風卷起,漫天的雪花被卷地凌空飛舞,而這時距離凌細柳三四百米院的山巒小徑上正立著兩個騎在大馬上的男子。
當先一人面貌清秀,身上披著一件雪白色大氅,如墨長發束于頂,以一根白綢系著,寒風卷起他的狐裘大氅,露出氅下雪白的麻衣。
「公子,這家人似是已經月兌險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清秀少年身後跟著一個冷面大漢,他身上同樣穿著一身孝服。
清秀少年深深看了一眼遠處風雪中臨危不懼的小小女童,隨即收回了目光,他拉了馬韁轉過身望著漫天的雪花,輕輕呢喃了一聲︰「程叔,你說是不是老天也覺得我父死的冤枉,是以降了大雪以示冤屈。」
程叔看了一眼天際,幽深的瞳孔依然安寂如初,「天若有情,老爺又何至冤死?」
聞言少年微微一怔,隨即又嗤笑出聲︰「是我糊涂了,天怎麼會有情!」說罷他一拉馬韁,急奔而去,馬蹄揚起雪浪千層,紛紛揚揚中只見得少年眉眼間潮濕的寒意。
凌細柳自然也察覺到百米外的馬蹄聲,她抬眼望去只瞧見一道兒飛揚的墨色發線,及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眼見著雪越下越大了,凌細柳面色還好,只白鷺和春鴛凍得瑟縮著身子,凌細柳想了想道︰「你們先去車廂里躲一躲看看還有沒有吃的和炭火。」
春鴛臉色僵了一瞬低聲道︰「車廂里的東西差不多都被奴婢扔了。」
白鷺頓時瞪大了眼楮怒道︰「說,你是不是收了靈玉的好處,想著摔不死我們,也好餓死我們。」
春鴛自然知道白鷺是在開玩笑,臉色僵了僵也不好意思反駁。
凌細柳仔細一想便明白春鴛做法的深意也並不生她的氣,沉吟道︰「總之先在車廂里避一避,想必楚家的下人們一會兒就能找到我們了。」
袁大見狀忙上前道︰「小姐休憩片刻,奴才去附近看看可有人煙,順便再撿起干柴回來也好取暖。」
凌細柳知他一個成年男子自然是不能和她們一起擠在車廂里,便點了點頭隨他去了。
春鴛卻是有些擔憂道︰「小姐放他離去,若是我們踫到了野獸可怎麼辦?」
听了這話,凌細柳突然轉過頭朝著兩人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意,「放心吧,本小姐會護著你們的。」
兩個丫頭本想笑她說大話,可突然又想起方才凌細柳控馬之事,臉上皆是露出沉重的笑意。
白鷺看了一眼春鴛,見對方沉著一張臉,便率先開口道︰「小姐您剛才是怎麼讓那瘋馬停下來的?」
凌細柳早知道白鷺會問,她故作神秘地湊到她跟前道︰「你可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能夠與動物交流?」
「小姐你、你是說您精通馬語?」白鷺簡直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了,她家小姐竟然是馬語者。
「嘶——」這個時候曲跪在地上的馬兒突然朝她們這邊兒嘶鳴了一聲,凌細柳眨了眨眼楮,一本正經地對白鷺說道︰「看,他在嘲笑你孤陋寡聞。」
「小姐您您真的能听懂它說話?」白鷺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凌細柳卻是看了春鴛一眼,笑了笑徑直入了車廂內。
她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馬語者,但她自己不是,她不過是自幼便與馬兒相伴,又得祖父親授馴馬之術而已。
春鴛二人隨即也跟著入了車廂,凌細柳見白鷺仍是一副不敢置信地樣子,便微微一笑道︰「這事兒你可得替你家小姐保密,不然大家都會說你家小姐是怪物。」
白鷺想了想覺得六小姐說的確有道理,便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經過方才的一番凶險,幾人心神驟松不免覺得又困又累,白鷺更是沒一會兒便打起了瞌睡,但又記掛著凌細柳的安危並不敢真的睡去。
凌細柳看了春鴛一眼,春鴛會意扭頭對白鷺道︰「我們輪回守著小姐,你先睡兒,時間到了我會叫你。」
白鷺模模糊糊地點了點頭,轉眼便睡了過去。
待她真正地睡了去,凌細柳才沉了眉眼,看著春鴛道︰「你是個聰明的丫頭,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明白。」
春鴛听了這話悄然起身跪在凌細柳腳邊兒,垂首道︰「奴婢省得。」
「你只須知道,你以後只有我這麼一個主子,你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春鴛抬頭看了凌細柳一眼,一眼望進凌細柳的眼眸深處,她好似一腳踏入了深淵,身子一直往下墜著,墜著。
忽然凌細柳收回了目光,春鴛這才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恭恭敬敬道︰「在二夫人將奴婢送給六小姐的那一日,奴婢的心里就只有六小姐這麼一位主子。」
聞言,凌細柳滿意地點了點頭,復又開口道︰「你們在車廂里待著,我去附近看看。」
春鴛不敢有她想只應了聲︰「是。」
出了車廂,凌細柳走到車轅旁查看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整齊的切口。她復又去查探馬身,發覺它身上並無傷痕,此時雙眼也恢復了清澈,凌細柳猜想是有人給馬兒喂了藥,可是喂了藥的瘋馬是根本不可能被她馴服的。
那麼,它必定是被什麼驚住了。
凌細柳又仔細查看了一遍兒,忽然她發現地面有血跡,沿著血痕果然就看到馬的前蹄傷痕累累,怪不得它一停下便屈身跪地不願起來。
此時,凌細柳也不敢冒然上前察看它的馬蹄,只能等袁大回來了再說。
正想著,她便瞧見袁大從石林里走了出來,他身邊似乎還跟著另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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