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安林軒你這個挨千刀的!」
?相信我這一聲悲嘆怒吼,飽含了海量的哀怨和憤怒,訴盡了我辛酸痛苦,達到了人神共泣的地步。
?如果你好奇循著聲音追來,尋到一盛開茶靡花的院落,就會看到我拎著把菜刀追砍著四處落跑的美少年。
?好吧,菜刀沒有……
?好吧,角色互換……
?名人說過不在沉默中變乖,就在沉默中變態,而我則在沉默的爆發中被追殺!
?我是安林軒的貼身小丫鬟,沒命的小丫鬟。我從奴僕雜居的大宿舍搬至望月居,方便了工作,更方便了他折磨我!
?你試過連續五天半夜被他喊醒,不是餓了就是渴了。為了煮水燒食,我頂著迷糊的神志去遙遠的廚房,生個火都差點將房子給著了。等我滿面煙灰的端著他要的東西出關,天已經透白,而他正躺在自己的玄木大床上呼呼大睡!
?更絕的是,他半夜說要賞月都是叫我替他到外頭去看!我就活月兌月兌一使喚的奴隸,被他折騰的睡眠不足神經衰弱!
?于是在今天,蓄積已久的力量終于爆發了!我唱著悲壯的國歌,額頭扎條白色布巾寫上抗議,瞪著血紅的雙眼跳到他面前搖旗吶喊。
?我說我要人權!
?他說你去死!
?就這樣轟轟烈烈的階級斗爭展開了,而我就是革命先驅!只是先驅還沒能打倒階級敵人安林軒,就壯烈犧牲在了他的魔爪之下。我高呼著革命萬歲,倒地抽搐了兩下宣告陣亡。
?「少爺,茶點來了。」
?見珠兒端著茶盤走過來,我像貓看到老鼠一般興奮,立刻竄到了她身後。呵呵,我就是不死小強!
?「你還敢躲!」安林軒追到跟前停下來,喘著氣瞪著躲在珠兒身後的我。
?「少爺你放過我吧,我不要人權了還不行麼?」我探頭望著怒氣沖沖殺過來的安林軒,苦聲哀求。真的不要人權啦,我只要命哇!
?「不要?哼,我今天就想給你了,出來!」
?他伸手想拉過我,我急忙用珠兒做擋箭牌,和他玩起了老鷹捉小雞。
?珠兒捧著茶盤跟著我左躲右閃的動作之間搖搖晃晃,突然她大喊道︰「你們都別鬧了!」氣勢完全不輸她前面的安林軒大少爺,猶如一只發威的母老虎,讓我們怯怯的非常識相的停止打鬧。
?哦,是戰爭!
?于是我明白了一件事,會河東獅吼的珠兒是咱惹不起的,她是比安林軒這頭小獅子發飆時更可怕的大人物!崇拜!
?我和安林軒訕訕的回屋,顯然偶爾逗他玩玩是不錯的運動。
?「少爺下午要去酒館麼?」珠兒放下手中的茶點問道。
?「酒館?」我驚訝的側臉看他,寫了一臉的未成年不能喝酒!
?「嗯。」安林軒瞥眼望向在一邊大驚小怪的我,道︰「你也要跟著去!」
?我見他眼底光影流轉,一抹奸邪算計稍縱即逝,心里乍驚渾身發毛,他他他又想干什麼!變著法子要折磨我致死,太狠毒了哇!
?「我下午肚子會疼!」我閉上眼楮胡亂編造理由想躲過此次劫難。
?安林軒將一塊糕點塞入嘴,上上下下看了我半會兒,然後抿了口茶不急不慢道︰「正好帶你去看大夫。」
?我驚訝的合不上嘴,說要帶我去看大夫,那麼他是覺得我肚子有問題還是腦袋?不管是什麼,他鐵了心想整死我,逃都逃不掉了!
?「小兮,少爺要你跟著,你去便是了。」珠兒投來責怪的眼神,而我只能流著淚把苦直往心里吞。
?天啊,晚上的月亮,我還能活著看到你麼?!
?餉午過後,安林軒這位小少爺吃飽喝足,然後躺在花架底下簡單眯了會兒。和風拂過,花影憧憧,睡椅上的少年恬靜美好,很難想象這樣的他是個……惡魔!
?等他醒來,我和珠兒已經準備好他需要要帶的所有物品,一邊伺候著。他張著朦朧的雙眼看我,艷紅的唇瓣向上揚起小小的弧度,一只滿肚子壞水的狐狸,讓我心中警鈴再次大作。
?出門,是去安林軒的酒館。
?听珠兒說,安林軒他十個月開口說話,兩歲識字,五歲出口成章,並且過目不忘。十七歲,已是一身的才能卻獨鐘釀酒這一門。
?從來位于頂端的人都是寂寞的,他是人中龍鳳,人們眼里的神童。驚嘆背後的距離是那樣的不分親疏,就是自己的家人也會下意識的遠離。
?試問,有誰願意與這樣出眾的人比肩而立來突顯自己的拙劣?
?忽然開始心疼起這個任性小少爺,就如曾經那個孤單的我一樣,有著強烈的自尊,身邊卻沒有人可以給以溫暖。回想當初那個稜角分明的自己,那樣幼稚的倔強。
?熱鬧的大街上我神游太虛,直到被人撞了下肩才醒過神來。我下意識的往自己身邊瞧……人……沒啦!
?剛剛還與我並行的珠兒呢?還有那個走在前面不可一世的安林軒呢?事情嚴重了,他們難道沒有發現少了個我嗎?!我的存在感有這麼低嗎!
?我淚奔,心急的在人群中尋找他們的身影,以至于沒注意到前方馳騁而來的馬。
?在不時有菜葉等不明物體亂飛的街道上,在行人避閃的驚呼中,我呆呆的瞪著那超速行駛到自己面前的奔馳,肢體作不出任何逃難的反應。
?完了完了,我竟然要在這交通不發達的時代發生車禍,這也太損我一現代人的形象了吧,枉我有幸在交通事故頻發的21世紀活到現在。
?伴隨著一聲長鳴嘶叫,那疾馳的馬兒在距我不到兩步遠的地方突然剎住了。它高高的抬起健壯馬腿,我機械的順著掀開的馬蹄向上看去,因為向陽的緣故,我看不清馬背上的人陰影之下的樣子。
?逃過一難!身體中的力氣像被抽空了般不剩一余,我癱軟的跪坐在地上,腦海中反反復復回繞一句,沒死沒死我沒死!
?在我腦殼當機時,手臂被人用力一扯,然後我「嘩」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聚焦,是安林軒陰沉的美美臉蛋,還有……一絲恐慌?!
?「女人,想死的話就不要跟著我啊!」他朝我怒吼。
?「……」我動了動嘴想說點什麼,卻依然發不出聲音。這種驚嚇希望不要有第二次,我還沒活夠哇!
?「小兮……你嚇死我了……」身邊的珠兒正瞅著我眼淚汪汪。
?我添了下唇,喉嚨有些干裂,只能朝她笑笑。我想現在的自己,臉色一定白的嚇人。
?「姑娘……沒事吧?」
?調轉頭,撞入眼的便是一副偉岸挺拔的英姿,一身勁裝蹬黑色皮靴瀟灑自然,此時肇事的路人甲一手拉著韁繩安靜的呆在一邊,俏魅的容貌冷漠超然,凜冽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
?靠,這麼拽!
?我搖搖擺擺走到他面前,深呼吸然後一把拉過他的衣襟喊道︰「你,到底懂不懂交通規則啊?行走靠右,明白不!」
?他一愣,神色閃過一絲訝異速又恢復正常,那雙點如漆墨的眸子有束光幽幽張開牢牢鎖住我的眼。
?心跳有些亂,他如同生了根般直直的盯住我,面色依舊平靜如水,而我卻能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光彩在他眼底隱現,像是找到了自己中意的獵物那種片刻的驚喜。
?一秒,兩秒,三秒……我硬著頭皮在心底默數,等他移開視線。
?「名字……」他終于再次開口。
?怎麼?想要賠償麼?我擰緊眉頭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心思七繞八彎的轉了圈想︰咱們不熟哇,誰知道你回去會不會做個小人盯死我……
?一旁遭我冷落的安林軒顯然是不耐煩了,只听他的聲音從我身後悠悠的飄來︰「珠兒,走了!」
?「咦咦咦……哇!」我急忙轉過身,這個挨千刀的少爺真的撇下了我!只有珠兒不斷回頭向我張望,神情擔憂。
?我顧不得回答路人甲,也不準備和他商討精神損失費的問題,火燒**一樣追上去,「表哇,等等!」
?……
?後來我知,這一場意外是開啟所有故事的序幕。一切因緣滅而散,又因緣生而聚,連接我們遙遠的過去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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