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亂世 第七章 月牙湖之三人行

作者 ︰ 冰凌紫晶

我尷尬地笑著說︰「白大哥不是要陪太子嗎?怎麼會在這兒?」

「我想子君一定有許多事情想知道,所以就來幫你解答咯。」雖然是寒冬,白聖依仍舊拿著把扇子,身上衣服也淡薄,卻沒有一絲怕冷的痕跡。

「那白大哥進來說吧,外面冷。」我瞥了一眼小石頭,拉了拉領口說。

白聖依看了眼周圍,跟我進了帳篷。

看著這個超級豪華的帳篷,我驚訝了很久,這個夜凌雲真不懂什麼叫節約,他就被不怕這麼做引起士兵的不滿?白聖依卻一臉淡然,好像習慣了這樣的奢華。

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帳篷里面只有床,書桌和其他一些奢侈的裝飾品,我直接坐到柔軟的貂皮大床上,看見白聖依還杵在那兒,向他招了招手。

白聖依愣了片刻,微笑著走了過來。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樣做很不合適,但看他沒有半點扭捏,也就沒有扭捏。

「這是上等雪貂制成的,雪貂很難捕捉,生長在祁連山最頂峰,曾經有個人無意中發現兩只死去的年輕雪貂,就制成被毯帶回來獻給先帝,先帝舍不得用,後來先帝賜給了最疼愛的太子,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把它拿出來給你用。」白聖依撫模著被毯,意味深長地說。

看著質地柔軟的被毯,我點了點頭,夜凌雲的心思我也模不透,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太子殿下從未對一個女人這麼好過。」白聖依繼續說。

我攸地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往那深不見底的墮去。

「白公子,譚小姐,太子殿下請二位前去,晚宴已經快準備好了。」門外一個士兵的聲音打破了這曖昧的氣氛,白聖依比我先站了起來,向帳門走去,我也起來,低著頭跟了上去。

他突然停了下來,我沒來得及剎住,一下子撞了上去。沒想到他看上去柔弱,背卻這麼硬,鼻子撞得生疼。

「你沒事吧?」白聖依轉過頭來,仍舊是溫雅的微笑。

「沒事,沒事,我們走吧。」我尷尬地說。

白聖依轉過身,拉開帳門,走了出去,嘴角露不自覺地上揚,我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白聖依忽然慢了下來,走到我右邊,笑著問。

「哦,我在笑,這里一點也不熱,白大哥還拿著扇子。」我胡諏道。

「哦?」白聖依挑了挑眉,把扇子拿在手上敲打著,說︰「這把扇子是家父留給我的,也是我的防身武器。」

「你會武功?」我驚訝道。

「不像嗎?」

「沒有沒有,那,可不可以把扇子借給我看看阿?」武俠劇里面那些大俠的扇子都有暗器,不知道怎麼弄得,我好奇地提出要求。

白聖依想了一會兒,看著我期盼的眼楮,說︰「好。」

我接過扇子,上面是普通的梅花圖案,玉骨很薄,不像藏了暗器,瞥了白聖依一眼,他正笑著看遠處,一點也不在意我研究這把扇子。

「這把扇子很好看,但是我瞧不出有什麼厲害的地方。」我把扇子還給他。

「這把扇子是我母親當面所畫,所以爹把它當成寶貝,留給了我。」白聖依依舊笑著說。

「那你爹怎麼送給你了?」

「……」白聖依雖然還是那副笑容,眼里卻閃過一絲落寞,隨即消失,快得讓人感覺剛剛只是幻覺。

「我們快走吧,不能讓太子殿下久等。」感覺到他心情的落寞,我催道。

「你不想知道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走了一會兒,白聖依問道。

我搖搖頭。

白聖依把聲音壓低了說︰「我們剛到這兒的時候太子就認出你了,當天夜里我和楚兄準備把你救出來,翻過千伏山,就可以去迷國了,誰知……」

「怎麼了?」我焦急地問。

「我們在你帳篷里發現了太子,你當時還在睡,準確說你當時已經中了迷藥,楚兄不小心暴露了行跡,被太子發現了,為了掩護我,他引開了他們的注意力,我把你從帳篷里帶出來,卻發現隨我們來得侍從,包括暗衛都中了迷藥,所以只好把你重新放回帳篷,以後再商量對策,第二天軍隊便開始向北行走,準備從北面包圍皇宮,現在我們正在克米草原,還有大概半個月就會到達鳩城北面的昌吉,暗衛沒辦法跟來,只跟了十幾個隨從。」

「那現在楚留香怎麼樣了?」我擔憂地問。

「他應該沒事,如果有事,太子一定會跟我說的。」

「為什麼會和你說?」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白聖依接著說︰「因為我以前跟太子是盟友。」

「盟友?」我很驚訝,沒想到白聖依這樣恬淡的人會參與皇家的陰謀斗爭,我一直認為他最多是富貴家的子弟。

「我本名叫白……」

,「白兄!」太子正向我們走過來絳紫色的衣服被夕陽染成了桃紅色,慵懶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夜凌雲見二人還未到就找了過來。

「參見太子殿下。」我和白聖依都禮貌的鞠了一躬。

「剛剛看白兄和子君姑娘聊得正歡,想必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所以就過來看看。」

我低著頭不說話,白聖依上前一步,說︰「剛剛我正在跟子君說這里草原風光的獨特,還有昨天吃的烤全羊,她餓了,我故意逗她來著。」

「哦?子君姑娘已經餓了?現在晚宴還沒準備好,可能要委屈你的肚子了,呵呵,不過,現在夕陽時分是草原最漂亮的時候,不知子君會不會騎馬?」

我一听來了勁,連忙說到︰「小時候學過騎馬,太子殿下想賽馬的話我可能就要出丑了。」

「那無妨,這里往西有一個月牙湖,雖然不大,卻也很美,不如我們三人趁此機會偷偷樂子?」

「既然太子殿下說了,我們也就不推辭了。」白聖依標志性地笑著說。

來到馬廄,上千匹馬被圈在里頭,有十幾匹另外圈著,夜凌雲吹了聲口哨,一匹白色的駿馬發出嘶鳴聲,我不禁贊嘆道︰「好馬!」

「子君喜歡哪一匹?」夜凌雲問。

我走近小一點的馬廄,從耳朵上取下一枚耳環,往馬廄里面的一塊石頭上砸去,馬兒立即四散開來,只有中間的三匹絲毫未動,其中一匹就是夜凌雲的寶馬。

「子君姑娘果然聰明,能夠想到這種方法判斷馬兒的好劣。」夜凌雲贊嘆道。

白聖依進去把三匹中的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牽了出來,夜凌雲也把自己的馬牽了出來。

「子君姑娘可能要重新挑馬了,這匹馬是一匹野性未除的野馬,恐怕會傷了人。」夜凌雲指著站在中間的馬說。

看著那匹馬輕蔑地噴著鼻氣,棗紅色的羽毛被夕陽染得更是漂亮,我走了進去,慢慢靠近它。

「子君,離那匹馬遠一些!那匹馬野性難除,會傷了你的。」白聖依見我想去拉那匹馬,急忙阻止道。

我沒有理他,想起馴馬師說的話︰越優秀的馬兒越通靈性,而且能夠認主,真正馴服它的不是戰勝它,而是讓它喜歡上你。

「太子殿下,這匹馬有名字嗎?」

「尚未馴服,沒有名字。」夜凌雲看著我,擔憂地說。

我對他們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慢慢走近它,嘴里念叨著說︰「馬兒馬兒,你很漂亮,是馬兒中最漂亮的呢,跟我一樣,是女人中最漂亮的,所以我們應該結伴兒,你說呢?」

馬兒撇過頭去,鼻子里發出噴氣聲。

「你還沒有名字,那我就給你取個名字怎麼樣?你的毛發很漂亮,也很俊美強健,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我就叫你赤兔好麼?」輕輕撫上漂亮的脖子,赤兔轉過頭來,眼楮里倒映著我的影子,鼻子里的噴氣聲越來越大了。

我繼續模上它的鼻子,「現在我們就要去月牙湖玩,那里很漂亮,你在這兒也悶壞了吧,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好吧?嗯?」

赤兔又有了反應,把頭低了下去,用前蹄刨著地面,我興奮地解開繩子,試著輕輕拉動,它乖乖地向前走了一步。

「看來這馬兒喜歡女人,難怪它不理我。」夜凌雲掉侃地說。

「子君剛剛跟這頭野馬說了些什麼?」

「我跟它說呀……秘密!不過它已經有了名字了,叫赤兔!你說是不是啊,赤兔?」我模模赤兔的鼻子,它配合地把頭昂起來。

「子君姑娘若是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哦。」我連忙翻身上馬,拍拍赤兔的頭︰「我們要走咯!向西走五里路,知道了嗎?」赤兔好像听懂了我說的話,嘶鳴一聲拔腿便跑,倒把我下了一跳,以為它突然野性發作了,緊緊地抓住韁繩。

「我還以為子君什麼也不怕呢,想不到也有怕的時候。」不一會兒,白聖依趕了上來。

「腿不要夾馬肚子,這樣它會把你摔下去。」夜凌雲也跟了上來。

我訕訕地松開了腳,慢慢地放松,配合赤兔的節奏,不一會兒就適應了。似乎感覺到了我的適應,赤兔嘶鳴一聲,加快了速度。三人在草原里奔跑起來,向著落日的方向奔跑,心潮澎湃。

赤兔的速度很快,白聖依和夜凌雲的也不差,很快便看到一個湖泊。原本以為月牙湖就像它的名字,只是個小湖泊,卻沒想到站在這邊,連湖泊的另一邊都看不到,天空和湖水都被染紅。

「想不到月牙湖如此壯闊。」白聖依騎在黑色俊馬上,臉上露出贊賞之色。

「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現在看來,月牙湖也不可根據名字來定義。」我說。

「就像子君姑娘一樣。」

「你們都高估我了,其實我沒有你們想得那麼優秀,相反,我和你們有許多矛盾的地方。」

「矛盾?」夜凌雲不解地說。

「對,有太多矛盾。」

「子君這麼優秀,怎麼會和我們有矛盾呢?」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不喜歡這著世界的男尊女卑,不喜歡這個世界有階級之分,最不喜歡這個世界的,就是不和平,統治的**!」看著顏色逐漸變深的湖面,我把心里的藏了很久的話都說了出來,不管會有什麼結果,我就是這樣的人,喜歡爽直。

「子君姑娘不喜歡的這些都是必須存在的。」過了很久,夜凌雲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所以我跟這個世界矛盾太多。」

「那子君理想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白聖依問。

「我理想的?在我理想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樣,人人平等,沒有貴族,平民,更沒有皇帝,每個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所想的生活,女人可以根男人並肩站在一起,男人不可以三妻四妾,只能忠于自己的妻子,若夫妻兩人有任意一方忍受不了對方,都可以提出離婚,兩人簽訂協約,各自過各自的生活,男人可以再娶,女人可以再嫁。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想想都是犯罪,不是嗎?」我諷刺地笑著。

「子君姑娘最好放棄這些想法。」夜凌雲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知道。」

「子君離開衛楚月就是因為他有婚約了嗎?」白聖依問。

听到衛楚月的名字,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我離開他,是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愛情,我不愛他,也不想給他惹麻煩。」

「愛情?子君姑娘信仰愛情?」夜凌雲輕蔑地說。

「對!我不會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即使他是皇帝!」

「子君知道愛情是什麼?」白聖依問。

「愛情?我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子的,但我知道,兩個相愛的人可以為對方去做任何事,包括死。」

「如果三弟想娶子君姑娘,你會答應嗎?」

「不會!」

「你就不怕他報復?」

「他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

「看上去,子君姑娘跟三弟交情匪淺啊!」

「只是見過幾次面。」

白聖依看著湖面,不知道在想什麼,我也趁著天還沒黑透看向湖面。忽然發現湖邊有許多黑影在移動,白聖依好像也看見了。

「那是什麼?」夜凌雲膽子很大,下馬走到湖邊,我也下了馬。

「好像是蝦,不過這麼大的蝦我倒是沒見過。」白聖依說。

「是龍蝦!」我興奮地叫了起來。

「龍蝦?」

「對啊,這種蝦很美味的,我們抓一些回去怎麼樣?」我嘴饞地建議道。

「子君姑娘想吃蝦?」

「對啊,我已經好久沒有吃到龍蝦了,想想都嘴饞。」我不好意思地說。

「我的馬上有布袋,我去取過來。」

我卷起裙擺,在膝蓋下面打了一個結,防止把它弄髒了,走下坡。

「你們也來幫幫忙!要不然待會兒沒有你們的份兒!」我向他們招招手。

白聖依也學我卷起衣袍下擺,小心地走了下來。

「抓龍蝦要小心,他們的鉗子很厲害,會把我們的手給弄破。」我提醒道。

不一會兒,我捏起第三只龍蝦向白聖依手上的布袋跑過去,發現布袋里已經裝滿了龍蝦,看看白聖依和夜凌雲,兩個人都像小孩子一樣,少了平時的面具,發自真心地笑著。

「白大哥,你的臉髒了。」我惡作劇地把手伸到他臉上抹了一下,泥巴破壞了他縴塵不染的形象,多了分稚氣。他愣了下,立即作勢要倒掉所有的龍蝦,我立即拉住他袖子,他的臉更難看了,我訕訕地放開手,看著袖子上的十個手爪印,心里樂開了花。

「子君姑娘最干淨了。」夜凌雲走了過來,臉上不用我涂就已經很髒了。我「噗哧」地就笑了。

「你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哈哈。」看到堂堂太子被我弄成這模樣,我心里笑開了花,卻不敢笑得太張狂。

「太子殿下受傷了?」白聖依淡淡地說。

「受傷了?」我立即走上去,拉起他的一只手,上下翻看︰「在哪兒?哪兒?」

「是另外一只手。」夜凌雲無奈地笑笑。

我立即拉起他的左手,食指上面污泥和血混合在一起了,很恐怖。拿起隨身的帕子把傷口旁邊的污泥擦去,再把食指牢牢地包住了,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欣賞著自己的作品,我滿意地笑了。

夜色掩去了夜凌雲和白聖依各異的眼神。

「天已經黑了,我們該回去了。」白聖依開口說,轉身走向他的黑馬,把龍蝦還緊緊地抓在手里。

「我們也走了吧!」夜凌雲溫柔地說。

「哦。」我開心地走到赤兔旁邊,翻身上馬,看了眼白聖依︰「我們來比賽,看誰最先到軍營!」

「好!」「好!」

草原上的圓月升了上去,柔和的月光灑在三個年輕人臉上,空曠的草原上回蕩著馬蹄聲和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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