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終于了解了在索爾何謂七藝。
七藝,是指文、禮、樂、書、棋、御、數。其中,文是指天文、地理、詩詞、文法;禮,是指道德、品格、修養,以及言談、舉止、風度;樂,包括了各種歌舞,以及樂器的演奏;書,是指書法、繪畫;棋,顧名思義,就是指棋藝;御,是指武藝;數,是指演算,包括了算術、幾何、邏輯等。
這些都是隨風的概括。當然,索爾的七藝對隨風來說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但是如果要隨風在一個月內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掌握,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對于高中即將畢業、成績優秀的隨風來講,天文地理、算術幾何不在話下,詩詞、書畫、各種棋類也有所涉獵,另外,他自認為品格修養、舉止風度還過的去,但是,歌舞樂器,以及古人的武藝,讓他怎麼能在一個月內全部學會呢?
隨風再一次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又不想做什麼十項全能的人,干嘛要學這麼多麻煩的東西?就算是公主,也不可能樣樣要精通吧?
「姐姐。」瀾澈無奈的看著隨風獨自沉浸在自怨自憐中。
「澈兒,一定要學這些東西嗎?」
瀾澈不忍見姐姐煩惱,想了想說道︰「姐姐不必擔憂,我大概可以猜出母後會檢查你哪些東西,你只要好好準備那幾項就行了。」
隨風的眼楮亮了亮,立刻抱住瀾澈問道︰「你知道?快告訴我!」
「母後偏愛歌舞音樂,所以到時候一定會讓你表演,你只要努力準備這一項,就定能哄母後開心了。」
听完瀾澈的話,隨風覺得他有說等于沒說,除了武藝,他最怕的就是這個,讓他唱歌沒問題,跳舞的話也可以臨時突擊突擊,惟獨樂器的演奏他最頭疼,他連古琴有幾根弦都不知道,更別說去彈奏了,古樂器中他只了解過笛、蕭,其它的一概不通。
「樂器有一兩種拿手就夠了,挑兩首曲子練練,就可以過關了,我現在擔心的是姐姐的歌舞,那是需要基本功的,要知道姐姐以前可是最擅長歌舞的,現在——」瀾澈沒有說完,皺了皺眉,陷入了沉思。
隨風被他的話一驚,他是什麼意思?他話中的意思分明將現在的他與瀾澈分了個清清楚楚,他知道他不是瀾澈了嗎?
瀾澈的抬起頭,視線與隨風相交,隨風立即不自覺的逃開,不敢與他對視,瀾澈發現了他的不自在,緩緩說道︰「不論姐姐是誰,瀾澈喜歡現在的姐姐,所以不希望姐姐難過。」
隨風驚訝的看著他,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瀾澈笑了笑,岔開話題︰「姐姐放心吧,澈兒一定會幫你的。」
「唔。」隨風含糊的應了應。
是的,他不能再露餡了,如果說瀾澈知道他是假冒的,卻仍然包庇他的話,別人可不一定也會,更何況他冒充的可是公主。這個瀾澈到底為什麼包庇他?瀾陵可是他的姐姐,他一點都不在乎姐姐的生死嗎?還是,他有別的目的?
隨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瀾澈還只是個小孩子,他應該不會有那麼陰險的,也許他是真的喜歡現在的他也說不定,因為喜歡,所以包庇,對,肯定是這樣。
一個月很快便過去,隨風已經被七位老師連番轟炸得暈頭轉向,連晚上從不做夢的他,也會夜夜夢見自己在高台上翩翩起舞。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他已經可以用古琴完整的彈奏一首曲子了,偶爾他還嘗試著用古琴來演奏現代的流行樂,常常被那奇怪的感覺逗得捧月復大笑。
王太後果真在月滿之期偕同瀾澈一同來到了蘅蕪院過問他的學業。
「公主的七藝可有進步?」太後將面前的七位師傅掃視了一遍。
「回太後,公主的詩詞文章恐怕天下鮮人能及,老臣汗顏,已經無法教導公主了。」一白發老者贊賞的看了隨風一眼,讓隨風心虛不已,嚴格說起來,那些只能算是剽竊。
「回太後,公主的棋藝不凡,經過這一個月的練習,相信更加難逢敵手了。」另一青太傅附和道。
「公主在演算方面天賦及高,老臣願追隨公主左右,修習演算。」這一大叔的話差點讓隨風摔到地上,從他出生到現在,這還是第一個說想追隨他左右的人!
「公主在書畫方面亦有進步。」嗯,終于有一個人說的比較中肯了。
「舞樂方面……大概由于失去記憶……雖不及從前,但也算大有進步……」呃,這個老師的話讓太後的臉色變了變,掃了一眼隨風。
「這個……武藝……公主向來不擅長,但如今也算……小有進步……」隨風不敢再看向太後,頭垂得更低了。
太後的聲音終于傳來︰「女子修習武藝本就多余,不會也罷,但舞樂不可不學,今日本宮就看看公主的舞樂到底遺忘到了什麼程度。瀾陵,你就將去年你在秋詩節上跳的‘蝶舞’再跳一遍給本宮看看。」
「啊?」隨風嚇了一跳,他準備的舞蹈不是蝶舞,這個蝶舞到底怎樣他根本不知道啊。
怎麼辦?怎麼辦?隨風將求救的實現落到了瀾澈的身上,瀾澈著急得坐立不安。
「母後,姐姐可能已經不記得蝶舞了,可以跳其他的嗎?」
太後沉默的看了看隨風,點了點頭︰「也好,就跳你今日準備的舞吧。」
隨風大松了一口氣,恭敬的朝太後行禮道︰「母後請先用茶,瀾陵這就去換舞衣。」
瀾陵在眾人的期盼下終于出現在了殿門外,黑色的發絲隨著微風淡淡飄舞著迷人的優雅,一襲紅色舞衣好似燃燒的火焰,與她溫柔似水的氣質相斥卻又相融,寬大的袖口、長長的衣袂微微飄動,宛如琉璃般的清亮水眸靜靜蕩漾出一片如夢的漣漪,舉首投足間的優雅飄逸讓在坐的所有人深深折服。
太後滿意的點頭微笑,示意殿下的瀾陵可以開始了。
隨風看了看一邊的樂師們,樂聲緩緩流瀉而下,宛如幽靜的月色下,廣袤遙遠的草原,火紅的身影伴隨那空靈悠揚的樂聲慢慢燃燒,優雅而流暢的舞步旋出眩目絕世的芳華,卻又讓人感到一種鏗鏘有力的錯覺,青春洋溢的熱情縈繞于火紅的身軀,極致的綻放出迷幻溫柔的夢境。舞動、旋轉、跳躍,越來越快的舞步仿佛追逐著越來越急的樂聲在萬丈星空遨游,恍惚間那抹紅色的身影仿佛幻化成浴火重生的鳳凰一沖霄漢,高貴、驕傲,而又柔美、震撼人心。
樂止舞落,隨風微微喘著氣,朝太後躬了躬身,眾人卻仍然久久無法回神,連太後竟然也都呆愣了片刻,瀾澈微笑著朝隨風點了點頭,隨風眨了眨水漾的靈眸。
眾人如夢初醒,驚訝的贊嘆聲打破了大殿的寂靜。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滿面春風︰「瀾陵,這支舞可有名字?本宮從未見你跳過。」
隨風答道︰「這支舞的名字是王取的,名叫‘火鳳燎原’。」
「火鳳燎原?嗯,的確,這支舞既柔且剛,但似乎更適合男子來跳才對。」太後點了點頭。
隨風暗自想道,我本來就是男子啊,而且這支舞很多地方都是瀾澈教的,當然就多了些陽剛的氣味了。
「王,廉王請王立即駕臨勤政殿,有要事相商。」殿外傳來通報聲。
太後攜瀾澈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兒吧,廉王定是有要緊國事要與王商量,王立即前去勤政殿,不要再耽擱了。」
「是。」瀾澈溫順的應了聲,但他滿臉的不悅與憤恨卻讓太後無奈的輕輕嘆了口氣。
一團亂麻的蘅蕪院特訓終于結束,隨風也被允許搬回了公主殿,讓他大大松了口氣。
「真是無聊啊。」好不容易閑下來的隨風,無聊的坐在公主殿里,再度仰頭嘆息。
這古代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打發時間的?除了彈琴、畫畫,沒別的活動了嗎?
春蘭站在隨風的身邊,困惑的盯著他瞧。
「春蘭,你說,怎麼一個人也不來公主殿啊?」隨便是誰也好啊,即使是像廉蒼那樣欠扁的人,也可以讓他打發打發時間啊。
「公主,除了太後、王和廉王外,其他人是不敢亂闖公主殿的。」
「是嗎?為什麼廉王可以隨便亂闖?」隨風不服氣的冷哼,太後和瀾澈也就罷了,他一攝政王,一個臣子,憑什麼能亂闖禁宮呢?
「這個……一直都……廉王從小時候開始,就被允許自由出入王宮了呀。」
從小開始就有這樣的特權?難怪他可以權傾朝野,八成是被先王允許的!
隨風猛的站了起來,大步朝殿門走去。
春蘭連忙攔住︰「公主!公主,您要到哪里去?」
「我都快悶死了!出去走走!」隨風高喊著越過春蘭步出殿外。
結果,被殿外的侍衛恭恭敬敬的請了回來︰「請公主恕罪!最近各國間諜活動頻繁,為保護公主的安全,沒有王或攝政王的允許,請公主不要出公主殿。」
「豈有此理!」隨風暴跳如雷,但侍衛還是有禮的退了出去,並且關上了公主殿的大門。
「為什麼不讓我出去?我又不是囚犯!這到底是誰下的命令?」
春蘭替隨風倒了一杯茶︰「公主,是王和攝政王下的命令。」
說到瀾澈與廉蒼,倒真的讓隨風納悶了,廉蒼也就罷了,就連往日天天膩在他身邊的瀾澈,自從他從蘅蕪院搬回來後,就再也沒見到他了,那日好象廉蒼找他商議什麼國事,難道索爾出了什麼事嗎?為何王宮上上下下要如此緊張的戒嚴?
「到底出了什麼事呢?難道要在這里關一輩子?」秋菊將晚膳送了上來,一天就又這樣過去了,隨風愁眉苦臉的抱怨著。
正在唉聲嘆氣,忽然听到殿外內侍請安的聲音︰「攝政王!」
咦,終于有人來了!
隨風即刻抖擻精神振作了起來。
廉蒼推門而入,見到的便是一臉興奮,精神熠熠的瀾陵。
他笑了笑,在隨風身前一步處停下了腳步︰「看來公主過的很好。」
過的好?這樣如果也叫過的好的話,相信更多人願意做囚犯了。
「喂,為什麼不讓我出去?」隨風不悅的直截了當問道。
廉蒼看著他的眼楮,頓了頓,沉聲道︰「全部都退下。」
所有人,包括春蘭、秋菊,都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並掩上了殿門。
四周突然變得格外安靜起來,隨風不明白這個廉蒼要干什麼,不由得有些心慌。
廉蒼高深莫測的深邃雙眼盯著隨風,將這熟悉的美麗容顏又重新細細觀察了一遍,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象的人嗎?雖然性格有所改變,但其他的一切仍然是那個瀾陵公主。
「你是誰?」廉蒼終于問出了口。
自從在公主殿外听到她對瀾澈講解「李代桃僵」後,他就無法忽視她的身份和來歷,她已經不是那個只會追在他身後糾纏不清的瀾陵了,她甚至對他不屑一顧,言談舉止、生活習慣全然改變,如果說她是他國派來的奸細,那她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引人注目呢?她太單純,也不懂得掩飾,這樣的人根本做不了間諜。
隨風一驚,心想到,難道瀾澈對他說了什麼?
「我是瀾陵。」這個時候,只能硬撐到底了,其實他也沒說錯啊,這個身體的確是瀾陵。
「你是瀾陵?」廉蒼冷冷一笑,「你對瀾陵一點也不了解,處處破綻百出。瀾陵對我痴情一片,怎麼可能反抗我的親近,甚至對我動手?不要說你落水失憶,沒有人的本性能變得那樣徹底的,我非常清楚瀾陵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根本說不出什麼‘兩利相權從其重,兩害相衡趨其輕’的話來。說!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
廉蒼扼緊了隨風的喉嚨,狠心的忽略她艱難喘息的虛弱模樣。
「沒……沒有人派我來。」
「還嘴硬?」廉蒼加重了手勁的力道,幾乎將隨風掐得背過氣去,這個時候隨風才不得不承認男女之間力量的差別,這個瀾陵的身體根本無法和廉蒼相抗衡。
「說!真正的瀾陵到底在哪里?你是怎麼混進來的?王宮里還有哪些人是你的同伙?」
隨風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被禁足了,原來瀾澈與廉蒼早已經開始懷疑他了,想起瀾澈全然相信他、支持他的模樣,不禁暗暗心寒。隨風索性不再申辯,呼吸困難的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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