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辛追也來看瀾陵時告訴了她廉蒼的消息,其實帝邪說不知道也沒錯,因為據連赫的探子回報,廉蒼突然一夜之間失去了蹤影,所以現在他的情況只能用不知道來概括,但瀾陵卻分外擔心,這個不知道的背後,到底是廉蒼已經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了,還是已經被人秘密處決了?她害怕是後一點,如果是的話,她一定會內疚一輩子,因此,她拜托辛追繼續幫她查探廉蒼的消息。
瀾陵再次長嘆了口氣,來這里以後,她好象跟床越來越親熱了,三天兩頭不是落水、受傷便是中毒,好日子沒過兩天,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現在她到底是該繼續想辦法逃跑呢,還是等廉蒼的消息?最後,想來想去,決定留下來,一方面,不知道廉蒼的生死,出去以後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另一方面,她不能眼看著夜蓮受苦卻放著不管,如果能救他出去最好,不能的話,至少要改變他的現狀,讓他活得比較有尊嚴。
既然要留下來,那麼就要讓帝邪知道她還有利用價值,那麼她現在勢必就要雙手將三十六計奉上,然後呢?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知道,她的能耐不止這些?
丁當走了進來,眼眶有些微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丁當,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呀。」丁當勉強的笑了笑。
瀾陵在腦中想了想,問道︰「難道是今日沒有領到月錢?」
丁當吃驚的看著瀾陵︰「小姐,你怎麼知道?」
瀾陵笑著說︰「今天是月錢發放的日子,加上幾個月來,你從來沒按時領過月錢,所以就猜到啦。」
丁當垮下了臉,嘟著嘴說︰「每次都只會拖著我們這些小宮女的月錢,真是的。」
「可這是為什麼啊?月錢不都是從內府發放的嗎?怎麼會拖欠呢?」瀾陵有些納悶。
丁當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說什麼國庫不充盈,要大家體諒配合。」
國庫不充盈?連赫的強盛是有目共睹,難道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會,強大的兵力需要大筆的軍需,如果國庫沒錢,怎麼發展?瀾陵的腦子轉了兩圈,笑意浮現在臉上,看來不是國庫不充盈,而是內賊難防。
「好了,我會把你的月錢按時討回來的,別愁眉苦臉的了。」瀾陵自信滿滿的說著,心中雀躍非常,感謝著丁當給了她這麼好一個機會。
算著帝邪已經下了早朝,瀾陵便朝御書房走去。
通傳過後,瀾陵被允許走進了御書房,這還是她第一次踏進這里,寬敞的殿內,一張大大的地圖就那麼平鋪在光鑒照人的地板上,帝邪正半蹲在地圖的中央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正落在連赫、漠訶與西弈三國的交界處。
瀾陵朝他行了行禮,他頭都沒抬的擺了擺手讓她免禮。
「邪王在憂慮什麼?」瀾陵單刀直入的問道。
帝邪終于將頭抬了起來望向了瀾陵,思量了良久,才說道︰「你過來看。」
瀾陵學他的樣子,褪了鞋踩在大地圖上走了過去,這是一份詳盡的軍事地圖,在索爾時,瀾陵也曾在瀾澈那里見過同樣的地圖,只不過這份要比那份精細明確了許多,讓瀾陵暗暗佩服這繪制地圖的人。在這個時代,要繪制這樣精確的地圖,這個人定是踏遍了千山萬水,用腳步度量過才得以完成的,先不說這需要經歷多少風雨險阻,光是用腳走遍除了越林以外的六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而帝邪的手下竟然有這樣的人才,難怪他可以帶領連赫走向輝煌。
「你在想什麼?」帝邪發現瀾陵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
瀾陵回神回答︰「只是很佩服這個繪制地圖的人。」
帝邪也笑了起來,渾身散發著驕傲,讓他那沉穩睿智的帝王形象有了片刻的偏移,仿佛是一個听到了他人夸獎自己孩子的父親,讓瀾陵的心頓時柔軟了許多,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是楊臣相的功勞。」
原來是他!連赫的臣相楊植,除了若言,這人亦是帝邪的臂膀。
瀾陵點了點頭︰「賢臣難得,邪王好福氣!」
帝邪有些好笑︰「好福氣?」
瀾陵忍不住笑了起來,的確,不能用好福氣來形容。
「你來找本王有事?」
瀾陵想起了來的目的,深吸了口氣,壯士斷腕般從袖袋中將已經默寫完畢的完整的三十六計拿了出來,她知道,這個時代還沒有完整的軍事著作,這融合了萬人智慧的結晶如果交到了帝邪的手中,定會如虎添翼,雖不能說他得了三十六計便可得天下,但本就勝人一籌的他定能物盡其用。
「這是你要的三十六計。」瀾陵交給了他,「但只是三十六計而已,戰爭因時因地變幻無常,照本宣科是沒有用的,即使你得到了它,如果不能靈活運用,也是白搭。」
帝邪接過那薄薄的一疊紙,心中有些激動,但表情依然平靜無波。
瀾陵在心中嘆道︰還真沉得住氣,難怪是你當王了,不過光有這幾條兵法又怎樣,在我那些古往今來薈萃了歷史精華的兵法經驗面前,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很快,帝邪便平靜了下來,她這麼快將三十六計交到了他手上是什麼意思?她想要自由?不,她沒那麼傻,她早就知道,一旦她將這些交了出來,她便難逃一死,那麼,她現在是什麼意思?
「你有什麼要求?」
真是個聰明的君主,跟這樣的人交流就是輕松。
「饒我不死。」瀾陵頓了頓。
帝邪沉默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僅此而已?」
瀾陵笑著接下去︰「當然不止,我要留在這里。如果你不是僅僅只想要幾條兵法的話,就考慮考慮。」
帝邪眼中的精光閃了閃,笑意漸起︰「這麼說,你覺得自己是人才?」
「是不是人才自己說了不算,用過了才有資格評價,不是嗎?」瀾陵自信的說。
帝邪度著步子,隨意翻看手中的兵法︰「連赫不養閑人,身為女子,你覺得本王能給你什麼位子?後妃?」
瀾陵立刻反駁︰「當然不是!我想,你的後宮也不缺我這種姿色,另外,你將我放在後宮是種浪費!」
帝邪有些訝異,沒想到她那麼直接與自信,只是挑著眉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做你的秘書。」瀾陵下了結論。
「秘書?」帝邪一下子不能理解。
瀾陵也怔住了,這她該怎麼解釋呢?
想了一會兒,瀾陵才開口說道︰「秘書就是一種與領導者保持盡量小的空間的職務,專門掌管……內部文書,以及協助領導處理財務及日常事務,並為領導決策及實施服務的人員。」
瀾陵自認為解釋的很清楚了,但看帝邪那仍然迷惑的樣子,知道他還不是很清楚,便加了一句︰「說白了,秘書就是領導的助手。」
這一句終于使帝邪明白了︰「听起來像是說侍書。」
瀾陵不知連赫的官職是怎樣分類命名的,于是回答道︰「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無論是秘書還是侍書,總之,你覺得怎樣?」
帝邪平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覺得你可以勝任?」
一個小小的秘書而已,她不能勝任?
「能不能,試試看啊,如果到時候你覺得我不行,再殺我也不遲!」
帝邪無聲的輕笑著,最後點了點頭︰「好,就讓你做侍書,但要有個時限,時限一到,如果沒有見到成效,那麼……」
瀾陵的腦子又轉了兩轉︰「既然有時限,那麼也要給個課題才行吧?」
「課題?」帝邪又傻了。
瀾陵拍了拍腦袋,急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讓所有的事情都有成效,你要給我指個方向。」
帝邪贊賞的看著她道︰「那是當然。方向麼……」
沉思了半晌,帝邪像下定了決心般說道︰「整肅內府。」
瀾陵幾乎忍不住歡呼起來,對內府的一些情況她早就觀察許久了,這次可以說,不用費吹灰之力便可完成了,另外還可以完成先前對丁當的承諾。
「內府向來應由王後管理,我這樣會不會有些越俎代庖?」瀾陵要最大限度的要求權力,這樣做起事來才不會綁手綁腳。
「後位一直虛懸,內府也一直疏于管理,所以你的顧慮不存在,如果你怕支使不動人,本王可以給你加派人手。」
瀾陵想了想︰「人手我是需要,但我更需要的是權限。」
帝邪沉吟了一會兒︰「本王自有安排。」
既然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瀾陵也就不再多言了,施了施禮準備離去,在經過那三國的交界處時,回頭說了一句︰「邪王剛剛可是在為西沖煩惱?」
帝邪又一驚︰「如何?」
「先下手為強。」
「什麼?」
瀾陵笑著又轉過身來︰「沒听過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麼?」
帝邪听出了她的話中話,走到了她的面前︰「有何妙計?」
「听說西沖是三不管地帶,盜匪成群,非常凶悍,百姓不堪其擾。」
帝邪皺起眉點了點頭︰「不錯,而且,西沖地處關鍵,北可攻漠訶,西可取西弈,如被他國所得,實在是一大患。」
「既然是兵家必爭之地,為何不早日出兵?」
帝邪嘆了口氣︰「雖為三不管地帶,但如出兵奪取,勢必會引起漠訶、西弈的反目,戰事若起……」
瀾陵點了點頭︰「其實,你差的是出兵的借口。」
帝邪有些欣喜的看向瀾陵︰「只有你明白我的心。」
他突然變了自稱讓瀾陵還有些不習慣,一直本王本王的,這會兒說「我」還真讓人有點反應不過來。
「最近連赫可有大型的吉慶?」瀾陵問道。
「吉慶?」話未落,殿外便有內侍急急忙忙奔了進來。
「大膽!」帝邪怒喝。
來人撲通一聲便雙膝跪了下去,五體投地伏在了地上︰「請王恕罪!芙蓉夫人臨產,所以……」
「什麼?」帝邪看向瀾陵,神色有些異樣。
瀾陵也望著他,他是不是傻了?他老婆要生孩子了,他看著她有什麼用?雖然說這的確是她剛剛說的大喜,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他怎麼還愣著?
「邪王不去看看夫人?」瀾陵提醒他。
「你……」帝邪欲言又止。
瀾陵輕輕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去,回頭我再告訴你取西沖的方法。」
帝邪看了她半天,終于轉身離開。
瀾陵輕輕吁了口氣,低頭看著那標注明晰的地圖,突然抬起頭來。
芙蓉夫人?芙蓉夫人不就是夜芙公主嗎?夜蓮的姐姐,芙蓉夫人臨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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