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隨風悠揚空靈的琴音飄蕩在行館上空時,另一隊人馬剛剛到達行館門口。來人剛從軟矯上走下來,听到那熟悉的曲子,全身一怔,僵在了當場,他望向了琴音的來源處,久久沒有動彈。
「王……」侍衛輕聲喚了一聲。
「去打听清楚,是誰在彈琴?」那人的聲音有些顫抖,悅耳微沉的聲音透著威嚴。
「是。」
很快,查探的人便回到了那人的身邊︰「王,漠訶臣相修燁正在宴請索爾清平王世子容恪與連赫公主帝蓉,席間彈琴的是容恪世子。」
「容恪……」
行館內,冬繁的接待官員匆忙迎了出來,見到來人的容貌,倒抽了口氣,但立刻上前行禮道︰「絲離王駕到,有失遠迎,請恕罪!」
來人正是夜蓮,代表著絲離。
夜蓮輕輕點了點頭,向行館走去,琴音漸歇,夜蓮也停住了步伐。
「將本王的住處安排在索爾使者的隔壁。」
「啊,是,下官這就去安排,請王這邊走。」
彈完琴,又寒暄了半天,隨風終于得以解月兌,從宴席上撤了出來,拉了廉蒼便疾步離開,生怕那纏人的帝蓉公主繼續逮著他沒完沒了。
「風,你沒事吧?」廉蒼有些擔心隨風。
廉蒼太了解他了,听到他的琴音,一定知道他的心里不平靜。
隨風安撫的笑了笑︰「沒事,想起往事罷了……」
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因為他看到了那個依然深深刻在腦海中的身影正迎面而來。
廉蒼也是一怔,立即閃身擋在了隨風的面前,讓隨風回過神來,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即使心中涌起驚濤駭浪,但他不能亂,否則廉蒼的解藥就很難拿到了。
廉蒼的突兀舉動,印起了夜蓮的注意,他將視線往後一移,震驚出現在他臉上,就這樣站立當場,動彈不得。
瀾……
隨風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微微欠身向夜蓮行禮。
「瀾。」終于,夜蓮還是忍不住喚出了這個名字。
隨風依然微笑著,發覺兩頰有些酸。
冬繁官員上前一步介紹到︰「王,這位是索爾清平王世子。」
夜蓮有些錯愕。
隨風點了點頭︰「久聞絲離王美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你……你……」夜蓮有些不敢置信。
隨風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容恪今日還有事,先行告退了,絲離王,請。」
與夜蓮擦肩而過,隨風握緊雙手,強迫自己忽視背後那兩道強烈的視線,直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推門而入。
廉蒼默默跟在他身後,轉身將門關上。
隨風反過背,撲到了廉蒼的懷里,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前,廉蒼一動不動的任隨風發泄著情緒,很快,他便感覺到胸前一片濡濕,他伸出手,緊緊將隨風攬住。
雖然不恨夜蓮對自己做的一切,但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自己愛的人卻親手將自己送上黃泉路,那種被背叛的感覺,依然讓隨風記憶深刻,並深植心間,在不經意間,撕扯得鮮血淋灕。
「蒼,為什麼他會來?」隨風悶悶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抬起了頭,緩緩退出了廉蒼的懷抱。
「他畢竟是絲離的王,即使來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這與帝邪有沒有關系。」
隨風點了點頭︰「是啊,以兩國的實力來競爭畢竟勝的希望更大一些。」
「你……」廉蒼沒有說下去。
眼眶雖然依然濕潤,但隨風依然笑著︰「我沒事,我的目標是解藥,他們即使爭得你死我活,我也絕不會插手。」
廉蒼沉默著。
「現在只差最遠的西弈使者以及越林使者沒有到了,不知道他們派來的人會不會也像這幾個一樣,如此隆重的登場。」隨風小小的娛樂一下自己。
「越林會不會淌這趟混水倒不一定,他們向來不與六國有政治上的交涉,只是單純的通商,如果這次他們派了人過來,那麼就說明他們也要有所動作了,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其它六國,不是越林會做的事,十有**他們會呆在原地觀望。」廉蒼冷靜的分析著。
隨風也贊成的點了點頭︰「那麼,表面上是五國相爭,實際上是三國。」
隨風望著廉蒼一笑︰「你說,誰會娶得美人歸?連赫?漠訶?還是西弈?」
廉蒼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不算絲離?」
「絲離……絲離根本就在連赫的掌握之中,即使被絲離娶回了公主,也等于是他連赫娶了一樣。我想帝邪壓的重注本是辛追,但他卻沒有來……來的是帝蓉,可她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即使她沒有成功,以夜蓮的美貌與地位,也是可以爭得一席地位的。」
廉蒼「嗯」了一聲。
「只是不知道這四國會將這注壓在哪位公主身上。」隨風思索著。
廉蒼看著隨風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與我們又有什麼關系?費那腦筋做什麼?」
隨風瞥了他一眼︰「怎麼沒有關系?我們的注是下在青妍公主身上的,我可不想得罪那些難纏的家伙!」
廉蒼哪里不知道隨風的意思,現在他的身份如薄紙,隨時都有捅破的可能,如果對手是連赫與絲離,他的壓力會更加大,他的心會更傷……
「我們與他們不同,我們並不一定要走那條路,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另尋他路,不用那麼勉強自己。」廉蒼安慰著隨風。
隨風的目光放柔,對廉蒼的了解與安慰有些感動。
「這是最好的方法了,不是嗎?否則我們很難接近青妍公主的,我一定會拿到解藥的,放心好了。」
正在這時,門外的敲門聲響起,廉蒼開門讓那人進來。
「世子,絲離王派人送來了請柬。」
隨風望著那人手上的請柬沒有動彈,廉蒼看了他一眼,將請柬拿起,打開看了看。
「又是午宴,明日要去嗎?如果不想去,就派人推了吧。」
隨風諷刺的笑了起來︰「這些人真是奇怪,怎麼老是大中午的請客?難道白天能將人看得更清楚?」
廉蒼愣了愣,那送請柬的人忍不住悶笑出聲,卻又不敢放肆,強忍著,身體有些顫抖。
「喂,想笑就大聲笑,別憋成內傷!」隨風也忍不住笑起來,「來人有沒有說還請了什麼人?」
那人忍住了笑,答道︰「好象都有請,那送請柬的人手上還有兩份,應該是送去連赫與漠訶的。」
這人倒仔細,能觀察入微,隨風問了他的名字,將他的模樣記在了心里。
「真打算去?」
隨風伸了伸懶腰︰「當然要去!先不說夜蓮了,就那個帝蓉,如果不去的話,她肯定又會鬧出什麼,讓我下不了台,絕不能退縮,否則他們的猜疑之心會更重。」
有猜疑之心的,除了帝蓉與夜蓮,隨風漏算了慕容昊與修燁,此刻,那二人也和隨風與廉蒼一樣,正思考計較著。
「王,您覺得那個容恪如何?」
「越來越有意思了。帝蓉似乎在懷疑他的身份,或許他真的有問題。」慕容昊將下巴擱在支起的右手骨節上若有所思。
「需要派人去查探嗎?」
慕容昊搖了搖頭︰「太早知道結果不是很沒趣嗎?既然他無心駙馬之位,我倒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麼。」
修燁點了點頭︰「絲離王夜蓮已經抵達了行館,還要求住在了容恪的隔壁。」
慕容昊眸中流光閃了閃,笑意更甚︰「是嗎?這個容恪還真是招人呢!」
「這次連赫竟然放了絲離王出使,有些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不,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帝邪這麼做,無非是對冬繁勢在必得,夜蓮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慕容昊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在我意料之外的,只有那個容恪……」
修燁猶豫了片刻,道︰「王,還有一點,也不知是不是臣多心……」
「有話就直說。」
「絲離王似乎也識得容恪……」
「哦,從何得知?」慕容昊似乎只對容恪感興趣,修燁一提便引起了他的興趣。
「午宴結束後,夜蓮王與容恪在門前相遇,據手下的人報,夜蓮王看到容恪非常的激動;在此之前,夜蓮王在剛剛到達行館門口時,听到了容恪的琴音,還曾派人打听彈奏者。」
慕容昊沉吟了一會兒︰「帝蓉懷疑他,夜蓮也似乎認識他……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王,明日絲離王設宴,是否要赴宴?」
「去,當然去,明日你要好好看看那個容恪,看他怎麼應付那個夜蓮和帝蓉,回來一一向我描述,點滴都不能遺漏。」
「是。」
夜終于來臨,將著極具沖擊的一天漸漸拉下了帷幕。
隨風站在月下,仰頭看向蒼穹,細細感覺那宇宙中人的渺小與軟弱,發覺了自己的無助與無力,允許自己暫時的放開一切,自卑片刻。
不遠處傳來的渺渺的琴音,那熟悉的旋律讓隨風側耳傾听起來,連廉蒼來到了他身邊也沒有察覺,廉蒼的目光也落在了琴音傳來的方向。
「隔壁住的是誰?」隨風突然開口問道。
「夜蓮。」
四周一片寂靜,那琴音越發清晰,仿佛世間萬物都在靜靜凝听。
「春江花月夜,那是我送給辛追的曲子。」隨風淡淡說著,仿佛此刻他想的不是夜蓮,而是辛追。
一曲彈畢,靜止了片刻,夜蓮那潤澤的嗓音便傳來,和著琴音唱著瀾陵曾為他唱的歌︰
……
多想提起勇氣
好好的呵護你
不讓你受委屈
苦也願意
……
風中你的淚滴
滴滴落在回憶里
讓我們取名叫做珍惜
讓我們懂得學會珍惜
……
隨風握緊雙手,轉身回到屋內,那歌聲卻仿佛無孔不入,依然不斷的傳來,讓隨風煩躁不已,于是他也坐在了琴前,選了個劇烈的曲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彈起來,將那陣陣擾人的歌聲壓了下去︰
一分鐘,擁抱多像永久,再溫暖也到了最後
在分岔路口,怎麼舍不得總是要有人先走
我以為我沒有流淚,為什麼卻加倍難受
若開口挽留,是犯了最殘忍的錯,什麼都別說
我愛過你才懂,誰都沒有錯,松手安靜愈合傷口
走到了最像朋友的出口,我們怎麼能回頭
離開你才懂,真實的愛過,才舍得目送你自由
直到多年後再見,听笑容說,愛過你的是我
一滴淚,歸還多少溫柔,替我留在你的胸口
我只能揮手,怕抬頭想起你的臉,曾是我天空
我愛過你才懂,相處著寂寞,不如忍痛各自漫游
勇敢愛到分開不是盡頭,我們會活在心中
離開你才懂,真實的愛過,才舍得目送你自由
記得如果再重逢,不同街頭,愛過你的是我
記得要過得比我更快樂
答應我珍惜對的人那一雙手
我愛過你才懂,誰都沒有錯,松手安靜愈合傷口
走到感情最溫馨的出口,我們怎麼能回頭
離開你才懂,真實的愛過,才舍得目送你自由
記得如果再重逢,不同街頭,愛過你的是我
愛著你的,是我
……
當隨風發泄完畢,才發覺自己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這麼不顧後果的彈唱,會讓夜蓮更加誤會,會讓帝蓉更加不會放過他,會讓修燁警覺……
四周重新回復了靜默,卻讓隨風清醒萬分,廉蒼依然陪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卻沒有阻止他,這樣的知己讓隨風突然有種哭的沖動,最終,卻只給了他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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