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午宴。
不過這次可以算得上是國宴了。冬繁的宮廷宴席習慣在七國之中算是比較特別的,似乎為了交流的方便,主客雙方都同坐在一張特大特長的餐桌上共同用餐,與現代的某些國家遺留下來的宮廷習慣比較接近,讓隨風幾乎想提議冬繁王使用西餐的用餐規矩,在這古代享受一下刀叉的樂趣,想到這些個各國政要一本正經的穿著古裝卻手持刀叉優雅進餐的樣子,隨風就忍不住想笑。
「不知容恪世子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不如說出來,大家分享一下?」坐在斜對面的妙離公主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楮,甜甜的沖隨風一笑。
刷的一聲,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都集中到了隨風的身上,隨風有些尷尬,輕輕攪了攪面前的甜羹,回笑道︰「那個,容恪只不過想到了各國的用餐差異,覺得有趣罷了。」
「哦?怎麼個有趣法?」妙離非常感興趣的問。
「我曾經听四處游歷的朋友說起過,在遙遠的西方,某些國家與我們的用餐習慣絕然不同,我們習慣用雙筷,但他們卻是使用刀叉。」
「刀叉?好可怕!那該怎麼食用?」
「不,並不是用我們現在常見的這些刀叉,他們的餐具是特別制造的,刀與叉都非常小巧精致,與我們使用的筷子長短差不多。」
「原來如此。」妙離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怎麼使用呢?」
「用餐時,左手拿叉,右手使刀,將食物分割成小塊兒,再用叉子食用。」
妙離側著頭想象了片刻,笑了起來︰「听起來好有趣,不過那樣用餐的話好麻煩!」
隨風也笑了起來︰「其實餐具與食物的關系是分不開的,像我們要食用米飯與各類菜肴,使用筷子當然是最方便的,但如果像西方國家那樣,吃沙拉的時候還用筷子的話,那就是件讓人頭痛的事情了。」
「沙拉?那是什麼?」
「呃……」這個讓他怎麼說?
「容恪世子也許沒有見過吧?」帝蓉接過了話題,「不知世子所說的西方國家是否真的存在?還是世子只是為了討兩位公主的喜歡,而隨口編的故事?」
隨風望向帝蓉,對方的目光正犀利的直刺向自己。隨風暗自冷哼了一聲,看來自己的話太多了,強搶了妙離公主的太多注意力,有人不高興了,但他的目標根本不是妙離!
想到這里,隨風將視線掃過青妍,發現她正慢慢品嘗著晚里的濃湯,對帝蓉的話完全沒有反應,不知是用餐禮儀太好,還是根本就不將所有人都放在眼里。
「帝蓉公主如果想嘗嘗沙拉的味道,改天容恪一定親自為公主下廚。」
「世子會下廚?」妙離驚訝的叫出了聲,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齊刷刷的轉向了隨風。
「這個……其實是沙拉的做法實在是簡單,所以容恪曾經嘗試過,如果妙離公主也想試試,容恪願為公主效勞!」隨風有些著急,這個話題到底有完沒完?
「容恪世子與瀾陵公主果真親厚麼?」夜蓮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隨風怔了怔,怎麼又扯到瀾陵身上了?
「絲離王想問什麼?」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漠訶王能娶到像世子的瀾陵公主,不知夜蓮有沒有這個福氣。」
表面上,夜蓮似乎是在討好青妍、妙離兩位公主,實際上卻又是在試探隨風,讓隨風十分無奈,也不想接他的話題。
席間一片安靜,而青妍公主卻在這時開了口,清冷的嗓音打斷了所有人的用餐動作,再次將視線集中到了隨風身上。
「容恪世子,听說你得到了‘炎鳳’與‘赤凰’雙劍?」
喀噠!隨風的湯勺掉到了碗中,發出了清脆的踫擊聲,在這一片靜默的注視中,顯得特別震耳驚心。
難道那兩把劍的前主人是青妍?
隨風笑了笑︰「公主真是消息靈通!前幾日容恪無意間到了百步箭場,僥幸得到了兩柄寶劍,如果公主喜歡,容恪願將寶劍送給公主!」
青妍冷冷瞥了隨風一眼︰「世子沒有听過‘炎鳳’、‘赤凰’的傳說嗎?像這樣的凶邪之物,世子想將它送給本公主?」
隨風心下暗暗一沉,這個青妍到底什麼意思?照她的意思是這寶劍不是她的,她也不屑要,那麼她提起它的意思是什麼?僅僅是為了打壓自己的氣焰?他可不想得罪她!
「公主言重了!容恪只是覺得名劍配美人,再合適不過了,並沒有其他意思。更何況市井之言有多少可信之處?既然是上古神兵,搶奪的人自然會很多,而搶奪的人一多,血光之災自然接踵而來。容恪以為,公主為豁達之人,贈與名劍再恰當不過,但公主既然不喜歡,容恪定當另選其他禮物請公主笑納了。」
青妍研判的看了看隨風,再次笑了起來,這一次沒有了上次的冰冷,而是微微帶了一絲情緒,卻依然讓人看不出所以然。
「世子當佩‘炎鳳’,青妍願持‘赤凰’。」
話音一落,席間頓時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再次瞪向了隨風,就連隨風自己都半天反應不過來,張大了嘴巴看向青妍,在確定自己沒會錯意時,隨風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他不會這麼好運吧?青妍公主真的看上了他?有沒有搞錯?這在坐的哪一個不比他強,怎麼就偏偏看上了他呢?
一直坐于首位的密姜哈哈大笑起來,打破了沉寂。
「看來妍兒已經對容恪世子另眼相看了,嗯,世子風采學識過人,也難怪妍兒會動心了!」密姜撫著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有丈老看女婿的意味。
隨風哭笑不得,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他的確想接近青妍公主是沒錯,可是他沒想做什麼駙馬啊!再說了,他能做駙馬麼!郁悶……
宴席結束後,各自散去,打道回府,夜蓮回頭看了隨風片刻,最終什麼也沒再說,轉身離開。隨風遲疑了半晌,就被一個宮女攔住了去路。
「容恪世子,我們公主請世子前往御花園相見。」
喝!這也太快了吧!就算在現代,女孩子不也講那個什麼矜持的麼?
但是他必須去,這可是拿到解藥的絕好機會!
當隨風跟在那宮女的身後來到御花園,青妍正獨自坐于亭內,細細品著杯中的碧螺春。
青妍揮退了所有的宮女內侍,只剩下隨風。
隨風決定直入主題︰「公主喚容恪前來,可是有事?」
青妍清冷的眸光上上下下將隨風看了個遍︰「容恪?你還真會裝!」
隨風的心猛的跳了兩跳︰「容恪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青妍嗤笑了兩聲︰「真正的容恪現在正在連赫游玩,不知本公主面前的,又是哪個容恪呢?」
青妍一把扣住隨風的下頜,將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尖利的指甲劃過隨風的臉頰︰「看來不是易容術,這個世界上真有這麼像的人?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容恪世子會準許你假扮他?」
好厲害的女人!竟然給她找到了真正的容恪!隨風的心亂了片刻,現在他該怎麼辦?承認身份?不,不行,不能不打自招,更何況她並沒有當眾拆穿自己的身份,看來她有其他目的,這樣正好,他可以趁此機會和她交換解藥。
「容風的確不是容恪。」不好意思了表弟,借用一下你的姓氏!
「容風?你是什麼人?」
隨風掙月兌了青妍的鉗制,清了清嗓子,故事在腦中形成︰「容風其實是容恪同父異母的兄長,說的更難听一點就是,我,是清平王與不明女人生下的私生子!所以,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而這次本應由容恪前來,但容恪並不想自己的一生為政治聯姻而犧牲,所以便求我代替他,只要不被兩位公主選中,他就自由了,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公主的眼楮……」
「是嗎?」青妍將信將疑,但立刻就抓住了重點,「那麼,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願意冒險頂替他?」
「公主真是聰慧過人,一眼就看出了我與容恪的交易。其實,容風是自己願意前來的。」
「自願?」
「是的,容風有事情想求公主幫忙,但卻苦于沒有接近的機會,而容恪正好將機會送給了我。」隨風在心底吁了口氣,哈,終于要說到重點了。
「你想要本公主幫忙?幫什麼忙?」青妍似乎有些驚訝。
隨風朝青妍行了個大禮︰「公主,請公主賜予‘閻羅令’的解藥。」
青妍大吃一驚︰「你說什麼?閻羅令?」
「是的。容風有一位朋友中了公主的獨門毒藥‘閻羅令’,所以容風斗膽請求公主為其解毒,容風定當感激不盡。」
青妍的臉色變了變︰「閻羅令沒有解藥。」
「什麼?」隨風幾乎尖叫起來。
「他是怎麼中的閻羅令?」
「這……」她到底是不想給解藥,還是真的沒有解藥?
青妍也不再問,只是徑自抬起頭,望向了遙遠的天邊︰「我只配了一幅閻羅令,解藥還沒有研制出來便被人盜走,所以我就索性沒有研制了,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偷了我的東西!」
听完青妍的話,隨風的身體全部都僵硬得幾乎不能動彈,連腦中都只剩一片空白,臉色變得蒼白可怕,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離他遠去,直至青妍重重推了他一把,他的五感才慢慢轉了回來。
沒有解藥,那麼可怕的毒藥竟然沒有解藥!廉蒼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看來,這個人對你非常的重要。」青妍下了結論。
隨風氣若游絲︰「是……非常,非常重要……」
青妍沉默了片刻,輕輕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交給了隨風︰「這是‘十月’,可以讓垂死的人的性命後延十個月,先給他服下,我會努力在十個月內將解藥研制出來的。」
隨風立刻還魂,幾乎有些感激涕零,正準備伸手接住那瓶救命藥,卻被青妍收了回去。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果然,這個世界沒有免費的午餐!
早就有心理準備,隨風顯得十分平靜,欽佩在青妍的眼中閃過。
「娶我,盡你最大的努力,打敗所有的競爭者,娶到我。」
「什麼?」盡管早已有了準備,但隨風依然被這個條件震撼住了。
「我不想嫁給任何人,任何國家,我要留在冬繁,我絕不能讓冬繁落在別人的手中!」
隨風有些明白青妍的心思,這次無論是嫁給誰,嫁到了哪國,她的一生都會葬送在這政治聯姻之下,而他是最佳選擇,他不屬于任何勢力,而且是個對她沒有任何企圖的人,更何況還是個對她有所求的人,即使她繼承了冬繁的王權,我也不可能動搖她的統治,將來如果要解除婚約,也如撕婚書一般簡單容易,可是……
「可是……」我是女人,隨風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如果說出來,就推翻了剛剛的謊言,那麼青妍還會相信他嗎?
青妍轉過身看了隨風一眼︰「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我只是需要一個名義上的駙馬,如果你不願意,我會另找他人。」
「不,我的意思是,不是公主選擇了我,就可以了嗎?還需要我努力什麼?」
青妍笑了起來︰「你真以為父王會這麼輕易的將我嫁出去嗎?他也會有他的考量,其實他人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也會替你隱瞞,所以你現在代表的是索爾,而父王最想拉攏的並不是野心勃勃的連赫,而是索爾與漠訶,漠訶王雖為君王,但父王並不想冬繁落在外人的手中,因此只要世子有經天緯地之才,又願意入贅冬繁,父王一定會欣喜萬分,而我繼承王位的可能就會大大增加。」
隨風不得不佩服這個青妍公主,以他的觀察來看,長公主荔香太過賢惠,小公主妙離又太過純真,只有青妍才具有女王的風範,即使他不幫她,恐怕將來繼承王位的也絕不會是他人,如今他需要她的解藥,因此這個順水人情做做又何妨?他的身份其實根本不重要,青妍需要的不過是個掛名的駙馬,只要是不拖她後腿的人,都可以勝任,那麼他是女是男也根本不是問題,那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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