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蓉沒想到王兄好不容易得到的兵法,容恪竟然這麼不當一回事,還大方的在各國的使者面前侃侃而談,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在乎?或者他是……
帝蓉被自己剛剛的猜測驚了一跳︰不,他不會是她,她已經跌下萬丈懸崖,怎麼會好好的坐在這里!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帝蓉決定再次試探一次︰「那麼,請容恪世子給大家講講你認為最精妙的一條吧。」
咦?隨風有些以外帝蓉的反應,她沒有遮掩,反倒大方的讓他講?好啊,就如你所願啊。
隨風微微一笑︰「容恪記憶最為深刻的計策之一便是空城計。虛者虛之,疑中生疑;剛柔之際,奇而復奇。空城計,這是一種心理戰術,在己方無力守城的情況下,故意向敵人暴露我城內空虛,就是所謂的‘虛者虛之’;敵方產生懷疑,更會猶豫不前,就是所謂的‘疑中生疑’。但這是懸而又懸的‘險策’,在敵乘我虛之時,當展開心理戰,一定要充分掌握對方主帥的心理和性格特征,切切不可輕易出此險招。況且,此計多數情況下,只能當作緩兵之計,還得防止敵人卷土重來,所以還必須有實力與敵方對抗,要救危局,還是要憑真正實力。」
「容恪曾經听老師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名為西漢的國家,在其北方的國家匈奴勢力逐漸強大,不斷興兵進犯,西漢王命將軍李廣抵擋匈奴南進。一日,李廣的手下外出打獵,遇到三個匈奴兵的襲擊,受傷逃回,李廣大怒,親自率領百余名騎兵前去追擊,一直追了幾十里地,終于追上,殺了兩名,活捉一名。正準備回營時,卻忽然發現有數千名匈奴騎兵也在向這里開來。而匈奴隊伍也發現了李廣,但看見李廣只有百名騎兵,以為是為大部隊誘敵的前鋒,不敢貿然攻擊,只是急忙上山擺開陣勢,觀察動靜。李廣的騎兵非常恐慌,李廣沉著的穩住了隊伍,說道︰‘我們只有百余騎,離我們的大營有幾十里遠,如果我們逃跑,匈奴肯定會追殺我們,如果我們按兵不動,敵人肯定會疑心我們有大部隊行動,他們決不敢輕易進攻。現在,我們繼續前進。’到了離敵陣僅二里地的地方,李廣下令全體士兵下馬,卸下馬鞍,悠閑的躺在草地上休息,看著戰馬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吃草。匈奴部將感到十分奇怪,派了一名軍官出陣觀察形勢,李廣立即命令上馬,沖殺過去,一箭射死了這個軍官,然後又回到原地,繼續休息。匈奴部將見此情形,心中恐慌,料定李廣胸有成竹,附近定有伏兵。天黑以後,李廣的人馬仍無動靜,匈奴部將怕遭到大部隊的突襲,便慌慌張張引兵逃跑了,而李廣的百余騎安全返回了大營。」
故事講完後,隨風抬頭望向密姜,密姜正托著右腮若有所思,便輕咳了兩聲︰「故事講完了,不知道是否能令各位滿意?」
隨風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慕容昊興味含笑,修燁目光閃爍,夜蓮平靜如水,燕葵似笑非笑,帝蓉雙目圓睜,妙離垂眸沉思,青妍目含欣慰……
最後台階的一角響起了啪啪的鼓掌聲,隨風轉頭一看,竟然是麥丹!
「世子學識,麥丹甘拜下風!如此精彩的故事,如此精妙的計策,真是難得!」麥丹口里不停的稱贊,眼中卻寒冷如冰,利箭般刺入了隨風的心髒。
他是什麼意思?他想干什麼?
密姜終于再一次開口︰「嗯,世子果然名不虛傳,那麼現在就由世子來提問吧!」
隨風正興奮的準備刁難一下帝蓉,卻被麥丹打斷了︰「父王,兒臣以為不必再繼續下去。」
「哦?為何?」密姜似乎有些意外,但語氣卻平靜得讓人覺得他早就將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而隨風的心卻猛的跳了好幾下,他的視線與慕容昊的在空中交匯,慕容昊用眼神安撫著他,示意他少安毋躁。
麥丹邪氣的一笑,睥睨著隨風冷聲道︰「無論容恪世子的才華如何出眾,都不可能勝出,因此兒臣覺得應該由他人繼續下去。」
「你什麼意思?」青妍公主的臉色依然平靜,但冰冷的聲音卻透露了她濃濃的不悅。
麥丹諷刺的看向她︰「王妹心儀容恪世子的事,為兄早就有所察覺,但現在王兄不得不出面阻止了,王兄不想王妹不明不白的被奸人所騙!」
青妍心下一驚,難道他也查到了容風的身份?
而隨風也驚得腦中翁的一響,這個麥丹到底知道多少?
青妍覺得,如果不先下手為強,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會成泡影,所以站了起來,跪在了密姜的面前︰「父王,青妍鐘情于容恪,與他的身份、地位無關,而是單純的喜愛他的為人,所以,除了他,青妍誰都不嫁!請父王成全!」
對于姐姐的驚人言語,妙離顯得無辜且不知所措,也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卻不知該作何反應,呆呆站在了原地,愣愣的看向了夜蓮,而夜蓮仿佛沒有了靈魂,靜靜坐在那里,獨自包裹在自己的圍城內,對所有一切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是的,在听到隨風開口講空城計時,夜蓮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那自稱容恪的人就是瀾陵,當他們第一次在行館擦身而過時,自己就已經確定那是她,卻依然逃避著,害怕面對,他不敢與她相認,他害怕她眼中的恨意,害怕她不原諒他,更加害怕——失去她,失去喜歡她的資格,失去獨自擁有她的機會!
夜蓮抬起頭,目光追隨著隨風,對妙離的殷殷期盼不予回應,滿心滿眼的只容得下那個他深深愛戀,卻又深深傷害的人。
密姜沒有回應青妍的請求,只是向隨風問道︰「容恪世子的心上人可是青妍?」
隨風愣住了,他知道自己應該回答「是」,那麼一切都可以結束了,他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作答,卻被兩道不同的嗓音相同的回答壓了下去。
「不是!」
一道聲音陰森冷然,發自麥丹之口;而另一道柔軟清淡的聲音,隨風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是夜蓮發出的!
眾人都詫異的望向了一直沉默的夜蓮,等待著他的下文。
夜蓮站了起來,明媚的陽光將他柔美的臉孔映照的明晰清素,平靜祥和的雙眸潔淨若冰泉,移動的身影幽雅如雪蓮,白色的衣袍仿佛撫模一般,撩過腳下青綠的草地,最後他站在隨風的面前,溫潤如夢。
「她的心上人不會是青妍。」仿佛沒有**與污穢,夜蓮的聲音干淨得像天籟。
隨風再一次被他蠱惑了,這樣的容顏,這樣的氣質,這樣聲音,每當午夜夢回,絲絲纏繞心間,不曾忘記。
「跟我走吧,瀾。」夜蓮執起了隨風的手,期盼的眼神含著隱隱的憂傷與決斷。
帝蓉倏的站了起來,喝道︰「夜蓮!」
而慕容昊也在同一時刻站到了隨風身後,握住了他被夜蓮執住了手掌的那支手臂,仿佛被人侵犯了領地般,憤怒著想將其收回,卻被夜蓮同時用力的拉住。
二人就這樣對峙著,誰也不讓誰,拉扯中,昨晚手臂上的傷口再次被撕裂,隨風立即從迷幻中清醒過來。
「 ——」隨風伸手捂住了傷口,指間的濕潤告訴他,傷口又流血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放手!」慕容昊情緒正越來越壞,游走于暴怒的邊緣,聲音低沉而又危險。
夜蓮無動于衷,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隨風,等待著他的答案︰「跟我走,好嗎?」
隨風終于听清楚了夜蓮的話,猛的抬起了頭。曾經他也像這樣,期盼著夜蓮能放開一切,與他一起遠離危險和紛擾,但是夜蓮卻欺騙了他,放棄了他。
隨風慢慢低下了頭,怔怔的看著握著自己手掌的手,晶瑩縴細,修長美麗,當初他多麼希望能抓緊這雙手,永不放開,卻被他硬生生的甩開,現在他還能毫無顧忌,全心全意的握緊它嗎?
不,不再有機會了,在夜蓮放手推開他的那一刻,或者在廉蒼救他的那一刻,更或者在他們再次相見的那一刻,……一次錯過,就不再擁有從前了。
隨風抽回了手,無聲的拒絕了夜蓮,心痛在彼此間交流。
眉間的平和被痛楚取代,夜蓮抬眸直直望向隨風眼眸的深處,晶瑩的淚光將美麗的雙眸滌蕩得更加清透耀眼。
「對不起。」夜蓮轉身離開,淚水滑落。
仿佛被那滾燙的眼淚灼傷了眼楮,隨風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黑暗沉沉襲來,只留下那蕭索孤寂的背影,以及滿目的憂傷。
慕容昊輕呼了一聲,擁住了隨風軟倒的身體,攔腰抱起了他,匆忙離席,繼夜蓮之後亦未做交待,揚長而去。
席間只剩目瞪口呆的帝蓉與疑惑沉思的燕葵。
密姜終于再次開口︰「既然有三國都無聲放棄,那麼只剩連赫與西弈了,青妍,妙離,你二人任選一個吧。」
妙離失望的望著遠去的佳人的背影,憂郁取代了清純,輕愁籠罩于眉間,低聲順從的回答道︰「全憑父王做主。」
青妍憤恨的握緊了雙拳,暗暗克制著,目光卻掃向了麥丹,後者並未察覺,正定定的望向帝蓉,而帝蓉仿佛明了了般,上前一步︰「請冬繁王將青妍公主嫁于連赫,永結兩邦之好。」
「不!父王,青妍剛剛說過了,除了容恪,誰也不嫁!」青妍狠狠瞪了瞪帝蓉,強烈反抗著,絕不妥協。
「父王,反正只剩兩國,不如……」麥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旁邊猛的吸氣聲引去了注意力。
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一個看起來十七八的少年,站立在半空中……是的,是在半空中,麥丹知道,那需要很高的輕功才能辦到。
他只穿著很輕薄的白色紗衣,立在了藍天白雲交織的純淨世界里,面對著宴會場,張開了一雙無比潔淨與空靈的眼楮,那雙眼楮掃視了一周,仿佛沒有找到想找的人,露出了些許失望,最後,他將視線移向了燕葵。
淡薄尊貴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呢?隨風……容恪在哪兒?」
燕葵上前一步,面朝少年跪了下去︰「拜見宮主!容恪世子可能回天香閣了。」
少年眼楮一亮,微微笑了起來,瞥了燕葵一眼︰「你還在這里干什麼?還不帶路!」
「呃?」燕葵一時轉不過彎來,「宮主不是要燕葵娶青妍公主麼?」
少年輕笑出聲︰「蠢貨!隨風都不要她,你還真想要了?」
燕葵僵住了,完全不了解狀況。
少年輕盈的在空中半轉身,發現燕葵依然呆立在原地,有些不悅的垮下了臉,喝道︰「還在磨蹭什麼!還不走!」
燕葵一顫,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朝宮外奔去,他也繼夜蓮、慕容昊之後,再一次忽略了冬繁王,就這樣匆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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