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悄悄推開門,小心的往床榻的方向瞄了瞄,卻發現該在那兒的人已經不知去向,心慌之下跑入屋內,卻被一閃而過的白影嚇了一大跳,下一刻已經被那撲到懷里的人撞得退後了好幾步,只差沒摔個底朝天。
「蓮……」隨風穩住了身形,無奈的將懷里的人扶了起來,「這麼早就醒了?」
自從昨天住進這里開始,夜蓮便片刻不離的跟著她,最後她實在忍無可忍,大發了一通脾氣,蝶翼無奈的點了他的睡穴,她才終于獲得了解月兌。
「姐姐!」夜蓮委屈的含淚控訴著隨風的拋棄,雙手死死的擰著隨風的衣袖,「不要拋棄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害怕……」
隨風心中酸澀,眼前的夜蓮還是當初那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嗎?那時,即使受盡了屈辱折磨,他依然璀璨奪目,現在卻如幼兒一般,需要他人的保護和照顧。
「別怕,姐姐不會離開你的,肚子餓了嗎?」隨風柔聲問著,將他帶到鏡前坐下,解開他的發帶,輕柔的幫他梳理那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將它重新整理束起。
「好餓。」夜蓮點了點頭。
隨風拉他站了起來,替他理了理衣服,滿意的看著夜蓮回復了往日的清爽,指了指銅盆,道︰「清洗一下,我去幫你準備早餐,好嗎?」
夜蓮猶豫了一下,終于順從的點了點頭,一直目送著隨風的背影,直至看不見,才慢慢清洗起來。
當隨風端著早餐回來時,夜蓮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一瞬不瞬的睜大了眼楮,牢牢的望著門外,看到隨風出現,立刻跳了起來,奔到了隨風身邊,放心的笑開了。
隨風回他一笑︰「走吧,我讓他們準備了你以前最喜歡的肉粥。」
夜蓮跟在隨風的身後坐在了她旁邊,接過隨風手中的粥,在她還來不及提醒他小心燙口時,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口,隨後,他便停住了,雙眸泛紅,水氣蒸騰了上來,但卻強忍著不願掉下來,哀怨的看著隨風,鼓了鼓腮幫子。
隨風大驚,喊道︰「快吐出來!快!」
敵不過那滾燙的溫度,夜蓮終于忍不住將口里的粥吐了出來,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氣,隨風立刻將盛著涼水的杯子滴給了他,他猛的灌了好幾口。
隨風的眼楮有些模糊,心痛的責備道︰「傻瓜!又沒人和你搶,急什麼?」
夜蓮笑彎了眼,撒嬌的搖了搖頭。
隨風端過他面前的粥,細心的為他吹涼︰「吃之前要吹一吹,這樣就不會燙了,知道嗎?」
「唔。」夜蓮的雙眸仍然含著水氣,顯得更加明亮清透。
蝶翼立在門外,將一切盡收眼底,落寞的轉身離去。
「宮主!藍茜拜見宮主!」藍衣女子喚住了蝶翼。
蝶翼轉過身,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廉蒼朝蝶翼點了點頭︰「蝶翼公子。」
蝶翼掃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微垂雙眸,猶豫的說道︰「廉公子先去休息片刻吧,隨風隨後便會來看你。」
「請公子見諒,廉蒼現在就想見到她。」廉蒼拒絕了蝶翼的好意,不知為何,他覺得蝶翼的反應有些奇怪。
被人看破,蝶翼也沒有絲毫的窘迫,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公子就請自己去吧,她在前面的小院內照顧夜蓮。」
「夜蓮?」廉蒼詫異的望了望那座幽靜的小院,眸中閃過疑問。
「藍茜,你帶他過去吧。」蝶翼吩咐完畢,徑自離去。
夜蓮用完早餐,隨風便帶他到花園散步,呼吸一下早晨的清新空氣,這座小院非常清幽雅致,是整個宅院里最令她滿意的地方,院子里鋪滿了淺淺的青草,淡雅素淨的小花點綴其間,小院的西側還盤旋著細細的溪流,被幾塊造型別致的異石分成了幾綹,緩緩消失在院牆邊,小溪旁的大樹下砌了石桌、石凳,碎石鋪就的小徑蜿蜒隱約在青草間,誘惑著你的腳步,而或可以听見樹枝間休憩的小鳥的清啼,彩蝶翩然隨曲起舞,一片寧靜安然,讓人陶醉。
昨日剛到洛寧城,隨風就听說漠訶的首富想將自己在洛寧的別院給賣了,蝶翼立刻很好奇的問了一句多少錢,那人開了個天價,那價錢如果是買普通宅院,幾乎可以買十座都不止,但蝶翼卻很阿沙力的毫不猶豫的買了下來,讓隨風目瞪口呆,她從來不知道蝶翼這麼有錢,隨手一掏,竟然可以買下那麼貴的宅院!
「我們可以住店啊,為什麼非要買宅子?那些錢可以讓我們住頂級套房住到膩,你怎麼連眼都不眨就給買下來了?」隨風非常心疼那一大筆銀子。
蝶翼眨了眨眼︰「我有考慮過啊,我們短時間可能離不開這里,所以我想你住得舒適一點。」
「你怎麼知道我們短時間離不開這里?」隨風以為他有什麼安排。
「感覺。」蝶翼簡潔有力、理直氣壯的回答。
隨風絕倒,強忍著沒有在優雅高貴的蝶翼面前翻白眼。
現在,隨風幾乎沉浸在這片優美寧靜的天地,拋卻了一切煩惱糾纏,這才發現如同「由簡入奢易」一般,人很快會在安逸的環境中懶惰下來,如今一切都有蝶翼打點著,她仿佛已經習慣了對他的依賴,她不知道將來如果沒有了蝶翼,她還能不能**起來。
「風……」那熟悉的嗓音讓隨風的身體一僵,迅速轉過身,目光立刻縮定了廉蒼的所在,他的毒已解,俊美的容貌已經恢復,一身墨藍的長衫將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分外鮮明。
「蒼!」隨風撲到了他的懷中,剎那間,便倏的抬起了頭,疑惑在眼底潛伏而過,再一次確認眼前人的真實性,輕輕松了口氣,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太久沒見廉蒼,所以才感覺到陌生?但是,當初在連赫相遇時,不是更長時間沒見嗎?當時卻沒有現在這種疏離與陌生,現在她到底是怎麼了?
「風,怎麼了?」廉蒼撫上了隨風的面頰。
隨風迅速甩開那不應該有的情緒,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好好看看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直沒有你的消息?」
廉蒼的眼眸暗了暗︰「是瀾澈,他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我和你的消息,所以派人來斬草除根。當時我傷得很重,他們又沒有發現你的蹤跡,因此留了我一命,將我帶回了索爾。瀾澈考慮到青妍的關系,認為先讓你娶回青妍公主更為重要,想事後拿我來威脅你,但我卻從他手里逃了出來。後來我踫到了蝶翼的人,听說你已經不在冬繁,被慕容昊騙來了漠訶,便急忙趕了過來,在路上又見到了蝶翼,他為我解了毒。」
廉蒼說的非常簡單,但隨風卻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兩句話里說的那麼輕松,他是不想自己擔心吧,所以就像當初不願告訴她,他是怎樣中毒的事情一樣,又隱瞞了這次生死一線的經歷,隨風沒有再問下去,因為她知道,廉蒼是在用他的方式愛護她,如果她問出了口,他也一定不會隱瞞,但卻必然傷懷無措,所以她接受了他的說法,只在心中再一次刻下了廉蒼的痕跡。
廉蒼沒有注意到隨風百轉千折的思緒,視線落在了一直默默站在隨風身後的夜蓮身上。
「夜蓮王……他……怎麼會在這兒?」
隨風收斂了心神,看了看夜蓮︰「他飲了忘川,將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現在就跟小孩子一樣,成天跟在我身後,不吵不鬧的,想讓他自己呆著,他就會驚恐得渾身顫抖,真是頭疼……」
廉蒼的眸光有些異樣,但也只是一掠而過,當隨風再仔細看時,卻發現什麼也沒抓住,仿佛她剛剛是自己眼花。
「風,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隨風歪了歪腦袋,笑了起來︰「打算?沒什麼打算啊。慕容昊可沒那麼容易甩掉,首先要解決他!等一切結束了,就找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做個自由自在的平凡人,過過平凡人的普通生活。至于夜蓮,到時候就看情況,或許會送他回絲離,無論他變成什麼樣,畢竟他還是一國之君。蝶翼的話,看他的架勢,可能會跟我跟到底呢!你呢,當然是跟著我走咯,我早就發過誓要好好保護你,這次再也不能食言了。」
廉蒼的眸中光彩絢爛,隨風卻看出了羨慕的意味,這讓她不解,他不是應該感動嗎?羨慕什麼呢?
「你保護我?」廉蒼看出了隨風的疑惑,掩飾的嘲笑道︰「不知是誰讓蝶翼追著滿處跑了,這個總是讓人疲于奔命的人竟然說要保護我,真擔心我在尋找她的路上就沒命了,你說怎麼辦才好?」
隨風氣得瞪了他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才想起,自己對蝶翼太過疏忽,為了自己他從西弈那麼遠的地方,千里迢迢的尋到了冬繁,然後又追著自己的蹤跡四處奔走,從冬繁到索爾,從索爾又到漠訶,來來往往,契而不舍,而自己又給過他什麼?沒有關心,沒有承諾,甚至連一句感謝的話都從未說過,他總是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後,支持她的一切決定,這樣的蝶翼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尋找的最佳伴侶麼?但是她卻倔強自私的將他排除在外,任他神傷落寞,固執的以為自己是要對廉蒼負責,可實際上呢,她又真的將感情放在了廉蒼身上了嗎?不,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喜歡廉蒼,她同樣清楚的感覺到自己也喜歡著蝶翼,但這兩種喜歡都還沒能淹沒替代當初她對夜蓮的那一份真摯的感情,所以她只有逃避。
「在想什麼?」廉蒼打斷了隨風的心不在焉。
隨風笑了笑︰「沒想什麼,只是想到了從前,那時候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謀權篡位的大壞蛋,總想著處處刁難你,卻總是在你面前出糗。」
廉蒼哈哈笑了起來,夜蓮頗感興趣的盯著他直打量,隨風微微一笑,任他獨自開心,拉了夜蓮徑自往前廳走去,她突然想去蝶翼的身邊,不想再讓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陰影處。
忙了一天,隨風終于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看著平鋪在地上的熱氣球,想象著蝶翼和廉蒼在今晚會有吃驚的表情,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
藍茜好奇的看著隨風擺弄著地上那團花花綠綠的布,又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這個宮主暗自喜歡的人,怎麼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什麼所有人都瘋了一般對她那樣執著?
「那個,藍茜,能幫我把這個熱氣球搬到空曠的地方嗎?」
藍茜怔了怔︰「熱氣球?你說這個?」
隨風這才想到藍茜可能沒見過她做的孔明燈,也不知道熱氣球是什麼。
「對,就是這個,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隨風神秘的笑著沖她眨了眨眼,藍茜只覺得莫名其妙。
當隨風滿頭大汗的布置好一切,回到前廳時,已經累得不想動彈了。
夜蓮一見到她,立刻自動的粘了過來。
「你到底在忙什麼,我們連看都不許看?」廉蒼為她拭了拭額頭上的汗。
蝶翼立刻將專注在她身上的眸光避了開去。
隨風發現了蝶翼的動作,立刻縮了縮脖子,讓開了廉蒼的手,笑著掩飾道︰「是給你們的驚喜,不過,對你來說,也許算不上驚喜了。」
「什麼意思?」廉蒼不解的反問。
蝶翼也微微側過了頭,溫和的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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