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爺一看見他們進來,趕緊抱著妮兒騰地方。進入冬季後,這一老一少,進不了青蘭山,就常在姚爺爺家串門子,可以多聯絡一下感情。
「他們怎麼了?」劉姥爺問道,「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我也不知道?」姚女乃女乃趕緊說道,「快去叫田姑爺。」
「女乃女乃,我去吧!」殷秀芹把人放下,讓手中的姚夏穗歪在炕上,拔腿就跑了。
劉姥爺把妮兒放在炕頭,「妮兒乖乖坐好別動。」他執起姚致遠的手腕,切脈,大約三分鐘後,「沒事,只是太累了,睡著了。」
劉姥爺摩挲著下巴納悶了,以他們的年紀所謂大串聯對他們來說,和游山玩水差不多,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怎麼會是思慮過甚,傷神了……
姚爺爺時刻注意著親家姥爺,發現他神情不對,立馬問道,「親家姥爺,有什麼不對嗎?」
「哦!我實話實說,孩子們不知道因為什麼?這精神一直高度緊繃,回到家,這根筋一松,就‘垮了’。」劉姥爺說道。
「哎喲……哎喲……孩子們在外面可是遭罪了。」姚女乃女乃心疼道,開始給孩子們月兌鞋,解開孩子們身上的大背包。
「他們小小年紀,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思什麼慮什麼啊!」坐在炕沿上的姚爺爺模著膝蓋不解的問道。
「所以我才想不通啊!脈象就是如此顯示的。」劉姥爺緊皺著眉頭疑惑道,「倒是沒有大礙,修養幾天就好了。」
「他們背在身上棉被怎麼這麼沉啊!」姚女乃女乃費勁力氣搬開。
大娘和三大娘也困難的解開孩子們身後的被子。
三大娘更夸張,沒有抱好,‘砰……’的一聲,砸在了地面上,發出好大的聲音。
「娘,這被子好沉,里面塞著石頭嗎?」三大娘趕緊把被子。又抱到炕上模模,抬眼道,「爹、娘……這這……里面不是棉花。」
「什麼?」
大家都仔細的模著這個奇怪的被子,「不是棉花是什麼?」
「是書。」劉姥爺說道。
「書?」三大娘拆了被子的一角。然後刺啦一聲扯開了被面,在掀開上面薄薄的一層棉絮,露出了廬山真面,「這……這……這麼多書。」
里邊整齊地碼放著《論語》、《孟子》《金元明八大家文選》、《古文雅正》、、《足本王鳳洲綱鑒會纂》、《海棠詩》明代刊本《古今小說》、什麼詩詞集……大多數書名三大娘從來沒听說過。
看著很舊,幾乎都是線裝書,更夸張的里面還有木刻本,最為珍貴的宋版書《周易注疏》、《尚書正義》《春秋左傳正義》,《歐陽文忠公集》、《活人事證藥方》、明刻本《唐文粹》。
大娘翻開《周易注疏》書,「這上面還扣了這麼多印章。」大娘瞪大眼楮,分辨了一下。只認得,「‘十全老人’是誰?」
「乾隆,還真是五璽俱全。」劉姥爺撇嘴說道。
「他是誰啊?」大娘抬眼問道。
「乾隆乾隆,花錢花個大窟窿。」姚爺爺不屑地說道。
「原來是狗皇帝啊!」大娘恍然大悟道。
「這些都曾經是內府收藏的。」劉姥爺拿出幾冊書道。「這本《文苑英華》一冊,此書曾經宋明清內府遞藏。鈐有宋‘內殿文璽’、‘御府圖書’和明‘敬德堂章’、‘晉府圖書之印’等印。」
三大娘這火氣一下子就上來,抬起了巴掌,哪里還顧得孩子正在睡覺,「找死啊!這幫子熊孩子,不知道這是被破的東西,他們他們居然還敢拿回來。」
「致遠娘,你干啥?」姚女乃女乃伸手攔著道。
「娘。你不知道,咱家要是存著這些玩意兒可是要被批斗的。」三大娘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行,不行,這些都得燒了。」
「你給我冷靜點兒。」姚爺爺穩如泰山地坐在炕沿上道,「還死不了人。」
「爹!爹!」三大娘急的都出汗了。
「老伴兒。去拿個樟木箱子,把這些書籍先裝起來。」姚爺爺沉聲說道。
「博遠娘,跟我來。」姚女乃女乃轉身,朝縫紉機旁邊落著的樟木箱子抬下一個來,把里面的衣服拿出來。把書一本本落進去。
「這些可都是古籍善本。」劉姥爺感慨道,看著累癱的孩子們真是心疼,鼻尖一酸,真是好孩子。
「善本?」大娘虛心問道。
「清代的張之洞『書目答問-輶軒語-語學篇』︰「善本非紙白版新之謂,謂其為前輩通人用古刻數本,精校細勘,不訛不誤之本也。
善本之義有三︰一曰足本﹝無闕卷、無刪削﹞,二曰精本﹝精校注﹞,三曰舊本﹝舊刻舊抄﹞。」」劉姥爺嘆道,「這些可以說都是藝術。具有學術價值和歷史價值。」
「總之一句話都是好東西。」劉姥爺通俗地說道。
「其他仨孩子的被子,看看。」姚爺爺突然想起來道。
「不會吧!」三大娘哀嚎一聲,認命的拆開姚軍遠的被子,「呼!還好,還好都是小人書。」
「致遠娘,先看看書名你在高興。」劉姥爺好心地提醒道。
「噢……俺的娘喲!」三大娘恨不得現在就暈過去,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四舊’她寧願孩子們都沒有回來。
這些帝王將相、才子佳人都是屬于被破的行列︰《西游記》、《水滸》、《三國演義》、《封神榜》、《岳傳》的連環畫書。
《文天祥》、《史可法》、《阿q正傳》、《桃李劫》、《雷雨》、《咆哮的許家屯》、《天堂與地獄》、《東方朔》、《瑤池赴會》、《八仙過海》、《三老圖》、《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西廂記》、《王叔暉連環畫作品選》、《梁山伯與祝英台》彩繪本、《生死牌》、《桑園會》、《孔雀東南飛》、《新白娘子傳奇》、《楊門女將》、《木蘭從軍》。
「這死孩子,弄得倒是齊全,他不怕他這小身板背不動啊!」三大娘感覺呼吸都不夠順暢了,轉身出去。
「快攔著她。」姚爺爺趕緊說道。
姚女乃女乃趕緊沖了出去,就看見三大娘居然在關門,插門閂。
「我還以為你去告密呢!」姚女乃女乃眉眼含笑地看著靠在門後的她道。
「我寧願當著他們的面燒了,告密?不小心連我們都搭進去,我又不傻……」三大娘氣鼓鼓地說道。
「哼!思慮過甚,我看他們純粹是自找罪受。等他們醒了老娘在找他們算賬。」三大娘雙手抱拳,握的手 啪作響。
婆媳兩個挑開簾子走了進去,大娘正在拆姚夏穗和姚修遠的被子,「爹。這都是啥?這麼薄,黃不拉唧的,上面畫的是啥?怎麼看著像觀音、菩薩……」
「這是絹畫。」剛才那些書籍劉姥爺眼皮子都沒有撩一下,這一會兒動容了,「放下,她大娘,輕輕地放下。」
「姥爺,你認識它。」大娘被他弄得緊張兮兮地小心的放下。
劉姥爺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這應該是敦煌出土的,屬于少見的敦煌絹畫。看看這多尊菩薩造型比例協調,流暢的線條和飽滿色彩,堪稱是難得一見的絹本彩畫極品。難得的是品相如此的完好。」他砸吧著嘴,不停的贊嘆道。
劉姥爺抬眼看著?*??匾σ???塹潰?岸妓抵角?輟>畎稅佟K烤罾嘀荒鼙4姘稅倌輟U飧齟勇淇釕峽矗?Ω檬俏宕?逼詰模?嘟癜恕 虐倌炅恕!包br />
「我 個乖乖!」姚女乃女乃咋舌道。
妮兒可以感覺老爺子心跳加速,情緒激動,即使不看也能感覺到歲月會在絹畫上面積澱下濃濃的天地元氣,很舒服,難怪老爺子神情都變了。
妮兒打開天眼看了一下讓劉姥爺動容的絹畫。絹畫刻畫的圖像相當細膩,其構圖內容符合佛教經軌,卻又不失新意。絹畫中主尊菩薩左足下垂踏于蓮台上,右足彎曲至于座上,半跏的姿態,神態十分閑適莊嚴。
菩薩臉形圓潤。眉長目秀,發梳高髻,頸戴瓔珞,頂冠上畫有化佛,由于唐代以來。冠有化佛已成為辨識觀音菩薩最重要的圖像特征之一,這副絹畫主尊菩薩應是觀世音。
又由于此觀世音菩薩額間安有第三眼,依據《千眼千臂觀世音菩薩陀羅尼神咒經》發現此兩臂三目的觀音造像極可能為千手千眼觀音。
絹畫下緣兩側各繪男、女供養人,或持香、念珠、水果,或合掌,前方各有一童子帶領,下緣中央墨書十二行發願文,文字清晰可辨,文末由可辨「天福六年三月八日」的紀年,天福六年為五代後晉高祖的年號,相當于西元九四一年。
值得一提的是,千手千眼觀音大多為立像或結跏跌坐,然而本畫主尊菩薩采半跏坐姿,和當時流行的水月觀音采同姿勢,正說明本絹畫是因應信徒需求,不拘泥于圖像,又不離儀軌的月兌俗作品。
接下來可算是讓劉姥爺開了眼了,宋徽宗的山水、蘇東坡的竹子、文征明和唐伯虎的畫。
齊白石、張大千的字畫,漢朝蔡邕書寫的石經的宋代拓本,宋代詩人黃庭堅的真跡。
這些不管是在哪個年代,都是千金難求,就連流落在民間的字畫,也大多被人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來。
小家伙們真能‘干’,讓妮兒是大開眼界,難怪思慮過甚了,真是興奮和擔心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就如同冷熱交加似的,成人都難以承受,就別提這些半大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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