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跪在花生殼上,姚爺爺又道,「博遠把花生給他們,剝花生,挨罰,這活兒還是要得干。別以為挨了罰,這活就不用干了。」
見事情解決,其他人才開始紛紛改變風向‘落井下石’,說這小子該罰!
妮兒搖頭輕笑,徹底的無語了。
姚夏穗突然挑開簾子,跪了下來。
「你這孩子,還有主動受罰的。」三大娘扯扯姚夏穗的衣袖道,「還不趕緊起來。」
「爺爺既然要罰,我們應該一起挨罰的。」姚夏穗拿起花生剝了起來。
「就讓她跪著吧!」姚爺爺說道,「主動受罰,這是好現象。」
田勝利抿嘴偷笑道,「挨罰是假,躲避推磨才是真的吧!」
姚爺爺一听這眉毛立馬立了起來,不過沒有當場發作,女孩子始終要面子的,明兒罰你獨個推磨,別以為能跑得了。
哼哼……跟爺爺耍心眼兒,你們還是女敕了點兒。
「那爹,我去找娘和大嫂他們了。」三大娘起身道,「你們幾個在這兒好好思過!」
「是,娘。」姚致遠、軍遠抬頭應道,然後又低頭‘思過’,剝花生。
一時間房間內,只有 里啪啦的剝花生的聲音。
「爺爺,時間到了。」姚博遠趕緊說道。
眾人看向姚爺爺,老爺子道,「起來吧!」
在姚爺爺犀利地視線下,姚夏穗撓撓頭笑道,「我去推磨,嘿嘿……偷二十分鐘懶已經夠了。」
「哼哼……下不為例。」姚爺爺板著臉道。
「是爺爺。」姚夏穗傻呵呵地說道,一蹦一跳的出了堂屋,進了磨房。
姚長海抱著妮兒挪了挪地兒,「跪了這麼久,都快上來吧!暖和、暖和。」
姚致遠幾個小的上到炕上,繼續剝花生。
「爺爺講到哪兒了。」姚文遠問道。
姚墨遠道,「講到呂奉先射戟轅門曹孟德敗師育水。」
「好好。下面講第十七回︰袁公路大起七軍、曹孟德會合三將。」
一盞暈黃的煤油燈下,姚爺爺洪亮、頓挫遲疾的聲音伴隨著 里啪啦的剝花生聲音一起響起。
吃完清粥小菜,窩窩頭,收拾停當後。姚家的男人們無論大小就開始剝花生了。
孩子們听得入迷,大人們早就倒背如流了,每年冬閑時,整個秋天收的花生就這樣一顆顆剝完後,上繳國家的。
現如今剝花生是為了十幾天後的春耕,種花生。
這《三國演義》始終讓他們百听不厭。
姚軍遠調皮地說道,「爺爺,這可是封資修,剛才還罰我們來著。」
「那爺爺不講了。」姚爺爺佯裝道。
其他人則怒目相向,就這點兒娛樂了。要是再被剝奪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錯了,爺爺您繼續講,我們都愛听的。」姚軍遠趕緊描補道。
姚爺爺繼續講,洪亮地聲音又響了氣來。
靠著姚長海大腿的妮兒。看著他如鉗子的大手,先從花生前端的口按下去,雙手的食指並排墊底,拇指順勢按下去,只听見︰「啪」清脆的一聲,就裂開了。然後按花生的中後部,整個花生就剝完了。
無聊的妮兒還計算過。快的話便宜老爹一秒半的時候可以剝兩個花生。
妮兒納悶如此密集的手剝花生不疼嗎?生花剝起來更是疼。
在他空閑的時候,妮兒趁機模了模他的手,原來厚實的大掌,滿是繭子,剝的很快,也是干農活干的多的緣故。 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著姚爺爺講古就這樣一邊剝一邊講。
認真地說,老爺子講的既生動又形象,娓娓動听,引人入勝。為枯燥的剝花生帶來一絲樂趣。
麻屋子、紅帳子,里面住著白胖子。花生都是兩個仁兒的,顆粒飽滿圓潤,姚長海還時不時地塞到妮兒嘴里一個,嚼起來很香。
「多嚼嚼!別噎著了。」姚長海小聲地對妮兒說道。
妮兒鼓著腮幫子,如小青蛙似的朝他點點頭。
妮兒最好奇地是居然有剝花生的工具,當然不是剝殼機,而是簡易的工具。這工具適合還沒有磨成滿手老繭的孩子們用。
原來剝花生也是有技巧的。
工具是比較女敕的柳條,有無名指般粗細,大約20多公分,然後從中間折彎,由于柳條比較韌性,不至于折斷,這樣就成了一個剝花生的工具了,簡易版的花生鉗。把花生放在彎里,手輕輕的一攥,「啪」的一聲,花生就剝開了,當然剝起來比較省力了,且不費手。
手是不痛了,但開始比較笨重,比較慢!看樣子,要想如爺爺和便宜老爹那麼快的話,還得繼續練,熟能生巧。
妮兒拉拉姚長海地胳膊道,「爹,噓噓……」
「哦!」姚長海扔掉手里的花生抱著妮兒下了炕,到了後院然後道,「妮兒你在這兒噓噓,爹也上廁所。」
「好!」
妮兒蹲在菜園子里,便宜老爹進廁所。
兩人上完廁所回來後,「找娘。」妮兒手指著大娘的房子道。
「好好,找你娘去。」姚長海抱著妮兒進了大娘的房間。
「娘,大嫂、三嫂、姐。」姚長海一一喊道。
「你咋過來了。」連幼梅起身道。
「咱家閨女想你了唄,挪個窩。」姚長海把妮兒遞給了她道,「剛噓噓完,就留這兒吧!」
「行,放到俺炕上吧!」大娘笑著道,「那暖和,反正挑著簾子,也不怕她亂跑。」
「不要!」妮兒果斷地搖頭拒絕道。
「那坐在圈椅上得了。」大娘說著,拉出八仙桌邊上的椅子道。
「俺去拿小褥子,這樣就不會涼著**了。」殷秀芹起身進了自己屋子,那了小褥子出來,墊在椅子上,長出來的正好蓋妮兒的身上。
妮兒被摁在了專屬的椅子上,穩穩當當地坐著,「妮兒別亂動啊!掉下來,可是會疼的。乖啊!」
「好!」妮兒乖乖地做在圈椅上,靠著後背。
「行了,咱家妮兒又不是調皮鬼,乖著呢!」姚長青推開她道。
「俺們這麼多人看著。放心摔不著你的寶貝女兒的。」姚女乃女乃笑道,「看看咱家妮兒靠在椅背上像個佛爺似的。」
姚長海道,「娘,大嫂、三嫂、姐,幼梅,那我回堂屋了。你們可要看好……」
「嗦!快走吧!」連幼梅起身向外推他道。
連幼梅重新坐到椅子上不好意思笑道,「娘,他不知道咋了,變得婆婆媽媽的。」
「小叔子,疼妮兒。才嗦嗦的。」三大娘打趣道。
「好了,還不趕緊織布。」姚女乃女乃使了個眼色。
三大娘不好意思地縮縮脖子,她手中的紡車「吱扭、吱扭」開始運轉起來。
屋子里「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姚家的女人們在干什麼,在大娘的屋里,紡花、織布。
紡紗織布。可是這個時期農村中女人們的一項技術活,家庭允許的話,每個姑娘都應該會的。
允許?這老式的織布機,可不是每家都有的。
織布機可是姚爺爺手工打造出來的,紡車倒是家家戶戶都有。姚家女人有兩台紡車,側耳傾听,好像這村里的紡車都在吱扭、吱扭的轉動。
本來不該這時候紡花織布的。一般都在冬閑時節,今年情況特殊,一下子把做衣服的布,全部做了被罩了。
所以要加班紡花織布,它不能佔用白天上工的時間,只能晚上點著煤油燈。熬夜干。
所以啊!有時候為了節省煤油燈,扎堆紡花。
現如今國家是計劃經濟,且嚴重短缺,糧棉等物品實行統購統銷。棉布憑票供應,政府按每人配給一丈六尺布票。這一丈六尺啥概念?如按1.65m——1.70m高的身材者估算。可做一件長袖上衣與兩條長褲;如用于被單布,就能購買一條被夾里或一條床單。
為緩解穿衣及被單等用布之需,村民們可在秋後收獲棉花時,按政府的規定每人分得一斤半皮棉。這皮棉,就是紡紗織布的主要原料。由此織出來的布意為家織布,成為當時農民穿衣、做鞋、被單等的布料了。
自家織布,村民們習慣稱之為老布、粗布。用其所做的衣服、鞋、被單等厚實,耐穿、耐用;且透氣、吸水性好,對皮膚無刺激,100%的純天然棉織品,按後世講法稱之為綠色產品,環保。
這姑娘結婚時,父母都要為其備上好幾段老布陪嫁。有印花的,有條子與格子的,有染成藏青色或毛藍顏色的;在布段中要數蘆菲花布與斜紋布最出采,誘人眼球。殷秀芹結婚時,姚家不僅年年積攢布票購買些被單布、綢被面,還多備了些老布衣段、被單與被面。為此,很是花費了一番心血。
從棉花變成布,要經過近十道工序。在冬春時節,彈棉花、紡紗織布,則是農村中一群大媽與姑娘們的主要家務活。分到皮棉後,鄉鄰們就抽空背著皮棉去彈花機上加工,到家再用 板、剎子 成棉花條,即可在紡紗車上紡紗捻線了。而有彈花機與織布機的農戶不多。從紡紗到織布所需的家什,大主件如紡紗車、織布機,小輔件如筒管殼、過線豁板等一整套。
彈花機妮兒還沒見過,今兒紡車和織布機倒是見全了,織布機今兒倒是安靜了,因為織布時的光照面要大,煤油燈顧不周全。
而紡紗車頭邊的小矮凳上點一盞煤油燈,就可以吱扭、吱扭的紡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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