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的夏天,格桑花盛開最旺的時候,一連六七天的雨期,間隔兩日又是連下幾天。
一日忽然有人來請老者,說是村落里來了一個旁邊村落的人,得了重病要老者過去看一下,正在忙碌的老僧人匆匆放下手中的東西便跟著報信的人出門。
晚上老者很意外的沒有像往常一樣講經,他一定是一直在病人身邊診治,接下來竟然兩天都沒有見過他,于是子燕和寒風決定去村落里收治病人的地方看看。
等到那里的時候子燕和寒風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他們收治了一個外村落的病人,可是眼前卻躺著五六個人,老者和另一個年輕僧人忙碌在其中,旁邊的大鍋中煮著草藥,濃烈的藥味彌漫在四周。
一天在病人咳嗽和哀嚎中度過,晚上當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老者獨坐在門外,子燕和寒風雙雙落在他的膝頭,並抬起頭不停的打量著他。
「是瘟疫,瘟疫來了,唉……」老人低低的嘆了口氣說,他的身軀疲憊的堆坐在那,猶如雪崩後被壓垮的老樹。
接下來老者沒有再說話,而是呆呆的看著雪山的方向,無月亮的夜晚,遙遠的雪山連輪廓都無法辨出。
瘟疫,子燕腦海中充斥這兩個字,在古代瘟疫必伴隨著人類大量死亡,甚至是整個村落乃至整個城市的滅亡,不知會不會超越物種交叉感染,如果這就是自己的命,也只有接受了,死過一次加上這麼長時間听老僧人的講經布道,子燕對生死已經不似開始那麼執著。
第二日,被傳染的人又增多了十人,逐漸成倍增加的趨勢,並且有人開始死去,第三日、第四日……,每日看著被傳染的人不斷增多,之前被傳染的人陸續死去,每天都有很多尸體需要掩埋。
子燕和寒風看著悲傷的人們,跟著人群停留在安葬點,雖然現在已不屬于人類,但子燕仍然為他們而感到悲傷。
自知無力回天,老者又開始恢復誦經和講經的時間,當結束後,老者合上經卷的時候,寒風沖著他問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但是從它口中出去的卻是簡單的兩句啾啾的叫聲。
老者眯著混沌的雙眼對看著寒風。
「世俗無滅,引入解月兌」
子燕不是很懂老者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寒風沒有再繼續發問,好像老者的話完全解答了它的疑惑,回到梁上的時候子燕有意要問寒風,但寒風始終保持閉眼蹲臥的姿勢,子燕也就不便再說什麼。
終于更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寺廟里年輕的僧人也被感染瘟疫,兩天後絕望的死在老者的懷里,老者做完法事後將他埋葬在山坡外,回來的途中子燕發現他比以前更顯得蒼老了,繁冗的僧衣內是快圈成句號的瘦弱身軀。
無情的瘟疫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帶走了村落里兩千多人,立刻村落更顯的蕭條落敗,經過商議,剩下為數不多的數百人,結伴離開了生活很久的村落向南面遷徙,因為不走瘟疫會奪走所有人的生命,但老僧人獨自一人留了下來,最後整個村落只剩下他和子燕、寒風。
無人後,肆虐的瘟疫也離開了,也許它並沒有消失,只是游蕩著在尋找下一個可以侵蝕的部落,雪域高原的天空是那樣的藍,大地是那廣闊,空蕩僅存一人的村落里一陣冷風吹過來,動的只有塵土。
很久沒有修整的寺廟里,在斑駁掉漆的神像前,老者依然每日誦經、講經,不同的是听的只有寒風和子燕。
晚上,子燕和寒風站在房梁上看著神像前低頭坐著的老僧,自從剛才講完經後他就一直這麼坐著。
「寒風,你說他有多少歲了?」子燕問。
「不知道」寒風回答。
「你看他那麼老,我覺得都快有100歲了,我覺得時間在他身上都停止向前,或者他比100歲還要老」子燕歪著頭說。
寒風沒有再說話,兩只燕子就這樣看著,門外一片樹葉飄落,短暫的夏天過去秋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