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個傳說中意氣風發的少年皇子,今日的連訣更多的是沉穩與冷峻。////也只有經過那樣的大風大浪,才能沉澱出這份內斂的氣質。連訣隱藏了少年輕狂的鋒芒,變成如今這樣隱忍和低調。
也難怪,皇後會對連訣不放心,就算這十年來連訣一直名聲不好,皇後也不敢放松警惕。換做沈向莞站在皇後的位置,只怕她也會有一樣的心思。只要真正跟連訣接觸過,就會明白,這個男人不但非傳言中那樣的不堪,反而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讓人不敢小窺的氣勢。
跟連訣做敵人,太危險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是連訣的對手。
想到這里,沈向莞腦海里閃現出剛剛連訣站在毓陽宮門前的情景,她無法忽視他那時候哀傷的樣子。
沈向莞忍不住問道︰「王爺,你每次進宮都要去那里嗎?」
連訣猛然睜開眼楮,盯著沈向莞,目光像鷹隼一樣尖銳︰「哪里?」
沈向莞第一次覺得連訣的目光有點可怕,但是她還是淡定的說︰「毓陽宮。」
連訣盯著沈向莞看了片刻,再度閉上了眼楮︰「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沈向莞點點頭︰「我猜到了。」
連訣依舊閉著眼楮,不過眉頭卻輕輕的擰起。
「是皇後讓太子妃帶你去找的本王嗎?」連訣問道。
沈向莞愣了一下,她倒沒有想到這點。可是她又想起洪阮兒的神情,不,那不是裝的。洪阮兒帶她去找連訣,應該不是皇後的意思。
沈向莞說道︰「我覺得不是。好像是太子妃自發的。」
他冷笑了一聲︰「洪家的人不會安什麼好心,以後你躲著她點兒。」
沈向莞一愣,繼而笑道︰「我明白。」
毓陽宮的話題,兩個人就再沒提起。沈向莞知道,連訣藏在心里的傷痛,不會輕易拿出來對她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然後用禁錮的罩子把不願意給人看到東西鎖在心底。她再探究,也得不到什麼結果的。
到了王府門口,下了馬車,沈向莞跟連訣就各回各院了。
沈向莞領著紫音和菊香往東院走。她眼楮一瞥,見到了菊香手腕上戴著一只翠玉的鐲子,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
沈向莞嘴角一彎︰「菊香,你的新鐲子不錯。」
菊香慌忙把鐲子往袖口里藏了藏︰「王妃說笑了,這是我前兩天在集市上淘的,花了不到一錢銀子。」
沈向莞心里冷笑了一下,這只翠玉鐲子,市值起碼也要五百兩。進宮的時候,菊香的手腕上還什麼沒有呢,回來的時候就多了這只鐲子,顯然是皇後給她的。
菊香真把她當傻子嗎?
沈向莞眸子轉了兩圈,心里就有了主意。
回到東院,見周嬤嬤和靈兒正焦急的等她。
沈向莞對菊香說︰「我想吃冰鎮的水蜜桃,你看看廚房里有沒有,給我細細的切好。////」
菊香答應著去了。
沈向莞這才把皇後的威脅說給周嬤嬤她們听。
周嬤嬤擔心的說︰「小姐,要不讓白家把夫人和三少爺接出沈家吧。」
沈向莞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時機也不成熟。」
「可是,小姐,我們也不能真的把王爺賣給皇後啊!」靈兒焦急的說。
「我們當然不會這麼做。不過,菊香卻是個礙眼的,我們得把她請出王府。」沈向莞示意她們湊到自己跟前,然後小聲的把計劃對她們說了。
周嬤嬤,靈兒和紫音認真的听完,都點了頭︰「小姐,我明白了!」
晚飯前,沈向莞把菊香叫到跟前︰「菊香,去北院傳個話,咱們這里炖了蓮子荷葉雞湯,請王爺過來用晚飯。」沈向莞面帶著笑容吩咐道。
菊香以為沈向莞叫她有什麼事情要盤問,心里緊張的很,沒想到不過是讓她去傳話,就放下心來。
出了屋,她就匆匆忙忙往北院走。
正好棗兒迎面走來︰「菊香,你這著急忙慌的樣子,是趕著要去投胎啊?」
因為白天菊香跟著沈向莞進宮,棗兒覺得菊香是被沈向莞重用了,明明她們兩個是一塊跟的沈向莞,怎麼她偏偏只看好菊香?棗兒心里特別不平衡,沒事就要找菊香的麻煩。
「小姐讓我去給王爺傳話。」菊香不想跟她起爭執惹麻煩,就如實說了。
棗兒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有機會見到王爺了?傳什麼話?我去幫你傳。」
菊香正猶豫要不要棗兒去,這時候,周嬤嬤不知道從哪里走了過來︰「你們干什麼?菊香,小姐讓你辦的事,你辦好了嗎?」
菊香很怕周嬤嬤,忙應了一聲就跑出了東院。
棗兒看著菊香跑遠,一臉的不忿。
周嬤嬤瞪了她一眼︰「讓你撿柴火去大灶上燒水,你怎麼不去?還在這兒聊閑嗑?」
棗兒氣的直瞪眼,燒水這種事兒,明明是粗使丫鬟的活兒,可是周嬤嬤總是指示她去做。這跟跑腿傳話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棗兒一肚子火也不敢朝周嬤嬤發,只能咽到肚子里去,心里對菊香就更加恨了。
菊香這邊去了北院,問了小廝得知靖王正在書房,她走到書房求見,卻被青寧攔了下來︰「你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就行了。」
菊香本來想趁這個機會打探一下靖王在干什麼,好報告給皇後,可是連王爺的面也沒見到。她把沈向莞的話一字不落的轉達了,青寧听完就進了書房,片刻之後出來︰「王爺說了,天氣太熱,往東院走怕動了暑氣,請王妃先用飯,不必等他了。」
這就是不去了。
菊香也沒敢說什麼,匆匆回東院回了話。
沈向莞早料到連訣不會來,她也沒有想真讓他來吃飯,只是讓菊香多往東院跑跑而已。她看了一眼菊香,只見她正望著自己,就假裝嘆了口氣︰「算了,不來我們就自己吃吧,你去讓棗兒擺飯吧。」
菊香出了沈向莞的屋子,剛想去廚房傳話,突然想起棗兒對自己很有敵意,現在要是她去傳話指使棗兒,棗兒只怕會更跟她針鋒相對。
正想著,就看到靈兒走過來,菊香眼珠一轉︰「靈兒姐姐,小姐說要擺飯了,你能去廚房幫我告訴棗兒一聲嗎?」
靈兒才不上她的當︰「沒見我忙著的嗎,你自己去!要是傳話傳晚了,小姐怪罪下來,周嬤嬤可不會輕饒你!」
菊香沒有辦法,只得硬了頭皮去了。
棗兒見又是菊香過來指使自己干活,氣的差點把飯菜都摔了。
吃飯的時候,沈向莞只留靈兒,菊香和棗兒三個人伺候。一桌子菜,就沈向莞一個人吃,夏天本來就熱,她也沒有什麼胃口,只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剩下的就都賞丫鬟了。
靈兒,棗兒都各自得了一碗。沈向莞看了菊香一眼︰「菊香,今天進宮你辛苦了,這碗竹筒鴨,還有那碗火腿炖百合都賞你了。」
棗兒一看,連跟沈向莞最親的靈兒都只賞了一碗菜,偏偏這個菊香得了兩碗。心中的嫉妒就更強了。
晚飯過後,沈向莞又把菊香叫來︰「現在蚊子也出來了,我這有個艾草香爐,專門防蚊子的,你去給王爺送去。」
菊香接過香爐就去北院了。
棗兒在燒水,夏天爐灶也熱,她出了一身汗,又生了一肚子的悶氣。丟下手里的柴火,想到外面透透氣。剛出來,就見菊香匆匆的出了院門。
棗兒有心想跟過去,這時候,看見不遠處靈兒和周嬤嬤走過來了。棗兒就躲在門邊,偷偷听她們說話。
只听靈兒似乎是在抱怨什麼︰「小姐怎麼這麼看重菊香?真是的!」
周嬤嬤笑著說︰「那還用說,菊香嘴多甜啊,小姐當然也喜歡听好听的話啊!」
「可這個菊香怎麼總往王爺那兒跑呢?」靈兒又問︰「小姐一天跟王爺也沒見幾面呢!」
周嬤嬤看了看四周,故意放低了音量︰「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啊!菊香這個丫頭只怕是不安分,每天在小姐耳邊吹風,要小姐給王爺送這個送那個,小姐耳根子軟,信了她的話,自然要找她跑腿啦。」
「她還能真心替小姐跟王爺著想?」靈兒冷笑。
「誰說不是呢?菊香只怕是想勾引王爺,做侍妾呢!」
「給王爺侍妾?」靈兒故意說得很大聲。
「你小點聲!我們得告訴小姐,讓她防著點菊香。」周嬤嬤好像怕別人听到一樣︰「行了,小姐該沐浴了,咱們也該去準備了。」
說著,兩人就往沈向莞的臥室去了。
棗兒在門後把二人的話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嘴里不由的忿忿說道︰「好啊,菊香這個小蹄子,竟然想著往上攀高枝呢!要是她真成了王爺的侍妾,那豈不成了我的主子了?」
屋內,靈兒伺候沈向莞沐浴完畢,問︰「小姐,你說棗兒會對菊香做什麼動作?」
沈向莞坐到床上,笑著看著靈兒︰「她應該沒有那個本事,即便是想做手腳,我看菊香是從宮里出來的,不是省油的燈,不會讓棗兒得逞的。」
沈向莞說著,就躺了下去。她這兩天故意親近菊香,擠兌棗兒,就是為了讓她身邊這兩個外來的丫鬟鬧翻。到時候,棗兒只要把關于菊香的閑話傳出去,她的計劃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成親後的第三日,是回門的日子。
這幾天在靖王府里,沈向莞過得還算自在,跟連訣相處的很自然,沒有之前她所擔心的那樣互相猜忌。靖王府上下對她這個靖王妃也很尊重,除了要周旋皇後的人,還有擔心安冉若和沈念宸,其他一切都很好。
回到沈家,沈家對他們的迎接也很隆重。
門庭內外都掛滿了火紅的燈籠,沈青山親自率領著沈家眾人站在大門口迎接。
沈向莞被連訣扶著下了馬車,就看到沈家人躬身行禮。
沈青山自然是恭敬無比,洪氏雖然低著頭,可氣的渾身發抖。三天前,在這個門內,沈向莞還是將軍府的庶女,今天回門,就變成了靖王妃。當初洪氏出謀劃策把她嫁給名聲不好的靖王,只想著要她吃苦,根本沒有想過這一天沈向莞會風風光光的回到沈家,而自己要叩拜她!
沈向莞又把目光移到安冉若和沈念宸身上,只見他們都是一臉欣喜,大概是因為看到了連訣跟她攜手而立的原因。
沈青山把連訣請到了書房去喝茶,沈向莞就跟著安冉若和沈念宸回西苑說話。
「向莞,王爺對你可好?」安冉若笑眯眯的問道。
「好著呢,娘。」沈向莞也笑著回答。
至于她跟連訣沒有圓房的事情,她不打算告訴安冉若,因為怕她擔心。出門之前,她也囑咐了靈兒和周嬤嬤。她們兩個雖然很想跟安冉若告狀,但是有沈向莞的命令在先,也就忍住不說。
「王府的事情多不多?用不用時刻操心?」安冉若又問了起來︰「王爺有沒有別的侍妾?」
沈向莞一笑,連訣這一點她很是喜歡,就是王府里沒有其他的女人,她省的勾心斗角︰「娘,您放心,王府的事情都有管家操心,我也是剛去,還沒有開始管呢。至于女人,王爺沒有其他的女人。」
靈兒見棗兒跟周嬤嬤站在沈向莞身後伺候,就朝周嬤嬤使了個眼色。周嬤嬤點頭示意明白了,靈兒就出了西苑。她走到後花園的邊角的柴房里,等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敲門聲。
靈兒打開門︰「翠兒姐姐,你怎麼才來呢!」
一個綠衣宮女閃了進來,正是沈琴瑟的貼身侍婢翠兒。
「太子沒跟大小姐一起回來。大小姐發了好大一頓火兒,我這會兒才抽出身來。」翠兒抹了抹頭上的汗珠。
兩人寒暄了兩句,就進入了正題。靈兒湊到翠兒耳邊說了幾句話。
「你說讓我跟棗兒打听菊香的事兒?」翠兒听完問道。
靈兒點頭︰「你就多打听打听王府的事兒就行,自然的問到菊香,我想棗兒肯定會給你訴苦的。」
翠兒也不問為什麼,點頭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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