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不通
其實如空把我們從牢里放出來就已經是半夜的事情,喲,昨天那個半夜發生了好多事情!跟著我又回家和季越廢話了幾句,再去一二門勇闖了一回兒,等到真的睡下月亮快要西沉,最後經阿飄那麼一折騰,轉眼一看外頭寅時都過去一半,若是夏天,公雞都打鳴了。
城門是卯時開,也就剩下兩柱香的時間,睡也沒什麼好睡。
遂坐起來,把整件事兒再想了一遍。
什麼事兒?
自然是我怎麼會莫名其妙睡在這個不認識的人的屋子里,馬上還要踏上逃亡的旅程,真真是有些想不通。
然,若要是我跟自己較真的話……似乎好像大約我得從我記事起就開始想不通……想不通我為何會被季越這樣的人拉扯大,轉手又「賣」給了寇遠,還被退了貨;想不通我爹娘為何不要我,我沒有缺胳膊斷腿,頂多就是記性不太好,那小時候也看不出吧?
實在想不通,我為我的人生嘆了口氣,如果一定要找一個形容詞的話,我覺得應該是——一塌糊涂。
「叩叩叩。」有人。
「姑娘,該啟程了。」這回說話的不是之前那個冷冰冰的,語氣和善客氣了許多。
我應了一聲,拿袖子隨便抹了一把臉,趕緊穿好鞋子背好包袱出門。阿飄的動作比較墨跡,賀長衫那手下就跟我把詞先串了一遍。按照他們的意思,我和阿飄現在是董員外家的兩位表,這會兒快要過年了,家里人催著回六月城,所以一大早要出城。
劇情十分合理。
可怎麼又是個董員外,就不能換個張員外、李員外?
「他們要掀簾子怎麼辦?」我模模自己的臉,深感憂傷。
那人說︰「到時小人會說表偶感風寒,不能吹風。」
「多謝二位大哥,你們回去替我對賀長衫也說一聲謝謝。」
他把馬車韁繩丟給我,和同伴就要使輕功飛天般離開。
「誒,等等!」我靈光一現,忘了問他一件事兒,遂賤手閃電一出,那位提了氣雙腳都離車的車夫大哥硬是被我拽住,「 」地一聲,狼狽摔坐回馬車上,小眼楮怒瞪我。
「這位大哥,實在不好意思,可否告訴我,你們主子到底是干嘛的?」
「恕無可告!」這廝肯定是生氣了,冷冷回答完我,打了個滾火速落地,大概是防備我還有別的損招。他那同伴站在高高的樹枝上,再沒肯下來。我有些遺憾,賀長衫到底是個什麼人?
駕——!
季越從小就教我,人要向前看,不必為著一時的想不通,執迷在某一個地方。事實也證明,我八歲時想不通為什麼有些雞蛋能孵出小雞,有些雞蛋就是孵不出,到了九歲就想通了,因為有些母雞沒有和公雞交/配;可九歲時又想不通公雞和母雞到底是怎麼交/配的,到了十歲意外看到了就想通了。再後來,我拿著雞蛋去問季越︰「師父,我近來又想不通另外一個問題,你說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
季越他也有想不通的時候,他想不通我怎麼這麼執迷于雞這個問題。
而我當下想不通的事情也不止賀長衫一件,何必急于一時,還是專心趕馬車吧。到了六月城,有趙小蔥在,他向來自詡聰慧無雙,不如到那時,讓趙小蔥幫我想一想。
駕——!
昨夜這山里下過薄雪,一大早,有其他人走過這條路,景色怡人。阿飄也從馬車里鑽出來,手里拿著半個窩窩頭塞到我嘴里,兩人正哼著小曲,我憧憬︰「阿飄,到了六月城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阿飄的「好」還沒說出口,突然之間,從我們後面打來一只飛鏢,還是一只特制的回旋鏢,飛過來我們的頭頂轉了個圈,準確地插在馬脖子上。馬兒受了劇痛和驚嚇,長嘶一聲,前蹄踢得老脯馬車跟著高高翹起。我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抓著阿飄,腦子里一片空白。
追殺?!
眨眼功夫,又來了一只同樣的回旋鏢,這次射在了馬車的外壁上,從前我跟著季越去蜀地見識過唐門的暗器,絕壁與這回旋鏢是一個祖宗!
正想拉著阿飄逃,身後綠頤城的方向策馬奔騰聲是聾子也能感覺到,還著不止一兩匹,就听到跑在最前面的人中氣十足地吼道︰「大伙兒們快上啊,從賀長衫那廝手里把紅蓮神心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