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有險
七日城里,水系發達,天色尚早,那清晨飄揚在水面上裊裊的水汽還部散去,配著河岸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會讓人忽然覺得即便平凡也很溫馨。人活一輩子,富貴也好,貧賤也好,看穿了也就涂個開心,皇上在那深宮之中,萬萬人之上,也不見得就比街邊捏面人的老公公活得開心。
本宮支著下巴,听著「篤,篤,篤」的馬蹄聲,從卷起的車窗外望出去,瞧那慢慢略過去的景物發了會兒呆。
漫無目的的視線一掃而過擺攤的小販群,正好瞧見了一樣東西,蹭地掀開了簾子讓駕馬車的侍衛停一停。
季越坐在本宮身爆不知何時已經把手搭在本宮的手腕上,本宮被他拉得猝不及防,險險撲到他懷里。他冒著寒氣的眼楮盯著本宮的臉,「你想做什麼?」明顯是怕本宮捅婁子。皇上答應本宮出宮玩一天,方才本宮一出佳椰的門,就有一隊喬裝打扮好的侍衛等候,原來是季越早就自作主張替本宮安排好了今日的行程。
「有、青、梅、買。」本宮說話很吃力,勉勉強強把字咬清楚了,也不願跟他多說。
他知道本宮喜歡吃酸梅,每年夏天都要買一筐腌了吃一年。這會兒便沒說話,按了按本宮的手腕讓本宮在車上等著,自己起身下去買。本宮就看他步履生風而去,那攤主是個老婆婆,慈眉善目的樣子,見到個帥小伙樂的嘴都合不攏。
季越對外人都很客氣,婆婆問他是哪家富貴門戶的公子,他就說家里是跑江湖的算不上富貴,就是家里人多。婆婆又指指本宮問他這個姑娘是不是他媳婦,是不是害喜了想吃酸的。他頭也不回地說那個是家里的大,脾氣可臭了,嘴饞想吃梅子而已。
那一來一回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挑了半籃個大樣好的青梅,沒問多少錢,直接給了老婆婆一小錠銀子。老太太嫌他給的多,他回頭一笑,那七老八十的婦人半蹲在原地不動了。本宮瞧著清清楚楚,心里頭對其出賣色相的行為十分不肖。長得好看,那是紅顏禍水。你瞧,本宮就不是。
「走吧。」季越回來,吩咐了駕車的侍衛,將那一籃的青梅塞給本宮。本宮讀過書,腦海里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里的果子,猛然打了個哆嗦,一陣惡寒。
這腦補的都是些什麼畫面!
今日要去的是城郊臥龍山下的皇家圍獵場,皇上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那圍獵場也就幾個皇子皇孫閑來無事的時候去溜達溜達,射射麻雕打打兔子之類,連頭野豬也沒有,別說老虎黑熊那些凶悍的。
皇上說,本宮與季公公總是打來打去,在皇宮里太束手束腳,打得太不過癮,不若來這圍場里一展身手,盡興了再回去。本宮听完皇上的口諭,瞄了一眼季公公的背影,幻想出許多損招。實在是正大光明打起來永遠不是師父的對手。
圍場外的狗上了年紀,懶洋洋趴在狗窩爆狗飯碗里殘留著半碗完的白米飯,不知道餿掉了沒有。我們的馬車經過時,它抬起狗眼皮同本宮對視須臾,听說狗能活十幾二十年,或許這狗比本宮出生得還早,那黑漆漆的狗眼楮里充滿滄桑感。
「姆的眼楮已經老瞎了,耳朵倒還挺靈的。」季公公在本宮旁邊冷不丁冒出一句漫不經心的感嘆。
本宮︰(▔▽▔)敢情是自作多情了。
意外的是,竟在圍場的馬廄里踫到了個人,皇家的圍獵場自然踫到的也是皇家的人。
那人似乎並不知道本宮今日會來,挑眉打量本宮這一身的行頭,「母後也來打獵?」正是本宮那高貴冷艷的大兒子姬初弦,穿了一身黑衣勁裝,勾勒出天賜性感的身材。
他背上背著的箭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得本宮眼楮花瞎花瞎,心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本宮就是出來散散心,散散心的。」在這尊殺神跟前晃蕩,一會兒保準被他的冷箭射死。
姬初弦肯定看穿了本宮的心思,又或者是本宮回答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太怕死,只听他從鼻子里嗤了一聲,很看不起本宮的膽小如鼠。本宮倒是覺得沒什麼丟人,人生一世,惜命一些總是好的。
季越幫本宮挑了匹白色的母馬,看上去十分溫順,「娘娘,奴才牽著馬帶你去這圍場外圈轉一圈。」他的頭低著,盡量掩蓋了身上不太像奴才的某種氣息。本宮私事兒上跟季越作對,公家事上還是同仇敵愾,立即翻身上馬,乖乖由他牽著走了。
兩撥人分道揚鑣,姬初弦往林子深處去了,獵獵的風從樹林里吹來,偶爾有鳥群咋呼著四散飛起,季越抬頭都會看一眼。本宮心思轉得極快,怎麼這般巧得在此地踫見福祿王,鐵定是皇上和季越又秘密謀劃了什麼,也不跟本宮提醒一聲,萬一被本宮搞糟了可怎麼辦。
正想探探季越口風,林子里傳來一陣騷動,馬的嘶鳴聲尤為清楚,還夾雜著人的喊叫聲,隨後那些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似是往本宮這方而來。本宮下意識地低頭要找季越求保護,季越卻直挺挺站在那兒,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本宮再順著他的目光尋過去,隱約有個白點在晃動,好像是個人。本宮眯了眯眼,心中十分復雜。好端端的怎麼會冒出來個人?圍場一般不穿白色的衣服出來扎眼,容易被小動物發現。
「師父那邊有……」人啊!
話還沒說完,人還沒過來,忽有一支嗖地冷箭破空而來。那箭射高了,沒有射中白衣人,直直沖向本宮的門面,速度快得驚人。本宮盡管心里清楚,今日圍場里有著功夫的除了季越只剩下一個姬初弦,那小兔崽子當真是想著要殺本宮來的,可嘴巴上僅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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