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駕崩,花翎作為太監總管一並去陪駕守陵,照理說守陵太監是一輩子不能出來的,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三年後竟然能卷土重來。
由此可見太監是很神奇的存在,看似卑微,本能卻能通天。所以和這樣的人千萬不要談及過往,最好的辦法就是撇開所有關系。
「當年的事本宮哪還記得?本宮只知道人啊要往前看,珍惜現在擁有的,活在當下,倒也不負恩澤。」君嫵淡淡一笑,神情似看破了紅塵。
花翎卷著她頭發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感覺,挺怪的。
忽然,他輕松地笑了︰「長公主的小嘴兒是越來越能說會道了。」
他起身坐在石凳上。後面齊刷刷站著的東廠的人很識趣地端過茶水,他微微一掃,隨手端起了附近的那杯,優雅地品著。
君嫵本來是不關心這死太監喝什麼的,但是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桌上不是只有一杯茶嗎?
她唰地抬頭,見到他喝的正是她的茶杯時,她開始後悔放縱自己的好奇心了。
而當事人渾然不知這股怨念,仍舊陶醉在美妙的茶水中無法自拔︰「這味道真不錯。」邊說邊把茶杯轉了圈。
當她見到她留下的唇印被抹去了的時候,她瞬間有種吞了蒼蠅的感覺!
「夫人。」
東廠的人里里外外把亭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令那聲音好似從遠方而來。
是三駙馬!君嫵眼前一亮,總算有什麼讓她舒心一會兒的了。
但是見死太監淡然地品著茶,怕是絲毫沒有露出想要放人的意思。
她重新躺到榻上︰「告訴駙馬,本宮這里還有事,讓他暫候片刻。」左右王大人乖巧溫和,讓他多等一會兒也無妨。
他刮了刮茶蓋,騰起的霧氣彌漫在他面前,狹長的眼眸因沾染了濕意而顯得朦朧深邃。他哀怨道︰「想想這幾年奴家在皇陵日日夜夜飽嘗相思之苦,長公主倒好,駙馬換了一個又一個,當真是艷福不淺啊。」
君嫵不以為然地挑挑眼,從前就知道這死太監嘴甜,能把一幫肝火旺盛、整天只知道斗來斗去的後妃哄得服服帖帖的。現在他的功力見長,一張口就是情話綿綿,毫不費勁的啊。
「托公公的福,本宮過得的確不錯。」
他喝茶的動作一頓,眼眸微眯︰「在亭外的,就是長公主的第三任駙馬吧?」
「是。」
「長公主真是多情啊。」他的語氣軟綿綿的,「不過這第三任駙馬不怎麼入得了長公主的眼啊,奴家听說,長公主是想和駙馬和離的吧?」
想從她這里套消息?沒門!君嫵心中不悅,面上卻莞爾笑道︰「花公公有所不知,這夫妻嘛,床頭打架還床尾和呢,本宮近日才發現,本宮還是挺喜歡他的。」
她起身,搖著團扇,千嬌百媚地前去相迎︰「駙馬來了啊。」
東廠的人黑壓壓地站著,他們沒得到花翎的首肯,是絕對不會放人的。她挑挑眉︰「怎麼,本宮去見本宮的駙馬,花公公也要阻攔嗎?」
「退下。」
見他微沉了臉,君嫵越發開懷地朝駙馬撲了過去︰「駙馬,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本宮昨晚做夢都夢到你了呢。」
君嫵也是個甜嘴皮。和花翎的不同的是,她的身份地位就注定了她說的話不是媚主,而是媚人。
君嫵和駙馬的感情並不深厚,這從駙馬見到她熱情洋溢地過來,不是伸手抱住而是站在原地臉紅就可以看出來了。
「夫夫人」駙馬驚恐地瞪圓了眼楮,結結巴巴的。
這就是她的第三任駙馬,羞澀呆傻,是一個偶爾瞥見她胸前的波濤都能臉紅個半天的成年男子。
君嫵平生最不喜歡無趣的男人,但不得不說,除了太過純潔之外,其余的要前兩任要好得太多了。
她的前兩任,是極品。
第一任是個侯爺,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喜歡男人。
第二任是個練武成痴的將軍,整日整夜地和一伙兄弟切磋武藝,甚至到了晚上一定要抱著一把鋼刀才能入睡,不解風情的很。
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外人都在傳她如何夜夜笙歌,君嫵嘆氣,哎,她倒是想啊。
「配合我。」
「嗯?」駙馬迷茫。
「抱緊我!不然本宮派人燒了你的書房!」君嫵惡狠狠地在他耳邊下了通牒。
駙馬一個哆嗦,緊張兮兮地吞了口唾沫,抖啊抖啊地張開手,慢慢地、慢慢地挪了過來。這過程慢得君嫵都能感到他掙扎的內心了。
「長公主和駙馬真恩愛啊。」花翎面無表情地笑道。
君嫵柔弱無力地靠在駙馬身上︰「那是。駙馬,我們回去吧,你昨日不是說很喜歡新得的那本畫冊嗎?哎呀,讓本宮想想,我們看到第幾頁了?」
駙馬的身軀劇烈地抖了起來。君嫵她忙伸出一只手繞到背後,免得這駙馬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
「嗯?」她掐掐他的肉,提醒他配合。但是駙馬的茫然眼神已經說明了情況。
「你今年幾歲?」悄聲問。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但駙馬覺得,長公主總算問了他一個他能回答的問題了,于是老老實實答道︰「二十二。」
然後駙馬就很見到長公主用拳頭輕輕地捶他,還用很奇怪的、軟綿綿的聲音笑道︰「哎呀,駙馬真壞。」
駙馬很無辜︰「為夫不壞啊。」
花翎慢慢地走出亭子。東廠的人齊刷刷地讓道,氣勢逼人。
君嫵感慨萬千,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真理,套到公主身上也合適。父皇還在的時候她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居然淪落到太監都能娶她的地步了。
就在君嫵沉思之際,駙馬小聲說︰「夫人。」
「嗯?」
「他一直在盯著你看。」駙馬神秘兮兮地說,「好奇怪,他明明在笑,可他的眼楮好似很想吃了夫人一樣。」
君嫵側目。可不是嘛。花翎的一雙媚眼牢牢鎖著她,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森然。
他完全無視駙馬,徑直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凝視了她片刻。忽然他低垂了頭,靠了過來說︰「這兒有花。」
他伸手拈起了落在她衣物上的落花時,他的指甲輕輕地在她肌膚上劃過。
君嫵渾身輕顫了下,慢慢皺起了眉心。
他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忘了說了,奴家已命人新造了府邸,不出一月就能完工了,到時候就能迎長公主過門了。」
「走吧。」說著,他笑眯眯地把花瓣放入嘴中,慢慢地嚼著,那媚眼微挑的樣子,仿佛在品嘗一道人間美味。
君嫵知道這死太監的意思,想說她就是那花,和板上肉似的,都被他一口一口地吃掉!她心情不悅地拿出帕子,用力地擦著那塊被他踫觸過的肌膚。她嫌髒。雖說被一個太監踫了不算回事,但是那死太監不行。
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駙馬,本宮被別輕薄了去,你這個做夫君的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駙馬眨著眼楮,思考了下,認認真真道︰「夫人說過的,作為夫君不能小氣,不能因為一些小事就斤斤計較,那會失了風度。」
「是,是本宮說過的沒錯。」因為擔心這位新駙馬會對她從前的風流事跡吃醋,在他們的新婚之夜,她就給他灌輸了這麼一套東西。听著他一字不漏地講出來,君嫵很驚訝。
君嫵丟開了帕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駙馬一眼,頻頻點頭︰「是塊可造之材,湊合著用吧。」
「夫人」
「駙馬,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對吧?」雖然只是名義上的。
「是」底氣不足。
「那駙馬可知,夫妻之間要做什麼嗎?」循循善誘。
駙馬開始背道德經了︰「夫乃陽,妻為陰,夫妻一體,陰陽相合,萬事萬物之」
君嫵嘴角抽搐,從前就听說,她的這位王駙馬是京城貴公子中出了名的書呆子,今日可算信了。
不過這呆子也有優點,從他第一眼見她開始,他就像認了娘似的,她說什麼都乖乖听從。
當年父皇在下詔書前曾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阿嫵啊,父皇實在不知你到底喜歡怎樣的人。這次的駙馬家世不算很高,性子又溫吞,最重要的是,他過去二十年來都在苦讀聖賢書,沒有接觸過女人,你可以盡情地把教成你喜歡的性子。」
父皇算是高瞻遠矚,她現在就要靠這個駙馬要躲開花翎那死太監的逼婚。
君嫵揮手打斷了駙馬的嗦嗦,直接道︰「今晚你來本宮寢宮,本宮親自教你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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