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太監就是能作!大清早地就在榻上滾來滾去地發騷,扯著那軟如棉花的嗓子,嗯嗯啊啊地叫,令人浮想聯翩,存心是不想不讓人睡覺!
君嫵飽含怨恨地起床,冷冷地盯著揉著睡眼慢吞吞走來的某人。
關于這一出,他的這樣解釋的︰「阿嫵好狠的心,把奴家丟在這里,奴家昨天凍得一整晚都沒有闔眼,到了早上才小小睡了會兒。」
「那今晚公公就不必按照大婚的規矩留在這里了,去公公自己的房里睡吧。」她淡淡道。
他正色道︰「那怎麼行?外人都知道奴家現在是長公主的人了,自然是要和長公主一起的,哪能去什麼自己的房間啊。」
她坐到梳妝台前︰「隨便你吧,只是你今晚還是睡榻上。」
他撅嘴,有一瞬的不滿,但很快笑逐顏開地走了過來,先一步執起一把梳子︰「奴家來吧。」
大概是從前在後宮女人堆混久了的緣故,這死太監梳發的手法嫻熟,片刻,一個富麗堂皇的發式誕生了。
君嫵在鏡前照著,滿意地微笑點頭,執起一直碧玉簪子做最後的點楮之筆。
轉身時,見他目光痴痴地盯著她。他輕輕地說︰「奴家的長公主真美。」
這樣的贊美來自一個比女人還要美的男人,這讓君嫵人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其實嫁給一個太監也挺好的。撇開這廝的財力和權勢不說,就說他的這張嘴皮,每天來幾個肉麻纏綿的贊美,誰會不開心?
哎,誰叫她就是這麼膚淺呢?
幾個伺候的宮人听到了房內的聲音,喚了聲‘長公主,奴婢們進來伺候了’,就端著洗漱的東西徐徐入內。
從鏡中望去,她們各個垂首紅面,君嫵一想就明白了,哦,她們是听到了花翎剛才無恥的叫聲而產生誤解了。
經過了那一出,估模著所有人都會得出一個長公主很幸福的結論。呵呵。
「長公主你怎麼這樣看奴家?」他笑眯眯地眨著眼楮。
她剛想說話,阿蘭端著托盤上前幾步道︰「請長公主選衣。」
決定一天穿什麼,這是君嫵覺得身為一個公主最滿足的時刻了。
宮人們的托盤中有各式各樣的衣服,君嫵粗粗掃了眼,指指最後的一件,說︰「就它了。」
那個小宮女剛要走來時,正在喝茶觀望的花翎慢悠悠地說︰「慢。」
「哦?公公這是何意?」她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氣正嫌沒處發呢。
「那件太露了,咱家可舍不得讓長公主被那些惡心的男人看了去。」他關切地說。
她怒極反笑︰「是嗎?可本宮覺得很好呀。本宮就要這件了。」
處在夾縫中的小宮女不知如何是好,一步也不敢挪動。君嫵起身,抓過衣物,繞道屏風後自己換上。
出來後,還示威似地拉低領口。
花翎刮了刮茶蓋,剛想說什麼,有個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點點頭,而後對她說︰「長公主,咱家有事得入宮一趟。」
他臨腳一步,似想到了什麼,又說︰「晚膳前,咱家一定回來。」
從未體會過正常夫妻生活的君嫵對這話並沒有多大感觸,只覺沒了這死太監,她能落個清閑。
用過早膳後,府上的總管來了,是一個年紀四五十歲上下的老人,佝僂著腰,攜帶著一疊厚厚的本子來了。
行過禮後,他恭恭敬敬地說︰「小人是花公公府上的總管,今日奉花公公之命前來。長公主如今是府中的女主人了,往後全府上下的大小諸事就交由長公主管理。這是府中開銷的賬目,請長公主過目。」
說著他上前,攤開雙手鄭重地把一堆賬目遞上。
君嫵隨意挑了本翻閱了幾頁,大多是以某月某日進黃金多少兩,進珠寶多少箱,進字畫多少幅這樣的格式記的。
「這還是只是一部分?」
「是。」
「你抬起頭,本宮有話問你。」
管家听到了這話,渾身哆嗦成團,顫顫巍巍地說︰「小人不敢。小人乃卑賤之軀,不敢目睹長公主真顏。」
君嫵覺得奇怪,但在宮中不乏這樣懼主的奴才,也就沒當回事,問︰「本宮問你,花公公到底有多少家底?」
管家松了口氣說︰「回長公主,小人只是花公公眾多府邸中的一個小小管家,至于花公公具體有多少家底小人是不知的。不過小人大概知道些,花公公名下有宅子和店鋪,還有名家字畫,奇珍異寶的,小人不敢夸張,但花公公的財力在大榮絕對算是數一數二的。」
阿蘭旁邊輕輕嗤笑了下,似在質疑管家口中那句花公公的財力在大榮數一數二。
君嫵倒有幾分相信,不說別的,就憑著花翎在皇陵歸來後短短數日間,就能有財力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造這樣規模宏大的一座府邸,可見管家所說不算太假。
何況自古太監都是斂財高手嘛。
她合上了賬本道︰「這些賬目既然都是你做的,那就不必換人了。」
「可是花公公說是」
「公公回來,本宮自會與公公說明原委的。」
「那小人就告退了。」
等管家走後,阿蘭略帶埋怨地說︰「長公主怎麼不趁機答應下來?」
「咦,你不是一直討厭他的嗎?怎麼現在倒勸本宮去接受他的東西?」她打趣道。
阿蘭漲紅了臉,頓足道︰「這這不一樣,既然他送回來,為什麼不要?反正咱們也不知道他的銀子是從哪里來的啊。說不定是哪些官員賄賂他的呢!」
哎,這就是阿蘭對太監的矛盾心理了。一方面討厭、鄙視太監,另一方面又抵不住太監雄厚財力的誘惑。她也一樣。
不過不接手管家的職務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她壓根就不會管賬。要是懂的話,也就不會淪落到嫁給太監然後每月領取銀子的地步了。悲哀啊。
退一萬步說,即便她會管賬,也不願去接手。因為一旦她管賬了,阿蘭就有機會看到每月賬本上有一筆銀子是無緣無故流向她的庫房的。
阿蘭是最忠心耿耿的奴婢,君嫵實在不想讓阿蘭知道她一直效忠的長公主已經向惡勢力屈服了。
為了保持她往日高貴典雅的長公主形象,她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陪本宮去走走吧。」
阿蘭無奈地扁嘴︰「是。」
到了後院,阿蘭才真正相信管家所言非虛。
整個府邸就不用說了,連個不起眼的亭子都造地金碧輝煌,那架勢,恨不得以金覆地,白銀為磚了。
阿蘭是從宮中出來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但見到眼前的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和到處金光閃閃的一切,還是止不住暗暗感嘆︰「原來花公公真的很有錢啊!」
君嫵淡淡道︰「這從前是景王的王府。」
阿蘭壓低聲音道︰「景王?是不是先帝在時造反的那個景王?」說著,她忙捂住了嘴巴,談論朝廷罪犯,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阿蘭轉身,見長公主愣愣地望著什麼出神,她不知所措,忙道︰「長公主?」
她睫毛輕顫了幾下,忙收回了神色,微微一笑︰「本宮沒事。」
說著她頓了下,慢慢收斂了笑意,問︰「阿蘭,你有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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