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薏沒有回答,甚至連動一下都沒有,只是一臉呆滯地盯著湖面,過了很久,「阿墨,拿到玻椽草,稷塍的病你有幾層把握?」突然,意薏轉過了身,沒有躲避阿墨的目光,盯著他一字一字問道。
「十成,只缺玻椽草一味藥了。」
意薏松了一口氣,她知道阿墨不會也沒有必要欺騙自己,「阿墨,我……」
「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了,先隨我回屋。」阿墨甚至有些粗魯地打斷了意薏的話語,也不顧她是否願意,拉起她的手,就往意薏房間的方向走去。
但是,走了幾步,阿墨還是止住了步伐,「意薏,祿申滕會讓我們這樣離開嗎?」阿墨也是男子,怎麼會看不出祿申滕對意薏不加掩飾的意思,再說他是一國之君,倘若真的要強留,他們想要輕松離開必定是不可能的,再說,玻椽草還在他的手中。
「他沒有理由留我們的。」意薏依舊低著頭,不去看阿墨的眼楮,剛才,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經過這麼一折騰,又重新吞回到肚子里面,下次再開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他對你……」阿墨忍不住還是說出自己的擔心,他不信意薏會全然不知道,但是,這樣的話,他也是不大願說出口的。
「我對他沒有任何情感,我……」
「林小姐,公主請您過去一趟。」意薏還未說完,一個宮女便急匆匆地趕來,意薏認識這個宮女,應該是凝兒的貼身丫鬟。意薏嘆了一口氣,那些話還是改天再說吧,意薏和阿墨對視一眼,「我先去看看。」
意薏剛抬腳轉身準備離開,「等等!」阿墨伸手拉住了她,「我隨你一道去。」意薏看著他那深邃的黑曜石眼眸,那里面映著的除了自己模糊的影子,沒有它物。
怔了片刻,卻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點頭,就隨著那個宮女走了。
「意薏姐,你來了!」意薏看了床上的祿凝兒一眼,雖然依舊是臥病在床,但是,精神已經比前幾次見到的要好很多了,可能是因為心情不錯吧。
意薏「嗯」了一聲,沒有注意到祿凝兒的神情因為身後的阿墨綻放出別樣的異彩。
「可有好些了?」意薏執起她的手,柔聲問道,不管怎樣,意薏沒辦法去討厭這樣一個心思單純的女子,再加上一身的病痛,更叫她同情。
「啊?好多了……」祿凝兒收回痴痴地目光,微微低下了頭,卻不去看意薏的關切的目光,這一次,她的舉動意薏是明白了,自然,也就清楚了阿墨要隨她一同來的原因了。
其實,只要阿墨同意,意薏自然是不會過問的,她無法給阿墨任何的回應,但是,依舊希望他是幸福的,至少,她的負疚感能夠輕一些,但是,一想到黛綠,意薏就覺得自己真是多事……微微撇過頭看了一眼阿墨想要看他的意願,恰巧他也盯著她看,那樣深邃悠遠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她的心底,把她深深烙印到最深處,意薏慌亂地回過頭,心里又是一陣疼痛……
「意薏姐?」可能是半響未听到意薏的回應,祿凝兒抬起了頭,就看到意薏閉著眼,緊緊咬著自己蒼白的嘴唇,「意薏姐,你有麼有事?」听到了祿凝兒略帶慌張的叫喚,意薏勉強地睜開眼,艱難地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我沒有事,我只是……」
說著意薏就起身,她的身形甚至有些踉蹌,仰後差點倒了下去,還好阿墨扶住了她,「你……」阿墨伸手探了一下意薏的脈搏,然後抱著意薏就離開,一句話都未曾對祿凝兒說。
祿凝兒只是覺得自己的面龐好像濕潤了,不管自己做什麼,他的眼中都不會有自己的,如果剛才暈的是自己,阿墨絕對會叫自己的婢女把自己扶到床上,絕對不會一句話都不說,抱起自己就走……
可是,哥哥也喜歡意薏姐,那麼意薏姐喜歡哥哥嗎?從心底她還是想意薏做自己的皇嫂的,哥哥一生都在征戰,原先是宮里斗嬪妃,保護自己和母妃,然後是征戰四方,保衛國家,一個人,終究太可憐了,而他唯一的兩個女人,不過是他為了制衡朝中的勢力而無奈立的,哥哥對他們,沒有絲毫情感的。
如果……祿凝兒的眼中劃過一絲陰冷,如果這樣真的能為哥哥留住意薏姐,讓他的心里留一點位置給自己,那麼,她不在乎……
其實意薏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剛才忽冷忽熱導致氣血不穩,再加上勞心勞力,所以才會暈過去,阿墨把意薏安置在她的房里,給她吞下了一顆藥丸,就出去煎藥了,離開之前,不忘叮囑「月兒」好好守著,他也知道月兒是祿申滕的人,還不至于會加害意薏,在加上她也會些武藝,就很放心地離開了。
呂灝看到阿墨抱著意薏回來,整個人都怔住了,阿墨交代他的事,他也只能一個勁兒的點頭,要是清醒著,肯定是魔怔了,怎麼會听阿墨的話,不住地點頭呢?
但是那一刻,他只是清晰的悔恨,他怎麼能同意意薏到酈約國,怎麼能不曾和他們一起進入皇陵……
可是,現在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他環顧房里一周,沒有找到任何取暖的東西,他知道意薏天生畏寒,也就不管是否會被其他人看到,自己被發現會帶來多大的麻煩,直接,坐到床上抱著意薏,然後用被子把他們兩人都裹好。
目光卻死死地鎖住她的面龐,未曾注意自己的身子竟是遏制不住地顫抖。
迷迷糊糊中意薏看到前面有點點亮光,忽閃忽閃的,是火麼?
意薏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些,但是,等她站定看清楚的時候,才發現,不是火。而是……一縷舞動的陽光!
是的,就是那種和煦的陽光,仿佛能溫暖了整個冬日,即使她的周身依舊是薄薄的積雪,但是,卻也沒有覺得那麼冷了,意薏慢慢向前挪動著,她想靠那抹陽光近一些,再近一些……
看到懷里的人緊緊地蹭到自己的胸膛上,呂灝也笑了,這樣的意薏,令他痛心到揪心,他知道自己已經令她起疑了,雖然覺得不是自己的過錯,但是,倘若他不和她說清楚,誤會加深了,他們的緣分怕也盡了,可是,他又該從哪里開始說起呢?
那縷陽光變得越來越光亮,意薏突然想到一句話,光明是從黑暗中滲出來的,就這麼一縷光,打破了她一片死寂黑暗的生命,她突然貪戀上這縷溫暖,拼盡全力睜開眼,但是,倘若知道映入眼前的是這般光景,她寧願,永遠不醒……
「你醒了?」依舊是溫煦的話語,夾著獨有的男子氣息朝她的面龐撲來,意薏眨了眨眼,然後點頭當做回答。
「有沒有……」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意薏順著聲音望去,就看到阿墨仿佛嵌在門上,雖然臉上依舊是平和的神色,但是,端著托盤的手卻控制不住地發抖。
意薏推了呂灝一下,掙扎著想起來,而呂灝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撇過頭卻更加緊地抱著她,意薏甚至覺得自己都沒有辦法呼氣了……
「咳咳,呂灝,你先放開我……我……咳咳……」意薏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到意薏這樣,呂灝也不好再堅持了,只能松開了一些。
意薏勉強坐了起來,「阿墨,先進來吧。」意薏對著阿墨,用著商量的語氣說著,現在房門大開,門外時不時會有宮女太監走過,要是被祿申滕知道呂灝躲在她這里,那個時候已經不是他們個人的問題了,關系到國家之事,意薏沒有把握祿申滕是否會從中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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