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寫肉文我就去死 塵心已倦隱山水,現世桃源言難盡(六)

作者 ︰ 水珞珞

「劉一向!劉一向!下雪了!」

他感受到一陣偏大的風,從敞開的木門灌進來,而她紅撲撲的臉蛋上洋溢著雀躍的笑意,她得意的攤開掌心那片晶瑩的雪花。

她的絲凌亂,顯然睡醒之後便沒有梳過,蓬松得像是頂在頭上的氣球。但是他喜歡她現在活潑的樣子,他已經許久沒見到她這一面了。淡雅的矜持的微笑,又或者是幽淡的目光,以及優雅緩慢的步伐,都完美得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假人,他都不喜歡。他喜歡她狡黠的笑容,在奸計得逞之後調皮的目光,以及隨心所欲不被約束的步調。

他從暖和的被窩里出來,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想不到我還能見到雪啊。」江諾薇將手心的雪貼近了臉,感受雪的冰涼。

身子僵了僵,劉一向咬牙,將門關了個嚴實,「你啊,吹風會頭疼的。」你當然能見到雪,你還能見到很多場雪……

就算關了門,還是會有風從縫里鑽進來,偶爾還會帶進來一兩片雪花。被風吹了一下,她的鼻子就紅了,甚至還因為凍紅的鼻子刺激到了眼,流了淚。

「我們下山去吧。」劉一向將她裹成了一個粽子,收拾了一些東西便帶著迫不及待的心情下山了。

她那雙唯一以露出來的眼往後瞥了一眼,翻過這幾座山,似乎就能離開這里……

要看著路,背著藥材,還得照顧她不讓她跌倒,劉一向不得不慢慢的走。他會給她指哪個地方下腳更容易走,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恨不得一直抱著她,不讓她多走一步路。

劉一向忽然將背簍丟掉了,「諾薇,我背你。」

「我拿藥簍。」江諾薇瞥了一眼從背簍里散出來的草藥,手往那邊伸去。

「不用拿了。」劉一向動作輕快的將她抱在了懷里,隱隱有幾分著急的味道。江諾薇望著被雪花掉落踫撞到的草葉抖動著,手朝著草藥的方向動了動,最終還是垂下了手。

她在他的懷里顛簸著,望著他抿唇的樣子,嚴肅的、緊張的表情。

你說,你辛苦了這麼幾天才采得的草藥,為什麼要這樣舍棄?輕易的舍棄了,這幾天又為什麼要上山來?你跑得那麼快,又在躲避著什麼?她听見身後密密匝匝的響動,平直的唇線漸漸往上翹了,原因在她的腦海里明晰起來。

「劉公子,你怎能不遵照約定,將人帶走呢?」出現在江諾薇面前的是牧歌,聲音甜美得讓你以為在下雪的天氣里听到了鳥兒婉轉的啼鳴。

「你以為元寒豈會有解藥嗎?你以為他會給我解藥嗎?你以為他會白給我解藥嗎?你以為我得到解藥之後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嗎?」江諾薇一連串的反問,像是從山頂滾落的石頭,挾卷了越來越多的雪,給人越來越大的壓迫感。

劉一向緊緊的抱著她,「對不起,諾薇。」

「好吧,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命著想。」江諾薇深呼一口氣,「放我下來吧,沒有什麼抵抗的必要了。」

「姑娘大約不知,劉公子是為了救其胞弟,方才願把你交出來。」牧歌插了一句。

江諾薇只需看他一眼,便知道這是事實了。其實這應該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是嗎?既能救劉一航,又能救我。我對不起眼前這個劉一向的地方多得去了,他就做這一件事而已,也沒什麼大不的,對不對?

「回了爭春閣,就再也不必穿得這般厚重了。」江諾薇掃了一眼自己臃腫的穿著,從他的懷中下來。他並未撒手,也未曾用力,便由著她走了。

縱然有為她生命著想的緣故,他也仍覺得自己卑鄙的利用了她。他知道自從蛇池事件之後,江諾薇是多麼的懼怕元寒豈,夜夜噩夢,大多有元寒豈的緣故的。他說要照顧好她,卻把她推到了她最害怕的人身邊。

覆蓋著薄雪的山脈,漸漸隱去了其余的雜色。換上了牧歌帶來的衣物,江諾薇被低溫凍得僵的手靈活了許多。她有點恍惚,好像下雪才是剛剛生的事,仿佛還能听到自己叫著下雪了的話語,一晃眼雪花就結成了一條厚厚白毯,看不到頭尾,身邊的人也都換了。

牧歌時常會用內力給她取暖,就算是在艱苦的趕路,吃食上也沒有絲毫的怠慢,就和權貴人家的小姐出門賞雪似地,樣樣具備。不用她走路,也不用她做什麼,她除了睡覺就是醒來的時候看看雪,整個就一廢人。

她看到牧歌偶爾看自己時的驚艷,看到周圍侍從在自己面貌掠過時低垂的眼眸,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出落成了冰肌玉骨的美人,美得讓她害怕了。對于她來說,美麗和苦難是呈正比例增長的。上一次只是蛇池,這一次是什麼呢?

睡夢中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暖氣融融的。而後,她感覺到耳朵旁有手指在肆虐。她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元寒豈。身子隨著馬車在晃動,她卻一直盯著他看。

「我的透兒。」他的雙手擁住了她,燦爛的笑容讓人以為迎春花開了,霎那間,繁花似錦在眼前鋪沿成海。

她已經被噩夢折磨足夠多次了,因而在久久凝視他之後,啞聲道︰「不要丟我到蛇池里去,不要懲罰我。」

「那麼,你不要再跑,也不要再欺騙我了,透兒。」元寒豈擺正她的身子,手再次模上了她的耳垂。

她垂下腦袋,抵住他的胸膛,悶聲道︰「很困。」

「透兒,我們以慢慢相處,你慢慢了解我,不要試著逃開。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元寒豈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警告,又像是迷茫之言。

「唔……」她含糊不清的回答,困倦席卷遍全身,她能夠出這個單音已經是難能貴的了。在夢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個人深深的低嘆,卻依然無法從殘酷的夢中醒來。

「唉……」他的手模上了她富有光澤的,這具漂亮的皮囊,正在不留余力的吸食著她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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