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宿舍,曖•昧的喘息聲連綿而不絕,不甚清晰的畫質中,被壓在身下的美少年輕咬薄唇,眉頭緊蹙,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而身後做活塞運動的帥大叔則狷狂邪魅地笑著,一陣陣低吟從美少年嘴里溢出,發泄著某種情緒。
美少年通體白皙,像是被牛女乃潑過,流暢的身體線條無不透露出邀請的氣息;而那個汗滴禾下土的帥大叔則肌肉結實,孔武有力,一雙大手不停地挑逗著他,直把身下的人疼愛得欲語不能。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屏幕白光映在臉上,頭發髒亂,露出大媽額的某人對著頻幕上赤身交纏的兩個男人yin•笑不已。
突然——
一聲刺耳的機器故障聲音,電腦再次藍屏,我暗罵一聲,重新開機,卻發現網絡連接不上,然後殺毒軟件提示,電腦中了頑固木馬病毒。我想盡千方百計,奈何不了它分毫。
會長曾經跟語重心長而言簡意賅地我說過,要節欲。
我當時以為他說節育,為此,甚至懷疑過他來地球的真實目的。直到現在,面對一台因為木馬而連不上網絡的,用了沒兩年的電腦,我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懺悔。
還是打不開。
我只好求助陶沙,他正在吃飯,不過卻在十分鐘不到的時間里出現在我的宿舍,雖然我很滿意他的效率,可是,社管阿姨為什麼對這種逍遙法外的無•恥狂徒如此寬容?
真的是臉的問題嗎。
他聚精會神地擺弄著電腦,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冷笑森森,一個回車,陶沙一臉古怪地看向我︰「沒想到你的口味還真重。」
我秉借得天獨厚再加上後天修煉的極堅固的臉皮,訝異道︰「什麼?」
陶沙滑動鼠標,拉下一串讓人想入非非的標題,什麼「月復•黑大叔夜襲盲眼少年」、「禁•臠」、「老師不可以」,等等等等,讓人不忍直視,小學生看了根本就把持不住。
這些可是都隱藏並且加密了,這廝怎麼破解的?!
陶沙抱臂而立,我裝模作樣地查看了一下電腦的情況,不動聲色地把剛才那些東西關掉,故作欣喜狀︰「沒事兒了,陶沙,你真行。」
「少給我轉移視線。」他態度戲謔,卻一直緊緊抓住我的辮子不放,「看來之前的三年我都白認識你了。」
「這是個人愛好,你管不著。」
「是,我管不著,看以後誰敢娶你。」
我撇撇嘴,沒好氣地說︰「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單身狗。」
沉默,我不由偷偷瞄了他一眼,那臉色繃得跟風干了的石灰似的,被戳到痛處,生氣了?
「請你吃飯,去不去?」
「好。」
我搖搖頭,都說朋友在一起久了會越來越像,如果說我受到他的影響越來越毒舌,那麼他肯定是受了我的影響越來越沒骨氣。
初冬,火鍋是不二首選。
火鍋店里人很多,我們好不容易等到一桌人剛剛撤走,眼見著有一對情侶就要佔領那個難得的空位,我蹄子一撂,就往前沖,跟那個男生賽了起來,只差十步,恍恍惚惚紅紅火火之間,我靈機一現,把自己的包扔了過去,包包在空中劃下一條完美的拋物線。
跟我搶,下輩子吧。
陶沙很是佩服地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拿起我的包,說︰「我要坐窗邊,換個位子。」
什麼?
最終,我把辛辛苦苦搶來的位子讓給了那對正在秀恩愛的情侶,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窗邊的位子。怨念指數幾乎爆表。
「陶沙,其實不在窗邊也能吃,」經過了無數次跟他抗爭的失敗,我已經模索出門道了,不能來硬的,只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何必這麼固執呢。」
「這叫情調,」他往白鍋里涮了一棵草,「你不懂。」
喲呵,讓你幾分顏色你還拿著雞毛當令箭了,你要是真懂情調,也不至于沒人陪你吃飯還要蹭我的吃的。我翻了個白眼,算了,我大人大量,怎麼會跟這廝計較。
手機震動,我打開一看,我沒有存下卻無比眼熟的號碼,手一抖,我就把電話給掛了。是顧棟,他終于還是找上我了。
「陶沙,我覺得顧此還沒死。」
陶沙神色一凜,吹涼食物的動作也停止了,淡淡道︰「吃飯吧。」
「我是說真的,顧此沒死,我見到他了。」
「望夏,」陶沙有些呵斥我的意思,「事情都過那麼久了,你就不要自尋煩惱了。」
我把手機關掉,放回包里,腦袋被蒸氣燻得暈暈乎乎的,陶沙看著我,不言不語,卻能從他的眼楮里感受到一絲憐憫,他是覺得我神經錯亂了嗎?
「算了,吃飯吧。」
晚上難得有星星,我貼著一張面膜打開折疊椅就躺在走廊上看著滿天繁星,小口嘬著果汁,頓覺整個世界無比美妙。
一顆流星一閃而過,我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楮,握起雙手。
許個什麼願呢?
我希望世界和平。
一睜開眼,清潔大媽那張滿是褶皺的大臉就在我眼前放大,我尖叫一聲跳起來,也把大媽給嚇得不輕。
大媽操著濃重的本地方言口音,一邊掃一邊使喚我把椅子拿開︰「大晚上的出來嚇人,有米有道德心啊,有米有良知啊?要是把別人嚇出心髒病來,你有什麼臉在這棟樓住啊!」
我受驚嚇的心髒還沒有完全安撫下來,就被清潔大媽這極具後現代主義手法和中國特色的說教給震懾住了,張口想說其實我不是想害人,只是看星星。不料,大媽很嚴肅地站在我跟前,一手杵著掃帚,相當具有中國歷史上第一大幫派丐幫幫主的風采。
「我跟你說小姑娘,知道香港為什麼鬧獨立嗎?知道台灣為什麼不回歸嗎?知道今年世界杯為什麼那麼扯淡嗎?你好好想想。」
我面對大媽無比正義的臉,啞口無言。
「整天沉醉在這種小資情調里,你說說我們偉大祖國的未來靠誰?有時間敷面膜,難道米有時間看書報效祖國嗎?!」
大媽我錯了,我現在就去報效祖國。
我扛著折疊椅,默默滾回宿舍,舍友指著我的臉說︰「你面膜裂了。」
我撕下面膜,沉沉嘆了一口氣,經過大媽剛才那一番說辭,我算是明白了自己有多麼無能多麼站著茅坑不拉屎。
正在自我檢討之際,那個號碼再次闖進我的視野。
「你怎麼不接我電話?怕了?」
「沒有。」
「你下來吧,我在你樓下。」
他像一只野貓屹立在不可名狀的黑暗里,我收緊了外套,一步步靠近。他很是調皮地對我笑笑︰「我以為你不會下來。」
「你到底是誰?」
「我是顧棟,x大大三的學生。」
我無法從他的一言一行中找到任何可疑信息,想要開口詢問又覺得唐突,只好說︰「你為什麼會認識我?」
「你難道不覺得我有一丁點的熟悉?」他反問,我一怔,何止是熟悉,簡直就是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記憶,你這樣不肯承認才是殘忍。
「很久之前,利嘉購物廣場旁邊的天橋,吉他,能想起來嗎?」
零碎的記憶不斷閃過,我好像詢問過顧此那個人是否是他,但是他當時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我還一直以為他是故意耍我,現在這麼一說,我似乎記起些什麼了。
「那時我一路流浪到這里,」他望著頭頂的樹葉,陷進回憶里,「在天橋上,你就出現在我面前,往帽子里丟了五塊錢卻撿回去三塊,被發現了一臉尷尬,結結巴巴解釋不清楚。」
我恍然,這麼說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坑爹的事情,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卻毫無聯系?
「我離開了f市,卻再也沒能把你忘記。」
他的眸子在暗夜中閃爍著,像是螢火,像是流星,揉碎了天上的月亮,或許比不上萬分之一。顧棟微微垂首,唇角勾起,似乎在回味著某種甘甜的味道,幸福無比。
原來一切是以這樣的格調在發展著,我頓感自己再次失策,只好說︰「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得出你是個浪漫主義者,但是我不是。」
「可是我喜歡你,」他嘴唇蠕動,輕微得如同柳絮飄飛,長長的睫毛在夜晚依舊能看見,越發覺得他楚楚可憐起來,「你就不能考慮一下嗎?」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告誡自己要清醒,這可是一一見面就強吻你的狼崽二號,不要因為他長得像顧此就心軟,不過,貌似我也沒有拒絕,咳咳,這不是重點。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是嗎?」他略顯失望,很快,他抬起臉,一條粉色的小舌在紅唇白齒間滑過,看似含蓄,實則誘•惑十足,「那我們瞞著他偷偷交往吧。」
腦袋再次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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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夏天,圖書館旁邊的咖啡廳,一個美少年,一個我,強吻了他之後,我持續尷尬著。
「不如,」顧此邪魅地靠近我,在我耳邊很溫柔地吹了一口氣,癢癢的,「我們瞞著他偷偷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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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仿佛重現,一模一樣的人,一模一樣的話,我再次陷進混亂,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哪個才是虛幻?
除非這是一場夢,否則,我根本不能堅持自己還是正常人的立場。
此刻,身體機能和意識似乎分離開來了,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似乎有種魔力,我竟然點頭了。他抿起好看的嘴,緊緊擁住我,一個陌生的氣息將我包圍,我才醒悟——
我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