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十三節下山
這些天難得有機會能睡到自然醒，身體這些天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雖然是自然醒，但是生物鐘讓我依然在清晨五點全無睡意。拖著被打的盡是傷痛的身體，艱難的起身，告別這睡起來非常不舒服的土炕。
「睡醒了麼。」說話的是3號。
「恩，睡的挺好的。」
「今天能出去麼？」
「恩，沒問題，5號你去補個回籠覺吧，我今天下山，你有沒有什麼想要捎帶的東西？」
「多帶些煙吧。」5號回答道，看著一地的煙屁，看來5號的這一夜值崗，沒少用香煙來打發時間。
「好的。」我又把目光轉向剛剛睡醒的2號和零號，「你倆需要帶什麼東西嗎？」零號只是看著我微微的搖搖頭，2號可能因為昨天失血過多，氣色不是很好，他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搖了搖頭。我轉身走出房間，去後面的井里給2號舀了一瓢井水。看著2號貪婪的一飲而盡，這不免讓我想起了昨晚的我。
「2號，你的身體怎麼樣了？不行就不要參加訓練了，這樣你可能會沒命的。」我擔心的說道。
「沒事，不用擔心我。」2號說著便要起身下地。
「你干嘛去？」「做飯。」「就你這樣還做什麼飯！老老實實的回去躺著養傷！這不還有咱們昨天的戰利品嗎？今天大家不用開火做飯了，先吃著，等我回來給大家帶好吃。我去看看堂主起沒起來。」說罷我便轉身離去。直奔隔壁的屋子。
我叩響了隔壁的房門，「進。」阿蘇可能知道是我，連問都沒問就直接讓我進來了。阿蘇和刁勇是睡一個房間的，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刁勇，還有正在穿衣服的阿蘇，我不免有些遐想。
「堂主早，刁哥早。」「我去活動活動筋骨，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一天不跑個10公里我就難受。」刁勇說著便走出了房間，留下我和阿蘇兩個人。阿蘇不愧是當過兵，也不愧是一堂之主。從我敲門到現在不到30秒的時間，他已經穿好衣物，被子也整齊的疊成了漂亮的豆腐塊，讓我由衷的羨慕嫉妒恨啊！可是我羨慕嫉妒恨的可能是他和刁勇一人一床干淨的被子，還有枕頭，和我們小隊的簡陋條件相比真是天壤之別啊！
「走吧！哥帶你下山吃肯德基去！」「不要！沒營養，我要喝豆腐腦！大肉包子！」
「肯德基多貴啊，多好吃啊，你們年輕人不都愛吃嗎？」「你可別墨跡了，我就要喝豆腐腦，吃大肉包子。」我倆邊說邊往出走，沒一會就走到了他的新坐騎跟前。
「你怎麼又弄了個綠色的吉普？40多萬你就整了這車？」「土鱉！這叫牧馬人！牛著呢！上車！」我于是便上了副駕駛位置。我不懂車，不知道如何評定好壞，坐進去後發現頭部空間有點局促，座椅也有點硬，舒適感不是很好。但是當阿蘇起車的時候感覺到明顯的推背感，看來這車好在性能上吧。
「你咋整個綠色的？」「要想生活過得去，身上就得帶點綠！」
「你個綠毛烏龜！」「啪！」「你妹的，你能不能不打我頭！」
「去哪啊？」阿蘇問道。「下山唄！你說去哪？」我不滿的回答道。
「我是問你下山後先去哪！」
「你那有錢嗎？」
「有，干嘛？」
「多少？」
「三百多呢，夠請你吃飯的了。」
「死一邊去吧，三百多夠干啥的！先去廣哥那吧，我去借點錢，今天有好多事要處理。」
「好吧，正好我也好多天沒看到那老鬼了。」
「你前兩天不是還下山了嗎？」
「我下山不是去辦正事了麼！」
「買車，陪女友逛街，這是正事？真是有女友沒兄弟，你個重色輕友的東西。」
「听說你昨天挺猛啊，挨頓揍還能起來，起來了還能從老刁手里搶過秒表？」阿蘇轉移了話題。
「那你看看，本少爺器宇不凡才華橫溢身手敏捷，一般人都不是我對手。」
阿蘇听完哈哈大笑，用下巴指了指倒車鏡，我對著倒車鏡一看。「我靠！這是誰！」後來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鏡子里蓬頭垢面，鼻青臉腫，曬的跟煤球似的人居然是我！哪里還有一點點的器宇不凡的樣子。
「下山先帶我去洗個澡！」
「洗什麼澡？你現在才是器宇不凡呢，多有氣質啊，多帥啊！下山先帶你去各個繁華地段溜達一圈，讓大家也看看我拉著一個「器宇不凡」的乞丐去逛街，還能顯得我很有愛。」
「我整死你信不？」
「哈哈哈哈！」阿蘇繼續嘲笑著我，我真想用訂書器把他的大厚嘴唇訂上，只可惜他的嘴唇太厚了，訂書器的角度未必夠用。
「你昨天那麼羞辱老刁，你以後的生活可就慘咯！」
「咋的？他還要給我穿小鞋？」
「何止是穿小鞋？他折磨人可有一套呢！你求我啊，你求我我讓他不欺負你。」
「呸！我還怕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爺不怕！」說完我就後悔了，我這是逞什麼能啊！哎，以後可能真的沒有好果子吃了。
「小伙子有志氣！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這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了，想當年連作業都得我替你寫的你，居然會說成語了！」
「哥現在已經和你們這幫文化人是一丘之貉了。」汗！還一丘之貉，你還真不知道成語有褒貶之說啊，沒文化真可怕。
「我說你是沒錢啊還是怎麼的，訓練就訓練唄，生活上的事物還要我們自己動手，我們天天沒吃沒喝怎麼訓練？」
「這你就不懂了吧？第一，是培養你們艱苦奮斗的精神，第二，是讓你們能自力更生，適應嚴峻的環境，第三……媽的，忘了，驥哥給我寫的稿沒背下來。總之就是為了你們好！」听完我這個郁悶啊！原來你為什麼這麼訓練人還得有人給你寫稿啊！
一路和阿蘇閑聊扯皮，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廣哥的玩具店。我倆下車後猛砸店門，不一會就廣哥就從里面打開了卷簾門。廣哥平時都是在店里住的，以前我不知道黑冰的時候他們說廣哥是嫌往家折騰麻煩，天天上下班不方便，才在店里住的。後來加入黑冰後他們說廣哥的店里有黑冰很重要的東西。
「廣哥！想我沒？」我大聲說道。
「死小子，大清早攪了我的美夢！」
「這還早，都6點多了，你這種歲數大的人不都覺少覺輕麼？」阿蘇接話說道。廣哥沒理會阿蘇，看著鼻青臉腫蓬頭垢面的我，笑著說道「這些天訓練沒少受苦啊，雖然髒了點，但是體格子倒是結實了不少。」
「嘿嘿！我離肌肉男緊緊就差一步之遙了！」說罷我挽起袖子展露我那少的可憐的肱二頭肌。引來阿蘇和廣哥爽朗的笑聲。
「去衛生間洗個澡吧。」
「恩，廣哥你給我找身衣服。」說罷我便直奔衛生間去洗澡了。
廣哥的店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衛生間里是有淋浴的。我在里面沖沖洗洗，沖掉這些天的淤泥，沖掉這些天的汗水，卻沖不掉這些天在我身上留下的黑黑的膚色，結實的肌肉，以及回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再像以前那麼單薄枯瘦，看著自己臉上、身上的傷，看著自己略微變長的頭發，看著自己已不再像原來那麼稚氣的臉，突然覺得這些天的吃苦訓練還是很有意義的。
穿上了廣哥的衣服，略微感覺有點大，因為我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廣哥有一米九。廣哥的身材有點略微顯瘦，可能是個子太高的原因吧，但是他身體的每一絲肌肉都會在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因為我見過廣哥那可怕的爆發力，可怕的速度。這些大哥中長得最帥的也就是廣哥了，消瘦的臉龐，高高的鼻梁，深邃的雙眸，再加上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總是讓人難以捉模。我曾以為我經過歲月的洗禮可能在未來我會變得比他帥，但是看著鏡子中自己被人打的熊貓眼，不禁無奈的搖搖頭。
「我完事兒了，咱們出去吃口飯吧！我都餓死了。」
「那我們去吃肯德基吧？」阿蘇現在還惦記他的肯德基呢。
「肯你妹啊！不吃！你小孩兒啊你？」我又轉向廣哥，「廣哥，咱吃什麼？」
「隨便。」哎，每次問廣哥吃什麼永遠都是這兩個字。
「那走吧，到對面街的包子鋪吃一口吧。」我們剛走到店門口，我便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轉身對廣哥說︰「廣哥，給我拿點錢，我倆一會吃完直接走了，今天有很多事要辦。」廣哥也沒問多少，直接轉身進屋拿了4沓百元大鈔遞給了我。我不用數，都知道那是4萬。
「廣哥~我也要~！」阿蘇撅起他的嘴唇朝廣哥賣萌道。
「沙包大的拳頭要不要？」廣哥伸出右手威脅道。
「算了算了！」阿蘇趕忙離廣哥遠遠的。我們三人有說有笑的直奔包子鋪。
到了包子鋪，廣哥吃的不多，就在邊上笑著看我和阿蘇爭相角逐了。平時都是阿蘇最能吃的，今天我也不甘示弱！「服務員再來4個包子！」阿蘇喊道，「給我也來4個！」我緊隨其後。餐桌上風起雲涌，一片狼藉。最後結算發現，廣哥吃了4個包子，我吃了8個，阿蘇吃了10個，我還是輸了，但是吃的真的是好爽啊！
廣哥回店里繼續關門睡覺，我和阿蘇則駕車直奔下一個目的地——驥哥家。
驥哥家的防盜門上有很多坑，這些都是拜阿蘇所賜，每次他不帶鑰匙了都要砸門，他敲門那是相當的暴力了！一拳門上就一個坑。而最讓人頭疼的是，驥哥給他配了無數把鑰匙，阿蘇這貨不是忘帶了就是弄丟了，以至于現在驥哥家的門已面目全非，如同月球表面。由于出行匆忙，我也沒帶驥哥家鑰匙，所以今天驥哥家的門又難逃一劫。
一陣對門**，一陣對左鄰右舍以及屋內驥哥的摧殘，門開了。我倆進屋後驥哥抄起拖鞋對著阿蘇一頓猛拍，阿蘇也不甘示弱，抄起一支拖鞋與驥哥撕瘋起來。「哎，你倆這麼大歲數人了還跟小孩似的鬧什麼鬧！」看著這兩個老男孩打鬧，我雖然話說的跟個小大人似的，但是我還是樂此不疲的拿起拖鞋加入了混戰之中，主攻阿蘇，以泄我這些天來的心頭只恨！
「你咋把博弟帶出來了？這小崽子受不了了？」打鬧過後驥哥問阿蘇。
「切！我是那樣的人麼！我們今天休息，我找阿蘇帶我下山辦點事兒。」我搶先回答道。
「博弟就是不行了，你看這叫人揍的，這不求我帶他下山出來放松放松麼！」阿蘇說。
「放屁！驥哥你快點穿衣服，陪我去看看我媽，我這好些天沒消息我媽該著急了。」
「好吧，等我換身衣服。」
「走吧司機！」看驥哥換完衣服我踹了一腳躺在床上裝死的阿蘇說道。
「剛才吃多了，一瘋一鬧岔氣了。」
「我看你就是懶不樂意動彈！哪岔氣了？我倆給你好好看看，我們專治岔氣。」說著我和驥哥壞笑的朝他走去。
「別別別，沒事兒，沒事兒，我好了。」
「喲！阿蘇換新車了啊！」看到阿蘇的新車，驥哥不免感嘆道。
「怎麼樣？不錯吧？這可是……」「你可別顯擺了！快上車！」我打斷了阿蘇的話，因為我知道他要磨嘰起來就會沒完沒了。
一路就听阿蘇在車上吹噓自己的車，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我家附近。阿蘇說他待在車里就不上去了。我和驥哥下車後買了很多水果，一起去看我媽。在樓道里，我和驥哥說「驥哥，你去看看我媽吧，我就不露面了，你跟他說我找個挺好的工作在外地出差呢，讓她別惦記就行。我現在這狀態她看到了又該上火了。」
「行，那你在下面等著吧。」說完驥哥上樓敲響了我家的房門。
「誰啊？」
「是我啊，阿姨！我是王驥！」門開了，我媽看到驥哥拎著幾大兜子吃的站在門口。
「王驥啊，快進來快進來。」
「阿姨，我一會得去上班，我就不進去了，這些東西給你。」
「來就來唄，還買啥東西，我不要，你快拿回去吧。」
「阿姨，這不是我給你買的，是你兒子讓我給你捎來的。」
「我家那小畜生，天天也不回家，都不知道他現在干什麼呢。我都擔心他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阿姨你放心吧，博弟挺好的，前陣子找個不錯的工作，現在出差去了，最近回不來，打電話也不是很方便，這不昨天上網告訴我讓我過來看看你。跟你說一聲。」
「他還能惦記我呢？那你知不知道他干什麼工作啊？違法的事兒可不能干啊！」
「放心吧阿姨，他那個正式工作，還是事業單位呢，這個，也是你兒子給你的。」驥哥說著從兜里掏出兩千塊錢，遞給了我媽。
「這小子哪來的錢啊？」
「這是小博之前工作的獎金，他給我匯過來讓我給你的。讓你自己在家買點好吃的，好看的衣服穿。」
「啊，我兒子出息了，知道孝順了，自己能掙錢了，我這一輩子也算熬到頭了。」說著我媽便哭了起來，我在樓道里听著也特別不舒服，眼淚直在眼圈里打晃。我都這麼大人了，還讓老媽跟著操心，我真是不孝啊！現在我是多想抱抱我媽啊！「停！」我暫停了周圍的時空，跑到樓上，當我抱住我媽的時候眼淚已經忍不住落下了，我看著母親斑白的鬢角，看著她臉上被歲月劃過的深深的痕跡，再想想我這二十多年來讓她操碎的心，我吻了一下母親的額頭，轉身下樓，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讓老娘幸福快樂的安享晚年。我一直走到樓下，在樓梯口點燃一支煙，等著驥哥下來。
驥哥下樓後看著眼楮通紅的我，什麼也沒說，搖搖頭，嘆口氣便開門上車了。我也隨後跟著上車，阿蘇見我倆氣氛壓抑沉默，說了幾句玩笑話，想活躍下氣氛，但是看我倆誰也沒理他，也就閉口不談，專心的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中穿行。這期間我思緒不斷，我想的是一會去哪，但是想的更多的是未來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