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華天大酒店,單小雁回頭望望這座氣派非凡的高大建築,她的心陡然一沉,仿佛掉進了冰窟窿,「我做了什麼?我怎麼這樣輕率?怎麼這樣輕而易舉地就……?」她不停地問著自己,心中充滿了惶恐,她簡直不敢回家了,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在街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望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流,她茫茫然不知該去哪兒。
她獨自來到月亮湖公園,坐在一張石凳上,對著公園里的彩色噴泉發著呆,細細的水珠濺到她臉上、身上,她全然不覺。
一對年輕的戀人相依相偎在她附近的長椅上坐下來,她趕緊起身離開了。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她不能再在大街上這樣徘徊下去了,她必須回家了,她在路邊的水果攤上買了一掛香蕉,然後加快步伐往家走去。
回到家她看到章凡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女兒在餐桌上拍著畫片,章凡見她回來關切地問︰「吃過了嗎?」她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此刻她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女兒卻一下子撲進她的懷里︰「媽媽,你今天真漂亮!」
「是嗎?」她心里一陣愧悔,淚水立刻盈滿了眼眶,她強忍住沒讓它掉下來,她拍拍女兒可愛的臉蛋兒,然後趕緊躲到衛生間里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極力平靜下來。
回到客廳,她掰下兩根香蕉,一根給了女兒,另一根特地剝了皮塞進了章凡的嘴里,望著女兒和丈夫美美地吃著香蕉,她心如刀絞,一時感到自己是那麼的骯髒。
她又迅速跑到衛生間,打開熱水器放了滿滿一池子水,然後跳進了浴缸。她剛剛在華天大酒店洗過澡,可她感到自己身上還是不干淨,她洗呀、揉呀、搓呀,使勁地搓揉著自己的身體,直搓得身上發紅發痛還老是覺得洗不干淨,最後只好用干毛巾擦干身子,出了浴室。一時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頭昏昏沉沉,她跟章凡說了聲︰「今天玩得太累了,我先睡了。」
躺在床上,她昏昏欲睡,雖然極度的疲乏、困頓,可怎麼也睡不著,腦子一片混亂,她躲向牆角,暗暗地流著淚。
夜里,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但做了一個又一個夢,睡夢中她感覺章凡好象在緊緊地抱著自己,她始終背對著他,不敢動彈一下,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她沒有勇氣面對他。
第二天早上她也沒像平時一樣早早起來做早飯,章凡喊她,她說頭暈,他模她的額頭並不燙,可看她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就說︰「今天就別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吧!」
吃過早飯,章凡帶女兒出了門。
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上午,可始終也沒有睡得眠,但她一直躺著,她感到連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她的心像被蠍子咬了一樣痛疼不已,悔恨的淚水無休無止地流淌著。她想不到,與楚雄濤跨越了最後的防線後,會產生這樣強烈的痛苦與不安。從昨天出了賓館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後悔了,自責了,她感到自己太輕率,太不負責,太沒有道德感了,種種的不安、委屈、窩囊、內疚糾結著,像一根根利箭刺穿她的心,讓她疼痛難忍,寢食不安,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未來的一切,她不斷地審視著自己的感情,不斷地問著自己的內心︰「我愛他嗎?」。當著他的面,好象有那麼一點,可一但離開他,又覺得他是那麼的陌生又遙遠,她無聲地責備自己︰為什麼這樣不善于保護自己呢?
她想象得出,如果章凡知道了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將是致命的,他是那麼一心一意地愛著她,信任她,可她卻背叛了他。與他忠貞專一的愛相比,她是多麼的可恥,她感到自己已經配不上他了,自己的身上已經有了污點,就象「文革」時期,許多人犯了錯誤,或是出身不好,常被人說成是有污點的人一樣,現在她感到自己就是個有污點的人,只不過別人的污點是記錄在個人的檔案里,而她的污點是記錄在自己的心上的。而且隨著時代的變遷,別人的污點早已變得不再是污點了,早已平反昭雪,從檔案中抹去,而她的污點卻是刻在心上,怎麼也抹不掉了,永遠是個污點,想到這里她恨透了自己。
女人啊,真是軟弱啊!不但難以抵御金錢的誘惑,更難抵御情感的誘惑,尤其是象她這種感情豐富,對生活充滿浪漫幻想的女人。她真不明白,人為什麼有時會背叛自己一貫的言行,乃至做人的原則,做出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來。
整個一天她就這麼昏昏噩噩,在無盡的痛苦中折磨著自己。電話鈴響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沒接,手機也響了多次她也不接,干脆將手機關了。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她只想將自己埋起來,好好地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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