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岩,你,你竟然到現在還護著她!你還敢說你那天參加同學聚會不是為了她?你一整晚上不接我電話是不是都和她在一起?」水蛇腰氣得嘴唇發抖,把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發出淒厲而熱鬧的碎裂聲。整個餐廳的目光被成功吸引,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丁丁最見不得誰對她叫板,兩手一揚就把桌子給掀了,桌上餐具 里啪啦碎了一地。水蛇腰雖在氣頭上卻還知道躲開,可憐被嚇呆了的相親男,兩只腳全被砸在桌子下,捂著腳哇哇慘叫。
水蛇腰已經敏捷地沖了過來,細長的五指並攏成巴掌,芭蕉扇一樣沖著丁丁的小臉呼嘯而來,可惜她低估了丁丁的戰斗力,手掌剛揮出一半就被丁丁淡定地抓住,反手一轉,幾乎在下一秒她的右臉頰就挨了響亮的一記耳光。
丁丁放開水蛇腰,笑著拍了拍手︰「身手這麼敏捷,殘疾人中心學的吧?」
水蛇腰徹底氣瘋了,不管不顧地褪下腕上的手表就往丁丁臉上砸,被丁丁一矮身躲過,手表以一個漂亮的拋物線軌跡穩降地面,摔個稀巴爛。而後,丁丁一揮手,帶著呼嘯的掌風直奔水蛇腰臉上而來,水蛇腰躲閃不及,下意識閉眼。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落下,整個餐廳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水蛇腰狐疑地睜開眼楮,看到龍岩右半邊臉迅速紅了一片,這一耳光,丁丁用足了力氣。
丁丁還要再動手,被蔣小乖抱住了胳膊,她把蔣小乖拉到身後,聲音依然笑笑的,卻令人不寒而栗︰「龍岩,這一巴掌兩年前就該替小乖給你的,一直留到今天。」
龍岩低垂著眼眸,半晌才說︰「你打的對。」
水蛇腰本來就已經丟人丟到太平洋了,听到龍岩這一句「打的對」氣得簡直就要暴走,吼得嗓子都破掉了︰「龍岩,你是不是男人,你就親眼看著你女朋友被人打,還要犯賤地把臉湊上去?我真是看錯你了。」
龍岩說︰「可可,別鬧了,今天這事本來就是你不對。」
姚可可吼︰「我不對?哈哈哈哈,我不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丁丁懶得听這對狗男女對吼,揉了揉耳朵,拉住愣愣的蔣小乖,「小乖還要去約會,沒功夫听你們扯皮。龍岩,祝你們賤人配狗,天長地久。」
蔣小乖被丁丁拉著機械地走,走了幾步,忽然掙開丁丁的手,從包里翻出丁丁昨天買的消腫化瘀的藥膏,跑回去塞到龍岩手里,特別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聲音都是抖抖的。龍岩低下頭看到她眼圈紅紅的。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龍岩低聲在她耳邊說︰「我這一耳光挨得也算值了。」蔣小乖立刻流下眼淚,蹲下~身去。
她埋著頭蹲在地上,直到龍岩和姚可可離開才慢慢抬起頭來。眼前流光溢彩,沒有了姚可可的大吼大叫周圍安靜地簡直讓人失聰,她只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一個荒謬可笑的夢。
丁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蔣小乖,你是不是賤?為什麼要給他送藥?」
蔣小乖心想,我也不想犯賤的,我也很委屈啊,可身體不受大腦使喚怎麼辦,對龍岩好早就變成了一種習慣,我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最後,她卻只是笑著說︰「你把人家打成那樣,我怕他們回頭去醫院開了證明找我們報銷醫藥費啊,先主動送藥他們就不好意思找我們報銷了,呵呵呵。」
丁丁被氣笑了︰「走吧。」
可是,兩個人左腳剛邁出酒店,右腳就定住了,兩個人高馬壯的保安堵在門口,身後飄來大堂經理禮貌的挽留︰「兩位小姐請留步,由于你們損壞了本餐廳的公共設施,打擾了其他客人用餐,所以還請你們做出相應賠償。」
蔣小乖和丁丁面面相覷,雙雙變成苦瓜臉。
***
蔣小乖和丁丁並排坐在保安室的椅子上,耷拉著腦袋。
丁丁掛了電話都快哭了︰「我爸說一會就來接我們,小乖,我回家會不會挨打啊。他昨天才縮減了我的零花錢,今天我就闖禍,估計我這半年都別想漲錢了。」
蔣小乖完全沒心思听她說話,整個腦子像漿糊一樣黏稠地周轉不動,又像空谷一樣,空空蕩蕩還回蕩著嗡嗡之聲。
被保安帶走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經意瞥見了韓續的身影!
他就那樣閑閑地倚在椅背上,看著她的方向,淡淡的目光,意味不明的表情,嘴角掛著一絲坐看好戲的嘲笑。蔣小乖臉哄一下紅了,這輩子最丟人的時刻全被這個不討喜的男人撞見了,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相比于龍岩,她現在更不想見到的是就是韓續。這個男人陰差陽錯地奪走了她的初次,又小肚雞腸地剝奪了她的工作。
雖然是自己跑錯了房間先對不起他,但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實證明,他也不是什麼善類。
蔣小乖懊惱地嘆氣,是社會風氣太差,還是我人品太差,怎麼睜大眼楮都能撞上一個又一個渣男?
再抬頭的一瞬間,渣男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窗外,蔣小乖下意識捂住眼楮,不看他,自欺欺人地當他不存在。
她張開一條指縫偷偷往外看,可韓續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了,就好像他從沒出現過,剛才全是蔣小乖的幻覺一樣。
餐廳經理笑著走進來,朝她們鞠躬︰「兩位小姐,你們可以走了。」
丁丁哭喪著臉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我爸已經來了嗎?」
「哦,不是,是有位不願透漏姓名的先生幫你們付清了賠款,你們可以走了。」
蔣小乖心中一震,甚至懷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難道是韓續那個小氣鬼替她們付了賠款?
丁丁追問︰「為什麼啊?」
蔣小乖怕丁丁問出韓續的事情,趕忙扯著她往外走︰「可能是餐廳里的某位顧客欣賞你英姿颯爽、肝膽相照的豪情義氣,受了你的感染和鼓舞,下定決心像你一樣行俠仗義,重樹社會風氣,所以才來幫我們的。」
這馬屁拍得合理而恰到好處,丁丁毫不懷疑地笑彎了眼楮︰「我真有這麼英勇?」
蔣小乖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必須英勇。」
***
從餐廳門口到馬路邊大概有20步的距離,這20步足以蔣小乖想出一個擺月兌丁丁,伺機買藥的主意。
于是,蔣小乖忽然蹲在地上抱住了頭,在丁丁迷茫的眼神中發出杜鵑啼血猿哀鳴般的哭訴︰「當初我和龍岩那麼好,我還一度決定非他不嫁,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丁丁嘆氣︰「男人都那個德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忘了他吧。」
「兩年了,我以為我把他忘得一干二淨,可是剛才看到他挨打,我還是忍不住心疼了。他替我擋住了姚可可潑來的紅酒,所以他心里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丁丁模了模她的頭︰「他和你一樣怕承擔醫療費。」
「我不信。」蔣小乖帶著哭腔起身,一把抱住了丁丁。她在丁丁背後流著淚明白一個道理︰演戲不是什麼輕松的事,尤其是當你有真情實感的時候。
她哭的委屈,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丁丁也紅了眼圈,聲音都開始哽咽︰「小乖,你別哭。」
差不多了!蔣小乖看丁丁進入了情緒,瞅準時機猛然把她推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不要來找我。」然後風一般地往馬路邊跑,剩下尚在反應中的丁丁。
蔣小乖邊跑邊暗自竊喜,終于可以成功月兌身了!
可是,她忘了丁丁是蟬聯高中三年的短跑冠軍,在她的手堪堪伸向停在面前的出租車門時,丁丁從後面抱住了她,「小乖,讓你一個人這麼走掉我不放心,我陪你喝酒去。」
蔣小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簌簌落下。
蔣小乖流著眼淚被丁丁拖走,路邊一輛黑色轎車中,韓續扯了扯嘴角,嗤笑︰「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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