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樹 第八章 榮耀

作者 ︰ 周星

看著天雲城那古樸的城牆,以及四周陌生而熟悉的景物,林源感慨萬分。

三年前,他離開天雲城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能有回來的一天。

三年後,他完成了自己的誓言,帶著父親的骸骨,回歸人族的土地。

三年前,林源的耳邊都是那些對于他父親的質疑以及負面消息。

有人說林易叛國,有人說林易叛逃,還有人說林易是蠻族的奸細。

當年的林源,雖然不願意相信這些謠言。但是三人成虎,他心中還有些惴惴不安,他不敢肯定父親是不是真的做出了那些有辱尊嚴的事情。

三年後,林源回來了,他可以大聲驕傲而自豪的說,他的父親沒有辱沒戰帝的威名,沒有做出一絲有辱人格以及尊嚴的事情。

哪怕是死,他同樣是死的光明正大,轟轟烈烈。

雖然林易死了,但是他的精神以及意志,仍然是林源寶貴的財富。

林源明白,他擁有這樣的父親,絕對不會丟人,而是一輩子驕傲的資本。

「屬于你的榮耀,我會幫你一分一毫拿回來。那些陷害你的人,一個都別想跑掉!」

林源扛著林易的棺木,在心中暗暗發誓,大步的朝著城門里走去。

天色漸晚,四周的景物有些模糊看不清了。從天雲城上,能看到了遠處的萬家燈火以及炊煙裊裊。

這種在別人看起來十分平常的景色,在林源的眼中,卻是分外的美好。

在蠻荒之境三年,他根本見不到這種景色。

「這就是你用生命守護的地方,真的很美!」林源看著腳下人族的土地,喃喃的說道。

原本對于林易當初的選擇,林源有些納悶。當年身為戰帝的林易,被騙出了天雲城談判,與蠻王孟獲比武,說好誰獲勝就答應對方的條件。

在比試中,林易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幾乎是用搏命的手段,贏得了勝利。

這種勇敢的行為,讓蠻王孟獲十分的認可,也答應了他的條件,三日後退兵。

只是,在回來的路上,林源遭遇了伏擊。原本就受傷的他,在眾多好手的逼迫之下,無法返回天雲城,而是被逼逃往了蠻荒之境深處。

那時候的他,已經中了劇毒,生命奄奄一息。在最後時刻,他仍然強撐著沖到了蠻族大本營位置,殺死了蠻王孟獲的對頭,也是那次戰爭的罪魁禍首,蠻戰侯徐三友。

最後,深受重傷的林易,為了不被俘虜,在眾多追兵的追擊之下,跳下了萬丈懸崖。

整個過程,慘烈無比,讓一直欽佩勇者的蠻族,都不禁欽佩他的勇氣與決心。‘

這壯烈的行為,為林易贏得了尊重。之後,去懸崖下搜尋林易尸體的蠻人,並沒有帶會林易的尸體,而是將他就地安葬在懸崖底部。

按照傳統習慣,蠻人會將死去的人族高手的頭骨,做成盛酒器,來夸耀他們的勇武。

只是林易的表現,讓他們不忍再對他的尸體侮辱。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死法,對人族勇者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再下去尋找他的尸體骸骨,也沒有必要。

正因為如此,三年後林源才有機會在這萬丈懸崖底下的墜鷹谷中,尋回父親的尸體骸骨。

要不然依照蠻人習慣,他父親的骸骨,絕對會被弄的亂七八糟,很難收集齊全。

就在林源在為了父親的英勇壯烈而暗自感慨的時候,只見前方出現了一團團火把匯聚的長龍。

這些火把匯聚的長龍,正在不斷壯大,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些人真的是夠狠,我剛剛回來,就要準備對我動手了嗎?」

看到那長長的火把隊伍,林源猜想這是黎家或是其他勢力正在調動軍隊,想要圍堵他。

李炳同樣有些納悶道︰「這些人是哪來的,我們天雲城什麼時候多了那麼多的士兵了?」

李立臉上帶著焦慮的表情,道︰「看來,黎家不僅僅只是那一點點伏兵啊!」

身為城主親衛隊隊長的趙思,有些納悶道︰「我們並沒有其他伏兵啊!」

不過,當看著這些火把隊伍十分的凌亂,以及遠處原來的噪雜的說話聲,林源知道,這並不是軍隊出動的聲音,反而倒像是普通人族百姓們。

很快,火把隊伍已經出現在了林源的面前。原來,這些人是天雲城的土著居民,並不是所謂的伏兵。剛才的他們,只是虛驚一場。

這火把隊伍的領頭者,是幾個年紀很大的村民。他們一個個白發蒼蒼,但是精氣神都還可以,一個個看起來有些威嚴的模樣,應該是各村的村老。

「李老三,趙老蔫,你們不好好的呆在村子里,帶著這麼多人來,想干什麼?」

李立在天雲城駐扎了那麼久,自然認識這天雲城中的那些村落以及家族的老人們。

為首的老人指著林源扛著的棺木道︰「李大人,听說那里面裝著林大人的骸骨?」

「是!」李立點了點頭,指著林源道︰「這位是林大人的兒子,他從蠻荒之境中,尋回了他父親的骸骨。」

「這真的是林大人,林大人回來了!」听到了李立的話,為首的幾個老頭們,全部朝著棺木跪了下來。

看著這一幕,林源有些不大適應,抬著棺木的身體一側,有些不願意接受這些白發蒼蒼老者的大禮。

眼看這些年紀都可以做他爺爺的人,跪在自己面前,林源有些不大適應。

「你們這是干什麼?」看著這些人的舉動,林源有些納悶道。

為首的村老道︰「林大人當年為了我們天雲城百姓,舍生忘死,付出了一切。沒有他,我們全城百姓早就死了。他,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如今他回來了,我們這些天雲城的人,自然要用最大的禮節來迎接你跟你父親。」

說著,這些老頭子朝著林源三跪九叩起來,讓林源感覺十分的尷尬。

「受不起,我真的受不起你們的大禮!」

林源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用如此人族最高的禮節,來對他行禮。

「沒什麼受不起的,你是林大人的兒子,受的起!」說著,這些人朝著林源以及棺木恭敬的行完了禮。

隨後,這些人又拿起了白布以及麻繩,做出了披麻戴孝的舉動。

「林大人為我們天雲城百姓而死,不管別人如何誹謗他,他在我們天雲城人心中,都是英雄,都是我們的恩人!」

那晚,整個天雲城的人都出動了。所有的天雲城居民,都在為林易披麻戴孝,為他送行。

「魂歸來兮……」

在林源走在天雲城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在為林易唱著招魂歌的人。

無論林源走到何處,都有人在不斷的在路邊撒著白米或是其他的糧食。

唱著招魂歌,是希望林易的靈魂可以回歸,不至于魂魄無依。

至于撒米之類的,則是代表著天雲城居民的另外一種願望,希望林易可以吃飽飯,不挨餓。

當年在抵擋蠻族圍城進攻的時候,城中糧食告急,城中的居民都在挨餓。

林易號召手下的士兵們,節省下一部分口糧,救濟城中的老百姓們。

林易以身作則,每天他都只是喝一碗稀飯,就不再吃其他東西了。

他的這種行為,被人看在眼中,記在心中。

天雲城的這些居民們,都不會忘記,那個寧願自己挨餓,也要救濟百姓的元帥。

在天雲國其他的地方,有很多關于林易的壞話或是流言蜚語。但在天雲城,沒有一個人說林易壞話。若是有外地人說林易壞話,那麼他將被列為不受天雲城歡迎的人。無論在天雲城的哪個地方,都不受人待見。

長長的火龍,綿延數十里,黑壓壓的人群跪在道路兩旁,來迎接林易的回歸。

原本林源還在心中感嘆,林易的回歸,過于靜悄悄的,不像是一個戰死戰帝能享受的身份。按照規矩的話,天雲國起碼要派出十六人馬車的金棺,來迎接隕落元帥的回歸。

只是林源回來的十分突然,而黎強更不會用加急驛站,來向天雲國國王傳遞這個重大消息。

冷清寂靜的回歸,讓林易這個悲壯隕落的戰帝的死,顯得有些不太值得。

但是,當看到了這些自發給林易送行的天雲城的民眾們,林源明白了林易的死,是值得的。

民心!

林易用自己的行為,贏得了民心,贏得了榮耀,獲得了一個元帥能夠獲得的最大榮耀。

全城百姓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披麻戴孝,唱招魂歌,深夜迎接的行動,足以說明這個人的成功。

「原來我不理解你,現在我能理解你。我知道,這是你要的結果,這也是你獨享的榮耀!」

當林源扛著林易的棺木,來到了暫時休息的驛站前時,轉頭一看,身後仍然是長長的火把亮光。

這些火把,如同繁星點點,讓黑夜顯得不是那麼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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