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兒，你在想什麼？」
問這話的人，正是永王李紀清，坐在他旁邊的，一個是巴卓，另一人叫莫文峻，字辰宇，是莫禮天的兒子，真正的莫雲傾一母同胞的哥哥。
「王爺，我總覺得她的背影很像一個人。」
李紀清順著韓衛的眼光看到了正準備轉身離去的雲傾，「誰？」
「那個女人，昨天的那個女人。」
「哦？能確定嗎？」
「**不離十，她們也是三個女人。」
「那你呢？你又在想什麼？」听了韓衛的話，李紀清沉默了一會，他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轉過頭看向一只手撐著腦袋，同樣也在想事情的巴卓，「你不會也看見哪個熟人了吧？」
「呵呵，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說來听听。」
「你知道晚玥樓嗎？」
「那個很有名的殺手組織？」
「沒錯。」
「你發現了什麼？」
「那個女人」，巴卓抬下巴指了一下面對著他們的月靈道︰「很像江湖上傳說中的晚玥樓排名第二的殺手——靈。」
「繼續說。」
「江湖傳說靈的長相百里挑一，美艷不可方物，不過卻心如蛇蠍，狠辣無情，身手靈活招式詭異，讓人防不勝防。據說她的目標都是被一劍封喉，傷口干淨利落，十歲起開始接任務，出道九年來少有失手，其武功、信譽、成功率都僅次于晚玥樓頭號殺手夜。但在六年前靈在執行一起任務時突然失蹤了，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任務失敗害怕被責罰而躲了起來，也有人說她早已厭煩殺戮血腥的生活隱居去了，江湖上各種謠言都有，晚玥樓至今還在懸賞查找靈的下落。如今……靈有可能出現在京城，還跟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身邊，但是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少女，身邊還跟著另外一人，那人居然是毒醫魏秋的弟子，而且，這名少女昨天剛剛打敗了在永王府以武功聞名的韓小公子，這些事情，連在一起難道不覺得有趣嗎？」巴卓修長的手指優雅地輕輕敲了敲桌面，眼神似笑非笑地飄到了韓衛瞬間別扭起來的臉上。
巴卓的話倒是提醒了李紀清，對方是個和他武功差不多的女人，在敵友不明的時候不可掉以輕心，更不能隨意輕敵。
他們現在的情況應了一句老話︰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下看你。
雖然周圍盯著她們三人看的視線很多，但雲傾還是感覺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波動，那是帶著探究好奇的打量，關鍵是那目光太過銳利，雲傾想不發現都不行。
猛地轉過頭，同一時間，李紀清收斂了氣息，眼里銳意盡去，恢復了平日的沉靜無波。只是雲傾還是找到了視線的來源，不過可惜距離太遠，又在二樓，盡管窗戶大開，雲傾的視力也非常人能比，但她仍無法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場景，能看見的只是里邊有四個人。
「 ！」包間里，本來好好坐著的莫文峻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衣袖掃落了桌邊的茶杯仍不自知，定定地望著雲傾離開的方向，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臉上表情痛苦掙扎，像在糾結著什麼，又在極力抑制著什麼。
如此反復好幾次，韓衛最先看不下去了，「莫大哥，你不會又……」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當年莫文峻在他親娘元冰沁死了以後，就搬去了外公元太傅家，後來又進了軍營，建了軍功，當了大臣。大家都道莫文峻是個命好的人，娘沒了，爹又不疼卻還能走到今天這地步。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莫文峻是個命苦的人。
十五歲沒了母親，兩年後又失去了唯一的妹妹。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九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從希望走到絕望。
剛才雲傾轉身的一瞬間，四個人都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除了年紀較小又已經見過雲傾的韓衛，其他三人無不感到震驚。一則是為了雲傾那小小年紀就已驚人的美貌，但更多的，是因為她與元冰沁極為肖似的長相。
真的很像。巴卓二十年前離家，那年只有十九歲的元冰沁應中書省夫人的邀約來府上做客，巴卓曾遠遠地看見過她，之後也在民間听過元冰沁的故事，看過她的畫像，在他看來，雲傾和當年的元冰沁至少有七分相似。
「莫大哥……」韓衛輕聲喊了一句，把莫文峻從呆愣中拉了回來，「你……要追嗎？」
他們都知道莫文峻在怕什麼，長得像的人不少，莫文峻當著他們的面都好幾次抓著人不放，一次次滿懷希望一次次深深失望，一次次看到曙光一次次發現只是星火，這種落差和經歷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莫文峻到現在還只是害怕而沒有絕望，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心志和毅力。
李紀清和巴卓都沒有說話，眼見著雲傾的背影已經消失越來越久，韓衛有著急地看著莫文峻，但他卻並沒有開口。
最終，莫文峻還是咬牙追了出去。
韓衛松了一口氣，卻同時又為莫文峻提起了心，李紀清嘴角緩緩勾起一絲笑，巴卓摩挲著下巴，透過窗戶望向莫文峻消失的方向，輕笑一聲，愉悅地說了一句︰「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
寧可再錯不可放過，莫文峻急急往前趕，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方才的猶豫。反正都失望這麼多次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有什麼好怕的，以前一分兩分像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追上去，怎麼現在好不容易踫到著麼像的人，自己反而害怕退縮了。假如這次是真的呢，假如這次真的是妹妹，因為自己的膽小懦弱而錯過，那麼會後悔自責一輩子。
母親臨終的托付句句在耳，字字在心，但他卻自私的因為自己的原因，把妹妹弄丟了。
莫文峻武功不弱，雲傾又沒有刻意快走，很快，三人就被莫文峻追上了。
「你……」
「你……」兩人同時開口。
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一瞬間莫文峻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多年以前，母親站在院子里那棵老黃桷樹下，對下學歸來的他笑得溫柔恬淡。多少次午夜夢回，這張熟悉的讓他魂牽夢縈的臉總會出現在面前，從來都溫柔得像天邊淡淡的白雲一般的母親，傷心地質問他為何沒有看顧好妹妹。
站在雲傾面前不到一丈的距離，冷靜自持如莫文峻，也差點忍不住熱淚盈眶。
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這時雲傾身邊的月靈也向前跨了半步，做出保護著的姿態，警惕地看著莫文峻的一舉一動。
「這位公子，你有什麼事嗎？」察覺到莫文峻的異常，再加上他與資料中那個人八分相似的面孔，雲傾止住月靈的防備動作，饒有興致地看著莫文峻問道。
「姑娘，你……請問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生辰八字是多少？是哪里人士？家中可尚有家人？不知姑娘現居哪里？有……」一眼瞟到月靈不善的眼神，莫文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尋妹心切，沒注意那麼多，但在別人看來，他在大街上突然攔住一個女子，問人家生辰八字和住所，怎麼看都像個輕浮的浪蕩子。「呃、我、我是說……以前沒有見過姑娘，總覺得一見如故，不知姑娘有沒有時間……」說到這里，莫文峻真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這種听起來像毫無水平的搭訕的話，但願她可別誤會才好，「我、我的意思是，姑娘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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