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立文看了看陰郁的天空,吩咐驛站的驛差打掃院子,燒水做飯。幾個王爺正和朝廷的軍隊打的不可開交,來往的信使非常的多。這天陰的厲害,好像又要下雪了。瑞雪兆豐年,開春興許會有個好年景,讓莊戶們的日子過的輕快些。
大路上煙塵滾滾,一看便是有信使經過。吳立文趕忙吩咐驛差準備飯食,前線總是送過來壞消息,信使老爺們都很煩躁。听說吳王已經打到了睢陽,陛下的親弟弟梁王正在苦苦的支撐。周大將軍在山東打的也是辛苦異常,只希望兵災不要燒到這里就好。活了一把年紀,旱災水災蝗災都遇到過,不過最可怕的還是兵災。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見紅翎,是紅翎信使。莫不是哪里打了勝仗?
這隊信使一看來頭便不一般,五個人居然有十匹馬。為首的高大漢壯的像是一頭狗熊,馬上還掛著一只碩大的狼牙棒,狼齒之間隱隱還有血跡與風干的肉屑。
「驛丞,快些準備飯食。用過了,我們要趕去長安。」
「敢問尊使,頭插紅翎是否是哪里有了大捷?」
「膠東王內史令雲侯,在黃河岸邊以百騎擊破半萬吳軍。陣斬吳王大將步雉,斬首近四千級俘獲敵軍千余。你說是不是大捷!」
「果真?」
「俺還騙你不成,老子的狼牙棒便拍死不下百人。」
吳立文立刻敬仰的看著狗熊一樣的蒼熊,眼楮里全是小星星。一揮手,便沖上來一群驛差。沏茶倒水,捏腰捶腿,全掛子的本事全都用上。只要不遭兵災便好,肥雞美酒不打哏的往上端。
「那一仗真是是凶險,五千步騎漫山遍野。雲侯劍鋒所指,弟兄們便沖殺進去。直殺的人頭滾滾,老子的狼牙棒上糊滿了人肉。馬身上濺的全都是人腦漿子,地上的白雪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拙嘴笨腮的蒼熊忽然單田芳附體,一場大戰在他的嘴里說出來是道不盡的驚心動魄。听得一眾驛差全都呆住,驛館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人們全都傻子一樣的听信使講述。
大家都來瞻仰這位蓋世猛將,如此猛將都被雲侯充作信使,看來這雲侯麾下的確是猛將如雲。
蒼熊明顯是說書吃飯兩不誤的主,一通書說完一盆肥雞已經變成了雞骨頭。叉手施禮口稱告辭,便接著宣揚雲侯的光輝事跡去了。
人老成精,按照這一理論漁老絕對是合格產品。五千步騎被他修辭成半萬,雲嘯看著這老妖精,心中不免佩服。想起當年大學的時候,班上有一位胖子,不多也就二百多斤。雲嘯介紹的時候一時興起說成零點一噸,結果被零點一噸一頓胖揍。
于是乎一個百騎破半萬的故事便新鮮出爐,被蒼熊廣為宣傳。作為膠東王的內史令,雲嘯需要向自己的王爺稟報自己的戰報。
蒼鷹站在洛陽城的將軍府里面,帥案後面坐著一個真正的將軍。朝廷任命的一品大將軍竇嬰,在竇嬰的左手側坐著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壯的老者。一雙晶亮的眸子不停的打量著蒼鷹,手不停的捻著胡子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竇嬰將軍報轉給了老者,手指在帥案上不停的敲擊著,看著蒼鷹的眼神里面充滿了問號。
老者一目十行的看了軍報,又遞還給竇嬰。
兩個老妖精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楮里看到了自己的心思。
「先帶信使下去用飯,詳情容後相詢。」
「諾。」
一名校尉走上前引領蒼鷹出去。
「欒老,您看這是真的麼?真的會有百騎破半萬的事情?」
原來這老者便是號稱山東第一大俠的欒布,手下游俠下不千人,這可是黑的不能再黑的黑社會老大,真真正正的總瓢把子。
「雖然老夫認為百騎破半萬的事情有些扯,但是老夫還是認為軍報是真的。」
「哦,此話怎講?」
「軍報可以作假,戰俘做不得假,要知道那是活人是會說話的。就算尸體是他殘殺鄉民得來的,五千吳軍的軍械他哪里去弄。如果做這樣的假軍報,恐怕不容易。所以老夫認為軍報是真的,但是老夫活了這五十多年,還真沒听說過這樣的事情。
便是當年項羽的八千江東子弟還不是敗亡垓下,淮陰侯韓信曾經說過帶兵多多益善的話。戰場上數量還是很大的優勢,再者吳王的兵也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軍卒。前些時來攻打洛陽的那些軍兵,大將軍也看到了,根本不是烏合之眾。老夫還真想看一看,到底這以百騎破半萬的侯爺到底是怎樣的人。」
「哦,竇嬰正有此意。軍報上說,雲侯人手不足難以看押千余吳軍步卒,要咱們洛陽大營前去將俘虜押回來。不知老將軍是否願意走這一遭。」
「甚好,老夫正有此意。」
蒼虎正優哉游哉的躺在大車上,身後跟著二十名墨家弟子。大車上裝滿了搜掠來的吳軍銀錢與數十頭犍牛,匈奴傷病躺在牛車上互相用匈奴語說著什麼。
太過癮了,在北軍的時候可沒有跟著侯爺這麼過癮。百騎破半萬,長這麼大就沒有听說過。便是北軍的精銳李廣將軍的麾下也不行,大哥當初的決斷真是是英明,將蒼家的未來綁在這樣一個年輕的侯爺身上簡直就是慧眼獨具。
看了看一邊啃著半生不熟羊腿,一邊喝著雲家蒸酒的匈奴漢子。心道︰你們這幫家伙倒是好命,踫見了這樣的一個主子。
想著後天便可以趕到雲家莊子,想想老婆孩子。蒼虎吆喝著隊伍加快速度,將侯爺勝利的消息帶回去是頭等的大事。
長安城外,蒼熊整了整身上的衣甲,步雉的衣甲穿在身上小了一些,不過勝在鮮亮華麗。衣甲上的血跡還沒有擦干,這是侯爺特別吩咐的。蒼熊看了看身後正在打亂頭發的墨家弟子,吼了一聲︰「弄好了就上路。」
五個人十匹馬煙塵滾滾的殺向長安。
身後的墨家弟子扯著破鑼嗓子瘋狂的喊叫「洛陽大捷,雲侯陣斬數千,俘敵千余。」
蒼熊不滿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墨家弟子,「洛陽大捷,雲侯陣斬數千,俘敵千余。」
渾厚的聲韻混合著胸腔的共鳴,從蒼熊張開的大嘴中噴涌而出。與那些墨家弟子想比,這簡直就是美聲與通俗,藏獒與土狗的區別。
洛陽的城門官看著遠處煙塵滾滾,隱隱見到疾馳而來的騎士盔櫻上插著紅色的羽翎。是紅翎急使,這些天接到都是戰敗的軍報。今天居然來了報捷的紅翎急使。城門官趕忙清理城門的甬道。
「都他娘的不要命了,被鴻翎急使踏死百踏。」彪悍的長安人還沒來得及張嘴開罵,蒼熊便已經縱馬來到的長安城門。
「洛陽大捷,雲侯陣斬數千,俘敵千余。」
「洛陽大捷,雲侯陣斬數千,俘敵千余。」
五騎快馬一陣風一樣的沖進了甬道,向著未央宮的方向奔了過去。
長安城的百姓議論紛紛,多日來朝廷的兵馬老是吃敗仗。這還是七個王爺造反以來第一個勝仗。
「雲侯是誰?」
「你不知道啊,朱雀大街的豆腐坊里的豆腐便是雲侯家做的。」
「哦,我听說朝廷最新用的紙張也是雲侯家做的。听說還在他的莊子上建了作坊,我家二小子的朋友的小叔子的弟弟就在作坊里面上工。一個月工錢便有五百文。」
「哇,五百文。他二叔那後生有婆家沒,我嬸娘的嫂子的妹妹的佷女今天剛好十還沒有婆家。」
「听說雲家莊子家家都住磚瓦房。」
「听說雲家莊子頓頓都有肉菜吃。」
「听說雲家莊子沒有徭役賦稅哦。」
「听說……」
雲侯大捷的樓層被迅速的蓋歪了,人們開始談論的是雲家莊子的特產與富庶。
翻看了一天奏章的劉啟正在御花園溜腿,一個人參女圭女圭一頭撞進了劉啟的懷里。
「抓住了抓住了。榮哥哥我抓住你了。」
歡樂的人參女圭女圭扯下蒙住眼楮的絹布。
「原來是父皇,榮哥哥孩兒在和榮哥哥他們捉迷藏。可是他們都跑不見了」
「哈哈哈,他們都跑了。還等你來抓。走,跟父皇去看看你女乃女乃。」
「好啊,去看女乃女乃。」
一名內侍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見了劉啟連忙行禮。
「千度,這宮里的人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在宮里還這麼張慌,不知道的還以為吳王打進長安了呢。」
劉啟盯著千度,面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奴婢這邊處置了他。」
千度一揮手便沖上來兩名侍衛,拖著這名小內侍便走。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才是來報喜的。」
「哦,等下。你報的什麼喜,說說。」
劉啟攔住了侍衛,好奇的看著這名小內侍,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听見能讓他開心的消息了。
「回陛下,是王美人差奴婢來尋膠東王的。膠東王內史令雲侯,在洛陽打了大勝仗,听說陣斬了好幾千人,還俘獲了千余步卒。已經差人送來捷報,需要膠東王親自拆啟。」
「雲嘯?為什麼不來報朕?」
「回陛下話,雲侯乃是膠東王屬官。按禮制應先稟報膠東王,然後由膠東王呈報朝廷。」
「哦,哦……」劉啟一時激動,神色有些尷尬。
「千度,賞。」
劉啟說完便拉著劉小豬向王美人的寢殿走去。
「你好命。」千度陰測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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