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頭粗的一小條黑乎乎的東西,項三秋放在嘴里咬下一塊。吐沫潤濕了肉絲,牛肉特有的韌性與辣椒的酥麻共同充斥了口腔。咸咸的麻麻的,非常的有嚼頭。這塊小東西完美的為牙齒與舌頭提供了幸福的感覺。項三秋有些臉紅,與雲嘯幾次交手這還是第一次有了繳獲。
這感覺是讓人那麼的舒服,甚至險些忘記了正在冒著濃煙的三弓床弩。將整條的牛肉干塞進嘴里,腮幫子鼓得像是一只松鼠。項三秋附身拾起一條在木炭中十分顯眼的弓弦。用手抻了抻,鋒利的鋼絲毫不留情的在他的手上劃了一個小口子。
好霸道的物件,就是這東西可以將標槍射出千步遠。實在難以將自己被釘在地上的部下,與這堆冒著黑煙的焦炭聯系起來。給自己帶來痛苦記憶的東西原來就是這玩意。
手下的一名校尉捧過來一壇沒有打破的雲家蒸酒。
「將軍,這酒真是不賴。听說在長安只有勛貴們喝得。」舌頭有些大,蒸酒已經被這家伙嘗了一口,聞著這貨燻人的酒氣就知道,嘗的多了些。
小心的嘗了一口,很辛辣灼熱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燙到了肚子里。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又嘗了一口,剛才嘗過的家伙流著口水遞過來一條牛肉干。嚼一口牛肉干,喝一口蒸酒。項三秋覺得,這才是慶祝勝利的最好方式。只不過來的太遲了,在淮南的時候自己就應該享受這些美味。
大路的兩側落滿了一種好吃的餅子,士卒們邊揀邊往嘴里塞。餅子的盡頭是幾匹累死的馬和破碎的馬車,馬車上有更多沒有遭受污染的餅子。軍卒們一窩蜂的上來哄搶,項三秋趕到的時候只剩下的不多的幾張。
繳獲是巨大的,項三秋頭一次見到如此富庶的軍隊。攜帶的稻米足夠三千軍卒吃上半個月,巨大的馬車由四匹戰馬馱拉。項三秋驚奇的發現,許多馬**上都有吳軍的標記。
他娘的,老子的戰馬居然被當做拉車的馱馬來用。項三秋一眼便認出。這是自己屬下的馬匹。吳王軍隊的序列里只有他的部下才有成建制的騎兵。
追擊雲嘯的校尉回來了,帶回了許多顆人頭。但是沒有一顆是雲嘯的,校尉為了解釋自己失利的原因,敬獻上了三把模樣怪異的刀。十枚一摞的銅錢一刀便劈成了兩半。鋒刃絲毫無損。
項三秋令親衛抽出寶劍,自己揮刀猛看。「倉啷」寶劍應聲折斷,親衛一臉的死灰。若是將軍想要殺死自己,這一刀足以將自己劈成兩半。
「將軍,這些人在一座石橋的橋頭拼命抵抗。特別是三個使用這樣武器的好手,十分的難以對付。屬下損失了上百人才將他們消滅,可是雲嘯已經跑遠了。他們的馬屁都是匈奴健馬,比我們好的太多。屬下無能請將軍責罰。」
「算了,怨不得你。」
看著手下牽回來的匈奴健馬,項三秋便徹底的凌亂。听說雲嘯手下還有一隊匈奴人。騎乘的都是這樣的匈奴健馬,還一人兩匹。這是什麼樣的財力才可以置辦得起的啊,難道他將那批金子都用來了……朝廷怎麼會容忍他在長安擴充軍備?
「收兵吧。我們回岳陽,想必石虎那小子也已經等急了。」
長樂宮中。
「娘,那個小子打了敗仗。明天就要廷議。兒子想听听您的意見。」
劉啟坐在太後的對面,態度恭敬的說道。大漢以孝道為治國之本,劉啟在這一方面一直做的都很好。
「沒有不打敗仗的將軍,打一兩次敗仗也沒什麼。當初高祖不也是被匈奴人圍在了白登山,最後還得靠得議和方才月兌身。不過江南的局勢也的確亂了些,現在看來短時間內想解決恐怕很困難,除非朝廷大舉的興兵。
兵凶戰危。老打仗總是不好。國家要平和,要無為而治。老身看,既然打不成,那便不如撫來得實在。」
「撫?」
「是啊,撫。老身這里有一封書信你看看,是江都王寫來報平安的。昨日里剛剛由他的侍衛送來長安。」
「什麼?江都王,他不是……這樣的信箋如何不先交給我。」劉啟對于自己作為大漢的皇帝,對這樣的事情一無所知感到憤慨。
接過了錦絹打開來仔細的研讀。
「看出什麼了?程姬讀給老身听的時候,老身就知道這個項三秋是聰明人。既然書信可以送過來,便說明了他的態度。依老身看。應該派個人去和他談談,這樣對誰都有好處。」
「嗯,派誰去呢?竇嬰如何?」劉啟合上錦絹思索著道。
「老身覺得不應該從朝廷里派,一是朝廷新敗,這個時候招撫好像朝廷怕了他,二是朝廷的官不了解江南的情況。老身看,讓竇淵去似乎更為合適一些。先不要說招撫的事情,先從如何才能接回江都王談起,這樣朝廷才有台階。」
「恩,這倒也是。若是這個時候傳出招撫的風聲,恐怕會惹起非議。竇淵的確是合適的人選,另外他在江都也有些日子,對江南的情況也熟悉了些。」
「至于那個小子,讓他吃吃苦頭也好。別一味的只知道撈錢,適當的敲打敲打。讓他在江南練兵,撫不成還是要打的。所有款項讓他自己出,另外前些日子商量過的移民的事情,盡快的辦。別想讓朝廷出錢給他擦**。」
回到江都以後,雲嘯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已經三天了。三天來送進去的飯食總是被原樣的端回來,劉成、巴圖、蒼鷹、蒼熊等人都焦急的守在門口。他們都希望雲嘯盡量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雖然這次敗得比較慘。但是家底還沒有丟,三弓床弩這樣的東西完全可以再造。
終于雲嘯喊了兩個人進去,一個是大鐵錘,一個的幻天。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反正出來之後大鐵錘就回了鐵匠鋪子,整天的忙著鑄造手榴彈。而幻天則是完全的消失了蹤影,誰都不知道這個家伙去了哪里。
岳陽城里正大擺慶功宴,石虎正大嚼著一只肥雞。一根碩大的雞腿,進了他的血盆大口,涮了一下便不見了,出來的是一根光禿禿的骨頭,沒有一絲肉絲。
「項將軍,你的計策真是太好了。現在長沙王與九江王的艦隊都被打成了半殘,以後洞庭湖便是兄弟說了算。日後不管是項將軍,還是老神仙只要有吩咐,俺石虎絕對沒有二話。」
說完, 的一口抽干了碗里的蒸酒。說了聲「好酒」捧著壇子便又倒了一碗。
白翁正在津津有味的嚼著一根牛肉干,失去了很多牙齒的嘴讓他吃著很不方便。不過並不影響他咀嚼的興致,看來這玩意很和他的口味。
旁邊的一位弟子將一塊用蠟紙包裹的女乃糖遞給了白翁,甜甜的還有牛女乃的香味兒。老家伙立刻便喜歡上了這味道,左邊腮幫子鼓鼓的裝的都是女乃糖。右邊腮幫子也是鼓鼓的,裝的都是牛肉干。遠遠的看去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大號果子狸。
項三秋正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呡著蒸酒,面對桌子上的雞鴨魚肉發呆。
石虎見自己的話沒有引起共鳴,便接著道︰「這岳陽雖好,但是終究太窮。他娘的連百姓都沒有幾個。項將軍,下一步咱們該怎麼做,是去攻打長沙還是九江。依照俺看,還是攻打長沙比較好,听說長沙王很富庶。老子早就想去搶一把,現在有了項將軍的雄兵。拿下那個縮頭縮腦的長沙王,不在話下。」
石虎的眼楮里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好像明天他就可以坐到長沙王的宮殿里一樣。
「項某明日便會引軍回湖西,至于攻打長沙或者江州的事情,項某沒有興趣。」
出乎石虎的意料之外,項三秋居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長沙王與九江王新敗。此時進兵無論是拿下哪一路的藩王都會有如山的繳獲。而對于他們這些倚靠搶掠過活的水匪來說,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天經地義。
「項將軍,這可是絕好的機會。長沙王與九江王新敗,若我們去攻打長沙,必定能一戰攻克。若是項將軍肯與我一同攻打長沙,事後石虎願與將軍平分繳獲。」
見項三秋還是不說話。
「四六,要不三七不能再低了。」
石虎猶豫著開出了自己能接受的最低價碼。
「石寨主,我若是你便好好經營這岳陽城。而不是去想著劫掠長沙或者是江州。因為無論是長沙還是江州城防都異常的堅固,而且岳陽一戰他們損失的不過是部分水軍而已。負責城防的步卒並沒有任何的損失,若我們現在去攻打江州或者是長沙。結果只能是一個,那便是損兵折將還不一定攻得下來。如果朝廷在這個時候發兵,那我們的情況就危險了。」
項三秋打了二三十年的仗,對于戰場的判斷很是準確。石虎這樣的土匪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學齡前兒童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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