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杜筱晴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走,身體里冰冷的感覺逐漸蔓延上來。
她頭有些發暈,身體似乎也在慢慢地失去知覺。抓住桌子的一角,杜筱晴勉強地穩住身體,一點一點地向後退,直到小腿觸踫到床單柔軟布料的觸感,才失去力氣般地跌坐在床上。
杜筱晴的腦子亂糟糟的,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刻她到底應該怎樣才能正常地思考。腦子里似乎有無數東西交雜著亂竄,可她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過了好半天,她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敢肯定,這張字條背後包含的意義,一定和她父親的死有關!
這麼多年,她對父親的意外離世從來都沒起過疑心。當年父親出事的時候,她還太小,只知道剛剛進入杜家當司機的父親,工作一月還不到,就在一次外出辦事的途中,撞斷了橋上的欄桿,直接跌進了河里。
那個時候,她對死亡還沒有更深的概念,只記得看到被白布覆蓋著的、渾身*的父親時,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時,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她沒了媽媽,現在,又沒了爸爸,她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兒!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後來,現場一直發號施令的一個男人,看樣子像是個大家長,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你是他的女兒?」男人問她。
她抬起紅腫的眼楮看她,哽咽著點頭。
男人面孔上閃過一抹僵硬,然後說︰「你跟我回家吧!」
杜筱晴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傻乎乎地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家,叫了那個男人爸爸。
想到這,杜筱晴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她睜大眼,手開始有些顫抖。
她突然記起,那輛as777的車子,好像就是杜振邦專用的!
杜筱晴很清楚,她的親生父親生性軟弱,根本不可能與人結仇到必須要到付出生命才能了結的地步,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的父親,是替人搭上了一條命!
那個人,無疑就是杜振邦。
杜筱晴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樹枝,順著這根樹枝的枝椏,一點一點地模索,更多的影像被她串聯了起來。
她想到了杜振邦對她的收養,記起當年杜振邦站在冰冷地躺著的父親跟前,臉上怪異的表情,現在想來,他的心里應該是有著內疚與惋惜的。
杜筱晴幾乎是越想越肯定,越想越覺得這些事情可疑,可光是憑這一張紙條的猜測,還遠遠不夠,她需要更多的真相。
「小姐,你在里面嗎?」劉嬸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杜筱晴的手一抖,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對,劉嬸!她在杜家這麼多年,一定知道一些當年的內幕。
「在,劉嬸!」杜筱晴匆忙將紙條卷好,塞進褲子的口袋里,關好抽屜,拍了拍臉頰,走了出去。
劉嬸站在門口等著她,看見她走出來就慈祥地看著她笑,「小姐,我听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還以為你睡著呢!」
杜筱晴笑笑,剛想把劉嬸叫進臥室,問她些什麼,結果剛開口說了句「劉嬸」,許佩芬的聲音就在一樓的樓梯口響起來。
「我剛還想著上來叫你呢,早有人比我快了!」許佩芬笑著說,「快下來吧,飯都端上桌了!」
杜筱晴看了看她,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看來只能找機會再說了!
杜筱晴走下樓,跟著許佩芬走進餐廳,杜振邦和尹向東已經相對著坐在餐桌兩邊了。
杜筱晴走過去在尹向東的身邊坐下,男人側過頭盯著她看,然後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臉色怎麼像見鬼一樣難看?」
杜筱晴白了他一眼,在臉頰邊揮了揮,帶著些嫌惡,這屋子里哪一個是鬼?還見鬼一樣。
尹向東絲毫不以為意,拿起桌上的酒瓶,將杜振邦面前的精致小酒杯斟滿,「來,爸,今天我陪你喝一點!」
杜振邦嘿嘿笑著,依舊是一臉的精明。
杜筱晴看著坐在對面的中年夫婦,她曾經跟他們朝夕相對了十幾年,本來就對他們不甚了解,如今更加看不清楚。
她總覺得,杜振邦的那一雙狹長雙眼里,隱藏了太多不能為外人知的秘密。
「這孩子,怎麼一直端著白飯吃啊!多吃點菜!」許佩芬給她夾了點菜,放進面前的碗里,笑著說。
杜筱晴抬起頭,看著她勉強地笑笑,又將目光移向了旁邊一直跟尹向東喝著酒的杜振邦。
「爸……」杜筱晴遲疑著開了口,杜振邦抬頭將目光投向她,帶著疑問。
杜筱晴思索著,開口,「我父親的祭日快到了,我想今年帶向東一起去。」每年杜筱晴父親的祭日,她都會自己去看看他,帶上一束花。
杜振邦臉上快速地閃過一抹僵硬,隨即點頭,「也好!你現在嫁人了,是應該讓你的父親也跟著高興一下。」
杜筱晴微垂著頭,頓了一下,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杜振邦,「爸,您對我父親的印象還深嗎?」
杜振邦臉色微微有些泛冷,臉上的表情有一些不自然,杜筱晴認真地盯著他看,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杜振邦拿起桌上的餐巾拭了拭嘴角,虛掩著咳了一聲,然後開口,「怎麼會不深,你父親雖然來杜家的時間不長,但為人很勤快,又很誠懇,而且,重要的是開車的技術很好。」杜振邦撫撫額頭,表情有一些無奈,「哎,好人不長命,誰知道那麼年輕,就……」說著嘆了口氣。
杜筱晴看著杜振邦,不出意外地發現,他握著餐具的右手緊繃,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杜筱晴對她的養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杜振邦心理素質極好,但再好的人都會有一些心理上的變化反映到行動上,而杜振邦,每當他緊張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握緊右手。
「哼!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還不都是你杜振邦造的孽?!」許佩芬冷不丁地在一邊說出口,口氣嫌惡至極。
杜筱晴有些奇怪地看向她,杜振邦臉色一沉,轉過頭對著許佩芬厲聲開口︰「胡說什麼!」語氣緊張惱怒至極。
許佩芬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有一些失言,抬頭看看對面一臉狐疑的杜筱晴和尹向東,臉上難看的表情緩了緩,有些尷尬地開了口,「我們之前沒和你說,是怕你知道難受,那天,是你爸讓他代替他出去辦事才出的事,所以這麼多年,你爸其實心里也很內疚。」
「是是,說到底,你父親的死,我是有責任的!」杜振邦掏出手絹,擦了擦汗。
杜筱晴心下了然,看著杜振邦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心里的懷疑更加重。
「筱晴啊,你今天怎麼想起這些事了?」杜振邦裝作不經意地開口。
杜筱晴笑笑,「沒事,突然想起來而已。」說著就開始低頭吃菜,再不張口。
杜振邦看著乖巧地小口小口吃飯的杜筱晴,松了一口氣一樣地放下了筷子。許佩芬斜眼看了看杜振邦,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一直安靜听著他們說話的尹向東,始終維持著手拄下巴的姿勢,所有人的反應他都一眼不落地收進了眼里,目光變得更加深邃。
「來,向東,再喝點!」杜振邦執起酒杯,伸向尹向東。
回去的路上,杜筱晴一路沉默著看著窗外,尹向東轉頭看了看她,「你今天有點反常,發生什麼事了?」
杜筱晴想了想,轉過身,剛想開口,又將身體轉了回去,「算了,我現在也不能確定。我今天的確發現了一些東西,可能會跟我爸爸的死有關系。」
尹向東挑挑眉,跟他猜測的差不多,「那你打算怎麼辦?」
杜筱晴搖搖頭,「不知道,我想先查一下,或許會知道一些什麼。」
尹向東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轉頭看了她一眼,「你確定一定要查嗎?有可能結果你並不想知道。」
杜筱晴點點頭,「我有這個心理準備,現在知道了一些東西,我沒法不繼續。」
尹向東也知道以杜筱晴的性格,她想做的事是阻止不了的,「要不交給我吧?」
杜筱晴搖搖頭,「還是我自己來吧!」直覺地,她不想讓尹向東知道這些。
尹向東略微一思索,點點頭。
車子很快駛回了水榭居,丫蛋看到杜筱晴回來高興地直跳。杜筱晴坐在沙發上,它直接就跳進了她的懷里,老老實實地窩著。
尹向東回頭看看,見小霞並沒在屋里,伸手就掃掉了杜筱晴懷里的丫蛋,「一邊去,這是我老婆!」
丫蛋被尹向東揮到地上,不甘心地站在地板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倆。
杜筱晴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尹向東,「你沒事吧?跟一條狗這麼認真?」
尹向東大喇喇地坐在杜筱晴身邊,將身邊的小女人塞進懷里,「誰讓它整天粘著你了?我跟你辦個事它也能跑床上搗亂,哪天惹毛我,我就把他炖了!」男人哼了一聲,還對著丫蛋做了個發狠的表情,成功地把它嚇得老老實實地趴了下來。
杜筱晴翻翻白眼,她家的男人有的時候怎麼這麼幼稚?
「老婆,我好熱,你給我降降溫吧!」尹向東嬉笑著將手探進杜筱晴的裙子里,順勢將她推向身後的沙發靠枕。
「別鬧,一會兒小霞進來,會看見的!」杜筱晴躲閃著男人如影隨形的嘴唇,說。
男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湊近她的耳邊,小聲說著,「那回臥室!」
杜筱晴推著他,「不要,大白天的……」話音還沒落,尹向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男人煩躁地接起,語氣不善,「有屁快放!最好你的理由夠充分,不然我弄死你!」關鍵時候搗亂!
阿言的聲音嬉笑著透過話筒傳遞過來,「呦!尹少,我是不是攪了你的好事?火氣這麼旺?」
尹向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一轉眼看見將阿言的話听得清清楚楚的杜筱晴耳根都紅了。
他答應了幾聲,掛斷電話,「阿言說,有朋友回來要接風,讓我們過去。你也去吧?」
杜筱晴想都沒想地就拒絕,「不要,我今天很累,你們不知道要到多晚,我還是在家睡覺吧!」
尹向東並沒再堅持,在她的臉頰側親了一下,拿起西裝外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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