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向東眼看著杜筱晴眼里的情緒一點一點退卻,逐漸換上冰冷和失望。轉頭一看,見到站在自己身邊一臉無害笑意的沈微嵐時,才明白過來,緊接著,眉頭也緊緊地擰了起來。
尹向東板著一張俊臉,眼神放冷,微轉頭看向坐在車子里的司機,「送沈小姐回去!」
沈微嵐還想說些什麼,一抬眼間卻見尹向東的一張側臉帶著絕情和冷硬,眼光漫不經心地扔過來,更是將她渾身都凍住,沈微嵐張了張口,還是聰明地閉上了嘴,什麼都沒說。
尹向東也沒管她,就在沈微嵐的注視下,拎著自己的公文包大步走向杜筱晴,用空著的那只手一把拽過杜筱晴的手,幾乎是強硬地牽起她向院子里走去,還不忘補上一句︰「我們回家!」
杜筱晴反應不及,根本沒時間看清此時的沈微嵐,一張臉因為尹向東的態度以及那句她听起來尤其刺心的「我們回家」瞬間變得蒼白。
站在原地,沈微嵐差點咬碎了銀牙,一張臉忽紅忽白地,卻最終只能氣餒地承認,曾經那麼愛她的尹向東,真的是越走越遠了。
尹向東緊緊牽著杜筱晴的手,捏得她自己都能感覺到骨骼聚在一處帶來的壓迫的疼痛,她抬頭看向男人的側臉,依舊桀驁、依舊冷峻、依舊帶著目空一切的傲慢,或許,似乎隱隱地還多了一些急迫及憤怒。
杜筱晴心里嘆息著,她終究還是敗在了這個男人手里。再怎麼難過,只要看見他,自己似乎就什麼都能釋懷。
不能這樣,杜筱晴,你不能這個樣子。她在心里念叨著。
穿過門前的花園,繞過泳池,尹向東一路似乎是拖著杜筱晴在向前走。
進到客廳里,小霞驚喜地看見尹向東和杜筱晴一起出現。她張了張嘴,一聲「先生」剛喊出口,尹向東就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拽著杜筱晴直接向著樓上臥室去了。
「我和太太有事要說,不要打擾我們!」
小霞帶著笑意看著一臉冷峻的尹向東,心里冒出一句話,這才像是我們家先生應該做的事。
尹向東拽著杜筱晴快步地邁進臥室,轉身「砰」地就關上了門,聲音大的將屋子里床上趴著的丫蛋嚇得直接躥下地找個角落蹲著去了。
尹向東將手里的行李包往邊上一放,反手鎖上門,一轉手就將她壓在了門板上,嘴唇急切地帶著些微的壓抑以及狂放地尋找著杜筱晴的唇。
撕咬、啃嚙,嘴上動作不停,手上也沒閑著,急迫地撕扯著兩個人的外衣。
尹向東這個樣子,活像個多少年不近的**,連掩飾都懶得做。
只是可惜,被他壓在門板上的那個女人,卻並沒有他這麼激動,甚至,對于男人的激情,她幾乎就毫無反應。
馬上,杜筱晴的反常尹向東也看出來了,他停下手里的動作,微微抬起雙眸看向杜筱晴,眼里還帶著一些迷情,有些不解。
望進杜筱晴的眼里,那雙眼中清清爽爽地,沒有一點*的味道,甚至,那兩束目光還帶著一些詢問以及期待,直直地盯向尹向東,看得男人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怎麼了?」尹向東被她看得發毛,不解地問。
杜筱晴不說話,只是依舊看著他。
尹向東想起之前的周年紀念,以為她還在為這件事生氣。
「是不是還在怪我?」尹向東的額頭抵上杜筱晴的,微閉著眼輕聲問。
「怪你什麼?」結果,杜筱晴清清冷冷地張口反問,聲音明顯地已經帶了一些不自覺的怒氣和諷刺。
尹向東訝異地抬頭看她,這才看清,杜筱晴的表情確實不太對勁。
尹向東試著解釋,「筱晴,對不起,公司出了很嚴重的問題,我走的比較急,我讓秘書給你打電話了,你怎麼會沒接到我……」
尹向東的話還沒說完,杜筱晴就打斷了他,抬頭看向男人,杜筱晴雲淡風輕地開口︰「你和誰一起出差?」
尹向東想都沒想直接就說︰「我的副手!」
杜筱晴死死地盯著他,「還有呢?」
尹向東想到剛剛杜筱晴看向沈微嵐時的眼神,微微地有些明白,隨即笑著說,「還有沈律師,有一些法律上的問題,所以她也去了!」
杜筱晴卻並沒笑,只是更加認真地看著他,「尹向東,她是誰?」
尹向東覺得奇怪,只好耐心地解釋,「沈微嵐,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
杜筱晴笑,笑容諷刺,眼神卻寒涼,「尹向東,我再問你一次,她是誰?」
尹向東腦子里快速地閃過一個念頭,卻轉眼又否認了,不可能的,筱晴不可能知道她是誰的。
有那麼一瞬間,尹向東是想過跟杜筱晴解釋他和沈微嵐的關系,可也只是一瞬間,他不覺得沈微嵐現在在他和杜筱晴之間,算是個問題。更何況,他也不想,讓他和沈微嵐之間那段過往干擾他和杜筱晴之間的關系。
與其這樣,他寧願讓杜筱晴什麼都不知道。
于是,他看著杜筱晴,說︰「筱晴,你別誤會,沈律師她只是搭個順風車回來!」
杜筱晴本來眼楮里是有一些希冀的,她盼望著尹向東能毫無保留地把他和沈微嵐之間的過往解釋給她,她也可以辨認一下尹向東對待她們兩個人之間的態度。
至少她覺得,她和尹向東之間,這樣起碼的信任應該是有的。
沒想到,尹向東的回答讓她徹底地失望了,她沒想過尹向東是為了不讓她徒增煩惱才隱瞞。男人的欲蓋彌彰在她的眼里,變成了他心里一塊不願意人觸踫的淨土,而那塊淨土里,住的人是沈微嵐。
杜筱晴的心一點一點地變涼,她最後的一點希望也全都被尹向東扼殺在了搖籃里。
男人對沈微嵐身份的四兩撥千斤,看在杜筱晴的眼中,顯然變成了情深意重的守護,而她,似乎變成了那個最多余的人。
一年的婚姻,她連男人最起碼的坦誠都換不來,想來也實在令人心寒。
她冷下臉,眼神也不帶一點情緒,推開尹向東,站直身體,不帶情緒地開口,「尹向東,為什麼你不能跟我介紹一下她的另一個身份呢?嗯?你的這位前女友?」
尹向東的一張臉刷地就變得蒼白,腦子也「嗡」地一聲。這一刻,他後悔死了剛剛沒把心里轉的那個念頭說出來,他了解杜筱晴的性格,即使杜筱晴不是那樣較真的人,誰也受不了這種隱瞞。可是,後悔也沒用,現在似乎事情已經變得復雜了。
尹向東直起身體,垂手而立,看著面前的杜筱晴,眼神也開始冷靜,「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杜筱晴抬頭,微微地露出一個笑,「什麼時候?不知道,或許,第一次撞見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了!」眼光流轉間,看向男人,「女人的直覺,有時是很可怕的!」
尹向東看著杜筱晴的目光,心里暗暗叫著不妙,他急忙開口︰「筱晴,你听我解釋,我沒告訴你是怕你多心?我怕……」
杜筱晴打斷他的話,直直地看向他,「多心?我多什麼心?你們如果真的站得直行的端,我多什麼心?」
尹向東臉色微變,「筱晴,你應該信任我的!」
杜筱晴笑,笑容淒楚,「尹向東,我是信任你的,可是你呢?你給我信任了嗎?我一直在等你親口跟我說你和她的那段過往,可是你一次一次地都放棄了機會,你讓我怎麼信任你!」說到最後,杜筱晴幾乎就是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尹向東臉色變得蒼白,他後退兩步,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些懊惱,轉瞬又欺上來,抓緊杜筱晴的胳膊,「筱晴,你听我解釋,我沒跟你說是我不對,但是,我跟她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我們倆之間早就成過去了,你相信我,筱晴!」
杜筱晴眼里漸漸地帶了些淚水,聲音放柔和,「向東,你跟我說實話,你們之間,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嗎?」
尹向東有些亂了分寸,這一刻他只想快點跟杜筱晴把誤會解釋清楚,因此,他絲毫也沒注意到杜筱晴神情似乎不太對勁。
「筱晴,你相信我,我們倆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尹向東捏著杜筱晴的手臂,手指掐著她的肌膚,深深地凹陷下去。
杜筱晴听他說完,眼里最後的一點暖意也褪去,用力一推男人,力道大得尹向東竟然踉蹌了一下,「尹向東,你還騙我!」說著沖到梳妝台那翻開抽屜,翻出那張已經被她揉的亂七八糟的報紙,轉身走回用力地摔在了尹向東的胸前。
「你們的舊情復燃,整個b市都在給你作見證,你瞞著我有意思嗎?」
尹向東匆忙中抓住那張往下掉落的報紙,急忙翻開,結果眼光一接觸到報紙上的圖片臉色就變了。
「該死!」尹向東懊惱地咒罵一聲,他皺著眉搖頭,簡單掃了幾眼之後,抬頭看著杜筱晴,眼里帶著慌張,「這不是真的,筱晴,我可以解釋的」
「照片不是真的,還是接吻不是真的?」杜筱晴眼里帶著受傷,看著尹向東。
「筱晴,你相信我,那天不過是她沒站穩,我扶了她一把而已!」尹向東急迫地解釋著,語氣里的慌亂越來越明顯。他現在已經沒辦法詳細思考了,要是放在以前,他是很不屑于解釋這樣的事情的,可今天不同,杜筱晴的表情已經讓他徹底慌了,他只知道,他不想讓她誤會。可不管他怎麼說,都覺得越說越亂。
「不過?而已?尹向東,你還想怎麼樣?大晚上的,你穿著浴袍和你的前女友把酒暢談,告訴我你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告訴我這是誤會,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嗎?」杜筱晴受傷地看著尹向東。
「好,那你告訴我,手鏈是怎麼回事?」杜筱晴轉身拿出他送給自己的那條手鏈。
尹向東看著她手里閃著光的那條鏈子,不解,「怎麼了?」
「你買了幾條?」杜筱晴張口,問,眼光直逼尹向東。
「什麼幾條?就給你買了,你問這什麼意思?」尹向東皺著眉,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杜筱晴諷刺地笑笑,「那沈微嵐手上那條一樣的是怎麼回事?」
尹向東覺得頭有些疼,「沈微嵐的手鏈,一樣的?跟我有什麼關系?又不是我買的!」
「那這個你怎麼解釋?!」杜筱晴將手伸到尹向東面前,攤開,手心里躺著那兩張發票。
尹向東疑惑地接過手,看著那兩張發票,突然眼楮睜大,他有點懵,再仔細地看發現還是看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兩張署他的名字的發票,而且還是同一款商品的。
他的手漸漸收緊,將那團紙揉成一團,因為憤怒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
他突然想到那天他要買禮物時,沈微嵐看起來神秘又詭異的微笑,想起她說的話,「我就不耽誤你了,我去我朋友那!」
尹向東忽然明白過來,他將手里的那一團紙用力扔在地毯上,轉身咒罵一句,「他媽的!」
杜筱晴終于忍不住,眼淚順著眼角淌下來。
「向東,我感激你當初拉我出苦海,我也感激你給我一個安穩的家庭。事實上,我一直覺得我們這一年相安無事地過日子,不奢望多恩愛,至少還有份信任在,可是,你實在讓我失望。」她抹了抹臉上始終都洶涌的淚水,可不敢怎麼擦還是擦不干淨,她索性就不管了,「我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娶我,我也能猜到你之前受過什麼樣的感情創傷,你心里的位置是給誰留的,我都能猜到。」杜筱晴抬頭看著尹向東,眼神已經模糊,淚還是洶涌地往下落,「向東,我不會賴著你,可是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尹向東驀地抬頭,看著泣不成聲的杜筱晴,帶著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不會賴著我,你什麼意思?」走到杜筱晴身邊,單手抓緊她的手臂,咬牙切齒地問,「我問你,什麼叫不、會、賴、著、我!」
杜筱晴頭痛欲裂,她不想再跟尹向東糾纏這個問題,「向東,我有點累,你今天去書房睡吧……不然,我去也行!」
尹向東的手收緊,他壓抑住想吼杜筱晴的沖動,按下情緒放低聲音說,「筱晴,我知道你很生氣,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事情搞清楚,給你一個交代。」他手上用力,強迫杜筱晴抬頭看他,可杜筱晴的眼楮已經沒有了焦距,「筱晴,我說過,此生都不負你,我也說過,我會護你周全,你相信我,這些話,我從來就不是隨便說說的。」他松開對杜筱晴的鉗制,柔聲說,「你先歇一會兒,我要去查清楚一些事!等著我!」
說著轉身就往門口走,手還沒踫上門把手,杜筱晴的聲音就飄渺地從身後傳來,輕飄飄地似乎來自另一個時空,「向東,找個時間,我們把婚離了吧……」
尹向東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住,回頭瞪著杜筱晴,目光駭人,神情冷凝,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杜筱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杜筱晴抬起眼看他,目光沒有焦距,聲音更是像游魂一樣,「我說,我們離婚吧……」
尹向東的臉孔瞬間就陰雲密布,臉色黑的嚇人,「閉嘴!杜筱晴,你瘋了吧!想離婚,門都沒有!」
說完,也不等杜筱晴反應,「砰!」第一聲摔門離去。
杜筱晴看著被緊緊關上的門,還發出一點輕微的震動,終于支撐不住坐倒在床上。
尹向東一陣風一樣地卷出去,坐上車子,翻出手機撥給沈微嵐,接通之後,電話里卻傳來關機的聲音。
尹向東怒氣上涌,狠狠地錘了一下方向盤,快速地想著應該怎麼樣才能找到她。
想了想,撥通了公司人事部經理的電話。
「你幫我查一下公司沈律師的家庭住址!」
「好,尹總,我一會兒發您手機上。」還不到四十歲的女人言簡意賅地說,並不多問。
尹向東掛斷電話,一分鐘之後,手機接到一條信息,尹向東打開看了一眼,啟動車子,狂飆著飛了出去。
按照手機上的地址找過去,尹向東不出意料地發現,沈微嵐並沒在家,他再一次撥打她的手機,依舊關機。
尹向東走下車,站在車邊,掏出一根煙點上,強迫自己冷靜一點。
這下,尹向東更加確定,這件事一定和她有關!听杜筱晴話里的意思,她們之前應該是見過面。而且,那張照片,實在是太巧了!
尹向東氣急,抬腳就踹上了旁邊的護欄,發出一陣聲響。男人的臉色逐漸陰暗,眼神也漸漸地褪去溫度,換上了冰冷和決絕。
沈微嵐,如果讓我知道真的是你,那就別怪我不顧往日的情分!
將手里剩下的半根煙掐滅,尹向東拉開車門坐上去,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穩住杜筱晴再說。
尹向東撫撫額頭,他家這個小女兒,爆發起來他還真有點怕!
急急忙忙地開車回家,尹向東走到樓上,推開臥室的門,杜筱晴正背對著他忙碌著什麼。
他想了想,開口︰「筱晴,這些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相信我。我攪了你的紀念日,補償給你好不好,明天我們出國去玩,好不好?」
杜筱晴不說話,依舊忙著,尹向東往前走了兩步才看見她是在收拾行李。
尹向東臉色一變,上前用力地把杜筱晴扯起來,「你干什麼?」
杜筱晴抬頭看著他,「收拾行李。」、
尹向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角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說,「杜筱晴,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就這麼迫不及待地離開我?!」
杜筱晴嘆口氣,「我要去另一個城市玩幾天!」
尹向東神色緩和了一下,他承認,他是有些急躁了。結果,他的神情剛剛放松,杜筱晴的下一句話就緊接著而至,「我和祖軒去,正好趁著這幾天,我們都冷靜冷靜,關于剛剛我說的事,我們都好好考慮一下。」
尹向東臉色陰暗,他松開對杜筱晴的鉗制,強壓下心里的酸楚。天知道,當杜筱晴說出那句「我和祖軒」時,他那種妒忌的心情快要把他淹沒,可是,他只能這麼硬忍著。
「你一定要去?」尹向東盡量讓自己平靜地開口。
杜筱晴抬頭看他,不說話,可神情已經回答他了。
「行,你想去我不攔你,但是,杜筱晴,想離開我身邊,下輩子吧!」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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