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去的地方是煙花樓,別人只道我是一風花雪月的風流公子,其實,我只是喜歡那些女子柔媚的歌聲罷了。我付錢讓她們跳舞彈琴,她們則笑顏如花的纏繞著我。我也喜歡她們身上脂粉的味道,濃香歡愉。
我從來都不會在煙花樓待呆太長時間,但每日必往,我也不會請她們過夜,我父親的家教很嚴。事實上,我害怕我的父親多過這個國家的統治者。
所以,我並不風流,我一直這樣認為。我只是滿足自己對藝術的欣賞。
可是,我的哥哥不這樣認為,他也是常常出入煙花樓的,不過他和我不同,他總是直接扔錢給老鴇,老鴇就會領上幾名艷麗絕色的女子到他房間,然後關上門偷笑。
煙花樓歌舞升平,所以我一般听不見哥哥在房間的動靜,他也不會呆上許久,然後就會徑直離開。那時候我多半沉浸在藝術的欣賞之中,所以絕不會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
哥哥說我,假正經。
我說,我和你不一樣。
哥哥就會搖搖頭大聲嘆息,我真不知道你是我的弟弟還是妹妹?
我很嬌柔,而且總覺身上沒有力氣,我想我或許患有什麼先天遺傳癥。我看過病,母親也為我請過有名的醫師。母親很疼我。醫師們看後總是一臉茫然的搖頭,要麼就很有把握的肯定,我事實上很健康。
我對這些從不放在心上,我喜歡舞女曼麗的身姿,歌女優雅的素琴,我依舊日日光顧煙花樓。
我真正的心動便在煙花樓,如往常一樣,我離煙花樓的彩虹大門還有十米的時候,站在彩虹們的胭脂們已經將我團團圍住,希望得到我的寵幸。我隨手點了兩名,然後簇擁著進了煙花樓。
老鴇一見是我就趕緊迎過來點頭哈腰。她說,「愛斯公子,我們樓今日樹了一扇大招牌,公子可知道不?」
想不到這老鴇竟也懂得欲露還羞的道理,而且故意調我口味,我猜想這招牌定然不凡。不過,我雙手後背,擺出一副愛說不說的姿態。
老鴇趕緊說下去,「愛斯公子,我這招牌最適合的就是你,賣藝不賣身。最重要的是,絕對兩百個方面合乎公子的口味,那一口素琴……」
「你這麼說,看來還真是為我量身定制的了,引我去見見。」
老鴇歡快之色不言而喻,她卻不急著領路,而是伸出了手。我知道她要先收錢,隨手給了十個金幣。十個金幣是個不少的數目,老鴇卻立著不動,悻悻的望著我。我又加了十個金幣,老鴇才笑盈盈的在前引路。
我說,「老鴇,要是讓我不滿意,你該知道……」
小小的威脅一下,老鴇卻不當回事,看來……那個所謂招牌真的叫我越來越期待。老鴇說,「愛斯公子,你是城主之子,我再大膽子,也不敢騙您的錢是不?」
門簾上垂著玉珠,瑩光迷離。
我進得房間,登時愣住。我被兩顆幽沉的珠子迷住了,那是姑娘的眼眸。我看一個姑娘,總是喜歡看她的眼楮。有的誠實,有的明顯的掩蓋著真實,有的哀傷,有的幽怨,有的光彩奪目,有的顧盼生輝。
「愛斯公子!公子!」老鴇叫著。
我懶得理她,揮揮手讓她出去。
老鴇或許還囑咐了幾句,我沒有听見。但我听見了姑娘的聲音,柔媚勾人心弦,「小女子素若見過愛斯公子。」
我的思緒游離萬千,飛揚馳騁,待回神過來,素若還保持著「見過」的姿勢——委身屈蹲,雙手相疊平放小月復。
我一愣,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不過女子保持那姿勢的確夠累的,雙腳已經微微顫抖,就要摔倒。我趕緊扶住她,「姑娘不要如此多禮。」
一觸踫到她的肌膚,我感覺到她明顯的顫動了一下,仿佛痙攣。
我趕緊松開手,「姑娘說見過我?」
素若微微一笑,「楊城城主小公子丘比特.愛斯,只要是楊城之人,誰又沒有見過呢?」聲音柔媚清淡。
我的鼻子還留戀著剛才那一近身聞到的清香,那不是脂粉的味道,卻比脂粉更迷人和怦然心動。
我恍然問道,「姑娘說叫什麼名字?」
「素若。」
「是藝名吧。」
「公子,是真名。我的藝名叫雅姬。」
我一愣,她怎會告訴我真名。素若顯然看出了我的疑惑,幽幽說,「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一見到公子就有莫名的相識的感覺,不自覺就說出了真名。」
我能看見她的芳容之上有嬌羞的紅暈。
「看來我和素若姑娘真的可能前世相識,初見之下我也道是遇見了故人。」
素若笑道,「公子真會討人歡心,不如我為公子撫琴一曲吧。」
「洗耳恭听。」
素若卻不前彈琴,而是為我沏好茶水,這才緩緩坐下。她調好琴弦,輕微頷首,琴韻開始流淌而出。
我注意到,素若的琴是蕉葉式,整個外形好似蕉葉,卻十分潤滑流暢的外形,一看即是出至名家之手。
從第一聲錚鳴,我已知道,素若的琴絕非凡品,定是上古之琴。在發音上,按《太古遺音》的說法,一張好琴要具備九德,即奇、古、透、靜、潤、圓、清、勻、芳。即音響純淨、音量洪大,各弦發音均勻,沒有雜音,高音清晰,共鳴和傳遠效果好,音色優美、圓潤、清脆,即不尖銳,也不鈍拙。
素若的琴恰是如此。它所彈奏的是小七的《雨霖鈴》。琴聲由第一聲錚鳴便急轉淒抒哀婉,滿屋之中便是如泣如訴。然而,我所關注的,不是這淒婉之琴聲,而是那哀婉之歌聲。
她的雙眸瑩光閃爍,悠悠淒怨。我的心里,只涌動著一種情緒,那就是,想要疼愛眼前的女子,讓她一生之中幸福快樂,不再有這淒淒慘慘的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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