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黑色天空讓許三多陰氣沉沉。他擠在一堆地下戰士中間,簇擁著前行。他們要去落魄山。
地面時不時的振動,天宇之間也偶爾的充斥著巴庫蘭迪爾的嘶鳴。開始一天大概有兩次,漸漸三次、五次。有思想的人都知道,巴庫蘭迪爾即將沖破牢籠,重獲自由,而這,意味著災難。
許三多在此時沒有回憶起戰神多多多的任何碎片記憶,不過巴庫蘭迪爾的叫聲總是讓他心里不踏實。他好像已經預感到了不好的結局。
天邊,碩大的石柱一直刺進陰郁的天空,使天空不至于掉落下來。
旁邊的多可多拉解釋說,「我們叫自己生活的地方為扎西,而天空則叫影懷,扎西的影懷是吉可之柱撐住的。吉可之柱就是那高聳的天柱。」
許三多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現在有種被強迫的感覺,雖然他完全出于自願。可是,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戰神多多多強迫了,讓他不得不去面對巴庫蘭迪爾,以及或許說拯救地下一族。
「害怕嗎?」許三多問。
「戰神在,不怕。」旁邊的戰士一臉憨厚,讓許三多想起了自己笑容時那爛漫天真的模樣。他想要笑,可笑不出來,表情反而陰沉。他低低說,「我不是多多多,你們害怕嗎?」
戰士沒有回答,可能因為害怕,不僅是害怕飛怪,更因為害怕面前的人,一起將要戰斗的人。這樣的人或者神,即便戰神,讓人不放心,讓人覺得將重任托付給這樣的人只會弄得一團糟。
多卡多拉嘆著氣。「我們太弱了,光有勇氣又濟什麼事?光有決心遠遠不夠啊。」
許三多默默無言,而扎西震動了起來,影懷傳蕩著巴庫蘭迪爾那興奮的嘶鳴。扎西動蕩不止,影懷也縈繞著飛怪那難听的叫聲不散。
大隊人停下來,駐足,觀望。遠處,天邊,他們看見那突起的落魄山在以肉眼可辨的程度左搖右晃,濃煙升騰而上。
多可多拉驚駭道,「它馬上就要出來了。」
所有戰士望著許三多,而不是他們的信仰者多可多拉。多可多拉亦然。
許三多攤攤手,「其實,我不知道怎麼辦?」他突然間很痛恨自己,為什麼變得對什麼都不熱心,為什麼對任何于己無關的都冷漠?
是因為我不想做那個多多多的關系嗎?一種潛意識的反抗?
許三多了解過心理學,他發現自己現在很不正常,正在走一條不是許三多的路,而是……以前的成才?
許三多很普通,普通得在一堆人里絕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但是,普通本就是一種特別。你掩藏著自己,你將自己藏了起來。
「啪。」
手掌與臉頰撞擊的聲音清脆悅耳。許三多的臉火辣辣的疼,而手掌也微微麻木。他很用力,但是,他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一種真實的感覺。
地下族人驚詫的看著這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的男子,他,在做什麼?
許三多抬頭注視著他們,炯炯有神,然後,他的視線迎向遠處搖晃的落魄山。他說,「巴庫蘭迪爾,你這該死的雜種。」
許三多突然很奇怪自己會罵出「雜種」這個詞。
他高聲說,「地下一族的戰士們、勇士們,我知道你們懦弱,你們害怕,你們膽小如鼠,你們面對巴庫蘭迪爾之時會雙腳顫抖大小便失禁。嘿嘿,你們保護不了自己的家園,也保護不了影懷之下你們自己的親人。所以,你們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你們應該放棄的,回去吧。沒有勇氣的人只會送死,沒有決心的只是徒勞的將自己的性命送與巴庫蘭迪爾。你們回去吧,或者逃亡去吧,或者準備好奉獻自己的靈魂然後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哈哈哈哈,地下一族的族人啊,你們為什麼還不走?難道,你們認為我侮辱了你們,侮辱了你們的靈魂?」
數千雙殺人的眼楮。人,最不能忍受就是人格的侮辱。人,總會自覺的保護自己的尊嚴,這是人體內流淌的,永遠不會衰竭的血性。
如果連尊嚴都不守護的人,那麼他喪失了靈魂。
許三多輕蔑的大笑,「難道,你們還想證明你們的頑強和無畏?可面對巴庫蘭迪爾,你們真的能夠做到嗎?」
多可多拉憤懣道,「許三多,你是在激怒我們嗎?要知道,你侮辱的是地下一族數萬鮮活的生命。」他喊出了許三多的名字,可見他十分惱怒。
許三多一滯,當他們真的不當自己是戰神時,他又感覺到失落。真是奇怪!他淡淡說,「我沒有故意激怒你們,徒然的送命沒有意義。活著才有希望。至于巴庫蘭迪爾,我想,它憎恨我,你們和我在一起只會受到牽連。我……說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處理這樣的事情,讓我頭疼。可是,你要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想,勇氣和決心或許會對巴庫蘭迪爾造成傷害……或許,我需要你們。或許,我真的希望有幫手。」
多可多拉看著他,他看見了真誠和眼中閃爍的不忍。多可多拉說,「你真的是戰神,雖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肯定很不愉快。你並不是孤獨的……許三多?地下一族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肩膀和武器。這一次,我們不會退縮。」
「你當我是朋友?你叫了我的名字。」
「是的,是朋友。我能夠感覺到,你的確是一個人,一個同戰神長得很相像的人。我不想猜測你和戰神之間的關系了,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地下一族還是真誠的感謝你的援手。如果你打算就此放棄,我們不會怪你的。」
許三多一呆。這多可多拉真聰明啊,竟然原招奉還。他哪里知道,身為一族的領導,怎會沒有一些手段,或者說智慧的技能。
許三多暗嘆高明,悠悠說,「原本我不打算活下去,但是,你刺激了我,多可多拉。」
多可多拉微笑,而憤怒的地下戰士們卻沒有平息心中的怒火。多卡多拉說道,「憤怒是無用的,只有證明自己。」
信仰者的話很有效,暫時避免了許三多成為眾矢之的。
天邊,落魄山終于在劇烈的內部撞擊下轟然粉碎,一只龐大的帶翅生物拔地而起。它在陰暗的天空中盤旋數圈,興奮的嘶鳴,然後,撲了過來。
許三多突然拉過多可多拉的說,多可多拉一陣驚訝。許三多用力的緊握著他,「謝謝你,多可多拉。」
多可多拉還不及反應,那握著自己手掌的人消失了。他的手心還殘存著些許溫度,更多的卻是,汗液。
他大驚,喊道,「地下一族的戰士們,我們不能讓戰神獨自一人戰斗,這是我們的家園,正像戰神所說,該有我們自己來守護。如果喪失了靈魂,行尸走肉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死又何懼,生又何歡?我們,向——前——進——!」
地下戰士受到鼓舞,奔跑著,跑向噩夢的深淵。
遠方,巴庫蘭迪爾碩大的身影在空中一滯,它的前面,一星綠芒,綠芒緩緩下墜落地。
許三多埋頭不看這個怪物,擺出一個高手決戰的姿勢,無悲無喜。手中的比澤凱爾綠芒閃爍。他低低問,「你就是巴庫蘭迪爾?」
飛怪憤怒而仇恨的看著他,竟也口吐人言,「多多多,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少要裝出不認識我的模樣。我告訴你,十萬年了,我日日想著今天。今天,我要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魂消魄散。」
「呵呵。」許三多冷笑,「巴庫蘭迪爾,你真不長記性,難道你忘了我是殺不死的嗎?我是天宇之間唯有的妄神!」
許三多驚奇的听見自己說出自己的話來。
戰神已經猛地抬頭,那雙眼楮閃爍著金色的光澤。
飛怪仰天嘶鳴,「真的是你啊多多多,你身上戰神的力量很弱,呵呵,但你竟然真的是戰神,十萬年了,你沒有長進,還是我變得更為強大了呢?」
飛怪直撲下來。
許三多突然找回了自己,心髒狂跳,手中的劍竟也沾上了冷汗,拿捏不穩。他怒吼,「你這雜種!」
許三多迎了上去。
飛怪尖叫道,「我最討厭這個詞,多多多,你要付出代價。」
許三多借著穿越之戒的力量突然消失,然後出現在迎來的飛怪眼前,魔法力瞬間注滿長劍,綠芒之中泛出黑暈。他全力插向飛怪的其中一個腦袋。
可是,比澤凱爾竟然不能深入分毫,被堅硬的頭皮生生抵擋住。飛怪另兩個腦袋直接砸向中間的許三多。許三多無可避免,他感覺自己被壓扁了。
飛怪將他提到自己一個腦袋跟前,仔細的盯著他,「你真的是多多多,你的劍呢?西不哈吉。」
許三多驚奇的發現自己還活著,而且竟然還能說話,他冷笑一聲,「巴庫蘭迪爾,你的三個頭永遠都那麼丑陋。」
「去死。」飛怪怒吼著,將許三多扔向空中。許三多趕緊默念穿越之戒的咒語。可是,好快!飛怪的巨尾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橫掃在許三多身上。許三多沒有任何疼痛感,唯一的感覺,靈魂月兌離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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