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小娘子——」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楮,少年瘦弱蠟黃的臉逐漸清晰。
「小娘子,你不能睡在這,會著涼的」。
「我沒地方去——」我無限悵惘,是啊,沒地方去,以前總覺得爸媽嘮叨,不到必要根本不想回家,現在才發覺家啊,那是我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依靠的地方,如果爸媽在這里,我又何必在這瑟瑟寒風中求助一個比我更窮困潦倒的少年?
少年咬咬牙,「我娘他們要過幾日才能回來,你先在我家住幾日,他們一回來你就得走」。
我慢慢綻開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多謝,對了,我叫何言玉」。
他噎了噎,然後溫聲細語開口,「玉娘——」
我更是噎的半死,為毛線某那麼春風蕩漾的名字會被叫成土的要死的「玉娘」?
當時某初來乍到,對這里的規矩半分不懂,以為直接稱呼他人名字乃是個大不敬的罪名,也不敢細問,以致日後我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後,扼腕不已,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話說某人憑著自己堪比城牆的厚臉皮終于成功在衛家安家落戶,卻在看到衛家二郎給我盛來的早飯郁悶了,果然沒有最落魄只有更落魄,本以為宮中的伙食已經夠差了,沒想到宮外更——
估計是我的表情太過痛苦,衛家二郎蠟黃的臉紅了紅,「委屈小娘子了」。
委屈小娘子了,就像我昨夜在看到衛家稻草鋪就的床鋪和被子時,他紅著臉說出的話,好心眼的孩子啊!
我扯出一個笑容,「不委屈不委屈,不是二郎,我還睡在大街上餓肚子呢」。
嘴里說著,可看著那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東西做出的湯和那塊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的窩頭,實在是沒勇氣塞進嘴里。
「寶寶吃飽了?」
「飽了」。
我趕緊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小女圭女圭,「寶寶,姐姐吃不下了」。
小女圭女圭懷疑的看著我,「你還沒吃」。
「真的,我不餓」。
小女圭女圭不再猶豫,拿起窩頭啃了起來,又將湯遞給他的小舅舅。
少年默默喝著湯,不再說話,我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好吧,我承認我的破綻很多,可這家伙才十二歲,應該沒那麼聰明吧?
可惜的是某的推論很明顯是錯的,小小少年默默喝完湯,墨玉般的眸子緊緊盯著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盤算了一會,決定實話實說,「我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犯了錯主家要打死我,我只好逃了出來,」皇家啊,算是大戶了吧。
他沒有說話,眸中卻露出懷疑之色。
我下意識的擦了擦臉,「呃,難道我臉上寫著‘說謊’兩個字?」
他不自然的撇開臉,我再接再厲,「你讓我在你家躲幾天,等過幾天風聲松了我就走,絕對不會連累你們的」。
他仍是沉默,我咬了咬牙,就要跪下,娘的,這年頭膝蓋太不值錢了。
跪到半路便被一雙瘦弱的手扶住,「小娘子——安心住下就是」。
吃過早飯,某人依舊跟甥舅倆去賣草鞋,到了晌午時分,昨日見到的一個小姑娘又來了,見了我很是驚訝,「二郎,這是誰?」
我怕擋住人家的桃花,立即露出燦爛的虎牙,「我是二郎的遠房表姐,家鄉受了災,這才來投奔二郎」。
不想小姑娘仍是很戒備的看著我,我怔了怔,猛然想起古代表親是可以結親的,而且一般人都比較喜歡親上加親,正想著補救,小姑娘突然綻開一個笑臉,「原來是表姐,我家離二郎家很近,表姐叫我芳姐兒就行」。
表姐都叫上了,我懷疑的看向瘦瘦弱弱的衛家二郎,好吧,我承認這家伙細看還是很秀氣的,一雙眼楮也長的水靈靈的,可怎麼看也就一小破孩,還因為營養**比一般小孩矮點瘦點,這桃花到底是怎麼開的?
小破孩在我直luoluo的目光中臉紅了,低頭去打量草鞋,誓要將一堆草看成一堆花。
芳姐兒親切的將吃食遞給很有骨氣的不看她手的小女圭女圭,開始打探實情,我天馬行空亂扯一氣,說到動情處還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很快小姑娘就被我慘絕人寰的悲摧遭遇打動了,淚水漣漣的告辭走了。
小姑娘送的比衛家的伙食也好不了多少,好吧,我承認,在服侍皇帝陛下洗澡的一段時間雖然精神壓力比較大,但伙食還是比較正常的,又把我的嘴養刁了。
衛二郎默默遞了小半塊窩頭給我,我揉了揉餓的絞痛的胃,話說這樣下去會不會得胃病?
將窩頭掰成兩塊,就著冷水喝藥般吞了下去,這下胃更難受了,上帝,你送我來大漢我不反對,但至少要保證我能吃飽肚子吧?
俗話說從小看老,這句話再一次體現了它的真理性,還是個小破孩的衛家二郎此時已開始體現他日後暖如春風的體貼,靜靜等我胃中的難受勁過去,才慢吞吞道,「小娘子,當真是說胡話的行家」。
我再一次頭痛自己眼光的獨到,為毛一選就選中了這麼個聰明娃?
他見我沉默,再度慢吞吞開口,「小娘子到底哪句話能信哪句話不能信?」
我郁悶不已,「二郎,你才十二歲,能不能有點小孩子的樣子,這種問題太深刻,不適合小孩子家思考」。
他被我這種無厘頭的回答方式打擊到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我轉身去逗寶寶,可惜小破孩酷的很,不愛搭理我,我只好無趣的睜著眼楮去瞪街上的行人,估計是上帝看我瞪人實在瞪的太辛苦,生意比昨天好了不少,到傍晚時分一算竟多出了十五文錢,衛二郎笑著花了一文錢給寶寶買了一片糖塊,我看著小東西心滿意足的舌忝著,心酸無比,想到那一小袋能看不能動的金豆子,更是郁悶的想撞牆,在這風口上用了,被韓玫瑰殺上門,以他的陰狠,不但我,這甥舅倆怕也難逃毒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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