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雖止住了聲音,衛二郎卻還是很不自然,轉身往門口走,院子里玩瘋了的小三郎突然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大過年的跑我家門口哭是想倒我家的霉?」
某人感興趣了,跟著往門外走,卻見個老頭使勁抹著眼淚,「哎,我可憐的小姐哎,你的親生爹爹都不管你了,你還能指望誰?小姐啊,你只有老奴了啊,只可憐老奴沒本事啊……」
胖老頭的聲音極具特色,衛二郎一個箭步沖到了我面前,「玉娘,你先回去」。
不想那老頭已經看到了我,雖然哭的東倒西歪,速度卻極快,沖過來抱住我的腳,「我苦命的小姐啊,你爹到門口了都不肯進來看你一眼啊,那可是你親爹啊!」
某人無奈了,「老人家,你認錯人了,快起來」。
「我怎麼會認錯!我的小姐是我一手帶到大,好不容易養活到九歲,養的比天上的仙女還漂亮,就被那天殺的殺才搶去了,小姐啊,是老奴沒用,老奴對不起夫人啊,夫人啊,老奴死了也沒臉去見您啊!」
某人無語了,老人家,您這描述的明顯就不是某人啊!
「算了算了,別嚎了,爺拼著沒臉一把,如了你的願行了吧?」
胖老頭的眼淚神奇的立即止住,彈了起來,站到我身後,用自以為很小聲的話提醒我,「小姐,快叫爹,叫的親熱一點甜一點,不然你那狠心的爹沒準就裝著不認識你」。
那道清朗的聲音無奈嘆道,「這把戲你都玩了兩年了,還玩不——」
隨著徐徐響起的聲音,一個四十出頭的清雅男子出現在院子口,我見他突然頓住聲音定定看向自己,心頭一跳,後退兩步,轉身就想跑,不想還沒挪動步子就覺眼前一花,自己已落到一個溫熱的懷抱。
「玉娘——」
我勒個去的,衛二郎你幫我改的什麼破名字!
「玉娘——」
一滴滾燙的淚滴到我臉上,我僵住,他抱著我的雙臂勁道越來越大,幾乎勒的我喘不過氣來,他卻渾然不覺,只一聲又一聲的叫著玉娘,聲聲破碎,仿佛是承受不住那太過沉重的痛楚——
「你放開玉娘,放開!」
唔,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衛家眾人都被這男子的氣場震住了,只有某家寶貝毫不怕死的往前沖。
男子緩緩放開我,很是寬容的朝拳打腳踢的寶貝兒一笑,又朝衛家眾人一抱拳,「讓各位見笑了」。
胖老頭又開始擦眼淚,「夫人啊,你在天有靈可以放心了,二爺沒有黑心的不認小姐啊!」
男子抽了抽嘴角,又朝衛家眾人一抱拳,「多謝各位收留小女,此恩李某他日必定相報」。
胖老頭接聲,「是啊,我們家老太爺可是太守老爺,你們收留小姐,我們二爺肯定會好好酬謝,但要是有人欺負了我們小姐,哼哼——」
我眼見周秀娘不動聲色往衛大娘身後躲,很是得瑟的笑了,然後突然發現情況不對,義正言辭開口,「我不認識你們!」
胖老頭瞪大眼楮,然後又開始嚎啕起來,「夫人啊,小姐這是怪上老奴了,都不肯認二爺了,夫人啊,都是老奴的錯啊,現在老奴心願也了了,這就下去陪夫人吧!」
胖老頭說著就要找牆撞,清雅男子頭痛的抓住他,「你就別添亂了,玉娘,別任性,你惱為父,為父回去任你出氣可好?」
我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手心突然多了條綢帶,伸出手,「馬韁給你,回去你想騎多久馬就騎多久好不好?」
唔,大叔您這是在欺負我沒有常識嗎?
胖老頭抹著眼淚嫌棄開口,「小姐長大了,怎麼還會喜歡玩那個!來人!」
那日那苦頭苦臉的小廝到了跟前,將手中的盒子打開,珠寶翡翠的各色光芒瞬時耀花了我的眼,胖老頭諂媚的拿著一支鳳形金釵比劃著,「小姐看看喜不喜歡這個,老奴替小姐簪上好不好?」
我勉強轉開自己的狼光,「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快走!」
胖老頭為難了,清雅男子掩唇咳了咳,朝衛大娘微微一笑,「大娘,小女在府上多有叨擾,今日李某就接小女回家,多謝大娘照拂」。
某個被無視的人退到衛家眾人身後,高聲,「我不認識你們!你們要想強搶民女,我這就去報官!」
那男子無奈一笑,「幾年不見,玉娘竟調皮了不少,別鬧了,跟為父回家」。
「你休想!」
男子手中的綢帶忽地飛出,有生命般纏住我的腰,他輕輕用力,某人便輕飄飄飛上了半空,又落回他懷中,某人僵硬了,天外飛仙?
「來福,厚賞」。
「玉娘!玉娘——」
小家伙一嗓子喊回了某人的神智,忙抵住那人的胸口,「你干什麼?放開我!」
「玉娘,要鬧回家鬧,這麼多人瞧著不怕羞?」
靠,老娘從來不知道羞字怎麼寫,而你這強搶民女的估計也不知道!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是你女兒?」
「證據?」他訝了訝,失笑,「就憑玉娘這張跟朱兒一模一樣的臉,還需要什麼證據?」
朱兒?我還紫兒呢!某人憤怒了,「靠,你隨隨便便跑過來說我是你女兒,難道我就要隨隨便便叫你聲爹?只怕您老受不起!」
他這才真的訝了,伸手探了探我額頭,「玉娘,你怎麼了?真的不認識為父了?那妖女對你做了什麼?」
好吧,妖女都出現了,難道說某人的穿越路線其實不是宮斗不是種田,乃是武俠?
「不過沒關系,就算玉娘忘了,為父也一定會讓玉娘再想起來」。
我再度抵住他胸口,「等等,我有個條件」。
他輕輕笑了,「原來我的玉娘不是忘了,而是長大了,說吧,想要什麼?」
我的手毫不含糊一指,「他們!」
他挑眉,「這有何難?李家也不多他們兩個小廝」。
「不是——」
「不是什麼?」他又輕輕柔柔一笑,某人卻無端發寒。
「玉娘,為父教你的都忘了,這個世上有些東西注定是你的,你不想要都不行——」
「而有些東西不是你的,你怎麼求都求不來,」某人鎮定的接了下一句,「李府既然是太守府,不會連兩個表少爺都養不起吧?」
他挑眉,手中綢帶再出,這次繞的卻是衛二郎的脖子,微一用力,衛二郎立時漲紅了臉,連連咳嗽起來。
「太守府的表少爺可活不長久」。
某人呆了呆,隨即大怒,「光天化日,你敢殺人?」
他嘴角笑意加深,「光天化日我自然不敢殺人,月黑風高的時候就說不定了」。
「你——」
他的手又一用力,「玉娘可要想好了,是要一個死的表哥,還是一個活的小廝」。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古代貴族血淋淋的生殺大權,一時竟回不過神來,這時寶寶終于掙月兌了衛二姐的手,撲了過來,「你放開玉娘,放開舅舅!」
他微微抬起腳,「玉娘,你要想好了,我一腳下去,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就會臥床三月,然後病重不治,玉娘,真的要要他們?」
我咬牙,「你放開我們,我交待他們幾件事,就隨你回去」。
他果然放開了,我抱著寶寶走到滿臉是淚,卻倔強的一聲不吭的衛二郎身邊,顫抖著去擦他的眼淚,「二郎,我平日跟你說的你都要記好了,我走了你也不能放下學業,照顧好寶寶,我有空就回來看你們——」
某人說到這已是泣不成聲,有空,如果真的是什麼太守府的小姐,即使天天有空,又如何能來看他們?
「玉娘,別哭,」小家伙睜大眼楮,努力消化自己听到的話,眼中卻仍是一片茫然。
我越發悲從中來,使勁蹭著他的臉,「寶寶,要跟著舅舅好好讀書——」
「玉娘,玉娘——」他茫然叫著,「你在說什麼?」
我將他放進衛二郎懷中,壓低聲音,「我會回來——」
說完倏然放手,轉身就走,小家伙哇地哭了出來,「玉娘,舅舅,玉娘——」
小東西一聲聲喊聲敲在我心頭,我膝蓋一軟——
「玉娘——」輕輕柔柔的嘆氣聲響起,「不過是兩個賤奴,我的玉娘怎可為他們流淚?」
我抬起頭,淚眼朦朧中他清雅的臉如蕩漾在波光中,臉上的寵溺卻絲毫不減,「我不認識你!」
他笑著嘆了口氣,「不認識就不認識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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