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找了家醫館幫韓說和無憂看了看,我便帶著二人趕回了韓府,事情經過很簡單,韓說小朋友說要去買點心,然後路遇一眾貴族小孩,其中有個孩子叫囂讓小韓給他當男寵,兩邊就掐起來了,可憐韓小盆友勢單力薄,只有挨打的份,無憂更是可憐,明明一只胳膊就能將那些小破孩打的滿地找牙,卻只能護著韓說任人打罵。
我仔細盤問了一遍韓說,這才發現那些小破孩都是能看不能惹的人物,怪不得敢不帶侍衛就在大街上鬧事。
我恨的牙癢癢,卻也沒有辦法,叮囑韓說千萬不能讓韓玫瑰知道了,然後開始考慮勢單力薄的問題,韓玫瑰的爺爺韓頹當那也是牛人一個,乃是景帝時期平定八王之亂的功臣之一,受封弓高侯,現在爵位是韓則承襲,韓嫣雖受寵,看著風光無限,根基卻極淺,而且只系于劉徹,不說劉徹會不會突然厭棄韓某人,他本身也是自身難保,真正有問題時肯定難以保韓嫣周全。
朝中朋黨甚多,有支持太皇太後的,有支持太後的,有支持皇後的,還有支持平陽長公主的,至于韓嫣同學,大家的態度無非兩種,一種是唾棄厭惡的,一種是拼命巴結的,前者看不上韓同學,後者韓同學看不上,造成韓同學頗為**獨行的地位,比如今天那群小子要打架幫的人一大堆,韓說卻只能獨力支撐。
我想了半天,將思考結果細細跟韓某人說了一遍,中心思想就是某人不能再任性獨行,必須要為將來打算。
不料某人听完之後嗤之以鼻,「我韓嫣孑然一身,死也好活也好,想那麼多做什麼?」
「那說兒呢?」
「那小鬼關我什麼事?」
我氣急,「你現在是瀟灑,假如有一天你有妻子了有孩子了,你要怎麼保護他們?」
他怪異的看著我,我狠狠回瞪,「我決定了,明天就帶著說兒去衛府!」
「你自己想見衛二別拿我做文章!」
「狗咬呂洞賓!」
「你敢說你沒私心?」
我大怒,「靠,姓韓的,老娘再管你的事就跟你姓!」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衛府門口,抬頭看著那兩個閃著金光的大字,不由苦笑,私心里我還是將這里當做自己的家吧,我穿越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毫無私心的收留我陪伴我的人啊——
短短兩年,衛府已不復當年的浮躁,守門的小廝見我在門口發呆,恭敬有禮的問我要找誰,我搖頭,他甚至問我要不要走近幾步在屋檐下躲躲雨,我繼續搖頭,他也就不再管我,繼續當他的值。
「李小姐何事如此神傷哪?」
我回頭緩緩抬眸,慕流風撐著竹節傘的身影慢慢清晰。我一向覺得某某女豬獨自在蒙蒙細雨中黯然神傷,然後衣袖翩飛的男主出現,遮去一片風雨的畫面經典而唯美,再加上男主低眸淺笑的細致溫柔和女主緩緩回眸那一霎略帶神傷的驚喜柔情,當真怎一個煽情了得!
而此時,這一經典重現,連總是笑眯眯似乎萬事不在意的慕流風也不禁微微失神,眼神閃了閃,無敵燦笑也似乎僵硬了。
再難看的女人偶爾也會自戀一下,何況修習了美容*的某人,在那一瞬我幾乎認定慕流風其實並不如表面不在意,也許沒有喜歡上我,卻也是在意的,心底無端涌起一股暖意,嘴角也染上了笑意。
很多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而,慕流風,之所以會失神,也不過是因為我此時的神情像極了他心中早已遠去的佳人——
「傷心也不要淋雨,會生病的哪」。
我接過他遞來的傘撐開,仰頭看著傘面朵朵絢爛的桃花,「我是習武之人」。
「習武之人也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哪」。
我轉眸看向他,「慕流風,你又來做什麼?」
「有人托我來問你願不願意回家哪」。
我心中一動,「誰?」
「自然是你的家人哪」。
「家人?」
「李小姐的家人可不止李家的人哪」。
「那你總要告訴我他是什麼人,跟我什麼關系,否則豈不是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銀子?」
「李小姐這樣的,在下可不敢哪,總之是很想念李小姐的人哪」。
我心念急轉,「可是我爹說我敢離開韓嫣,他就派人殺了我」。
他似是極驚訝,轉瞬又燦爛的笑了,「放心哪,你爹若是敢派人殺你,那個人一定會派人挖了你爹的墳鞭尸哪」。
「真的?」
「比韓大夫的金丸還真哪」。
「那你等我回去收拾點東西——呃,」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簡單的裝束,「那個人不會餓著我吧?」
「怎麼會哪,他只會把你捧在手心寵著哪」。
我笑了,笑的舒心無比,「那,走吧?」
他亦眯著眼笑,「這回他該夸我了,瞧我把差事辦的多好哪」。
「慕流風,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說過哪,不過你一轉身就忘了,改為喜歡你家公子爺吶」。
「我——」
「玉娘,真的是你?」
我朝他彎了彎眉眼,「二郎,我要走了,以後怕是難見面了,別再記恨我了」。
他臉上的驚喜慢慢冷卻,「你要跟他走?」
「是啊,跟寶寶說,等他長大了我再來看他」。
「玉娘,你想清楚,他是誰,做什麼的,你一點都不了解,你就這樣跟著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走?」
我笑的更加愉快,「是啊,就像當初我也不是跟著來歷不明的你回家了?」
「李小姐,快點哪,雨大了可就走不了哪」。
我朝他揮揮手,轉身隨著慕流風向城門而去,衛二郎想跟上,不一會便被我們甩在了身後。
後來的後來,我曾無數次設想如果我當時憑一時意氣和慕流風走了,又會是什麼結果,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
我們還未到城門便被一隊騎兵攔住去路,領頭的正是殺氣四溢的韓玫瑰,「慕少俠,拐帶官家小姐,可誅三族」。
慕流風嘆氣,「所以說哪,我最討厭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哪」。
我冷冷看向韓嫣,「韓大夫這是拘禁小女子了?」
「你父親將你交給本大夫,本大夫當然要保證你的安全,不被歹人迷惑」。
原來這些官樣文章他也會,只是不屑而已,我想起他之前的種種任性,自己怕也是心如明鏡,不過是不屑而已,不屑為世人目光委屈自己半分,不屑為所謂大局約束自己半分。
「你當真要留下我?」
他遲疑點頭。
我別過眼神,「玉娘已經快十六歲了,大人留下玉娘,是要玉娘終生不嫁還是幫玉娘在長安選個青年才俊哪?」
他呼吸一滯。
「大人哪,玉娘服侍大人至今,自問無半分不盡心之處,還望大人看在兩年來的情分放玉娘一條生路」。
他忽地笑了起來,「兩年的情分,說的好,既有兩年的情分,我又如何放你走?」
說著一揮手,騎兵呈扇形散開,慢慢逼上前來,我長長嘆了口氣,很是乖覺的緩緩轉身往回走。
身後慕流風的調笑聲傳來,「李小姐果然無情哪,這便要棄在下而去了麼?」
我的聲音如這迷蒙的秋雨,轉瞬消散在瑟瑟秋風中,「慕少俠保重,贈傘之德,玉娘銘記于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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