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玉娘呢?」
「小姐昨夜睡的晚,雖醒了,卻不願起床,歪著看書呢」。
「衛二郎?」
「是,小姐昨兒踫見了衛太中大夫,應是說了什麼決絕的話,氣走了太中大夫」。
韓某人冷哼一聲,甩袖就走,無慚不緊不慢跟上。
兩年的時間很長,長到如山岳般的太皇太後也頹然倒下,長到一度寵冠後宮的駱婕妤無聲無息凋零,長到皇帝陛下對李玉娘急切的征服欲慢慢沉澱成不咸不淡的眷戀……
兩年的時間也很短,短到他幾乎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短到那個傻瓜苦心孤詣教導的皇後娘娘沒能改得了性情,短到那個小胖美人兒還是沒能去掉臉上的嬰兒肥……
韓某人想到這不由牽了牽嘴角,這幾年新進的美人一批又一批,卻沒有翻起半絲風浪,那個睿智的太皇太後當真是料事如神,先用一場華麗的舞蹈勾起了皇上的興致,再強行壓下,卻又留下一線希望,讓那個九五之尊這兩年來嘗盡了觸手可及卻永不可及的苦頭……
兩年來,皇上沒有新寵,又因太皇太後過世和他那正義感過甚的小佷女勉強維持住了皇後娘娘的體面,已經足夠皇後娘娘生下皇長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韓某人漫無邊際的想著,不知不覺間竟晃蕩到了御花園,御花園里繁花似錦,奈何遇到了不懂風情的某人,便也如腐草敗絮,正在不耐煩間,風中隱隱約約傳來孩童的笑鬧聲,于是某無聊的人決定去湊湊熱鬧。
花叢中,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手里拿著個網兜興致勃勃的撲蝶,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不遠處兩個少年一坐一站漫不經心的看著。韓某人眸光落到那站著的墨衣少年身上,果然巧啊!
「表哥,看看,漂不漂亮?」
兩個少年同時敷衍點頭。衛長公主高高興興的將蝴蝶放到籠子中,又領著太監宮女去捉下一只。
「唉,真是無聊,陪個女乃女圭女圭撲蝶,」華衣金冠的曹襄打了個呵欠,「霍去病,你站著不累麼?」
霍家寶貝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顯然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曹襄一點也沒被打擊到,「哎,霍去病。你十一歲了吧,有沒有——」
霍家寶貝依舊當他空氣,曹襄不屈不撓,「看你那樣子肯定沒有,這樣。本少送你個漂亮丫頭怎麼樣?」
霍家寶貝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要,吵死了」。
曹襄見他開口,大受鼓舞,「哎,試試嘛,試過你就知道其中美妙滋味了。本少家中新進了一批丫鬟,一個比一個水靈,這樣,讓你先挑」。
霍家寶貝看向撲蝶的衛長公主,眼光卻直直穿過她,看向不知名的國度。韓某人心中一動,這樣的神色,他似乎經常見到。
「哎,你不會是——還沒長大吧?」
事關小小男子漢的尊嚴問題,霍家寶貝怒了。「你才沒長大!」
「男人有了女人才算是長大,你有嗎?」
霍寶貝不屑哼了一聲,曹襄也怒了,「那你說怎麼才算長大?」
「有能力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霍家寶貝面色陰沉,看著完全不似一個年方十一的小小少年。
曹襄輕嗤,「要保護的人,本少娘親是長公主,父親是平陽侯,舅舅是皇上,外祖母是太後,誰敢動本少的人?」
「所以你只能活在一堆人的保護里,永遠長不大」。
「你也不差啊,現在誰還敢動你衛家的人?」
霍家寶貝冷冷看他一眼,「你懂什麼?」
曹小侯爺怒了,「本侯比你大六歲!」
「有的人六十歲了也是孩子,有的人六歲就已經長大了」。
曹小侯爺怒極反笑,「這古古怪怪的話又是那個李玉娘教你的?她說的就一定對?」
「她說的很多不對,但這句一定對」。
「衛夫人說的果然不錯,你腦子被那個李玉娘教壞了,成天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像你成天想著玩女人才不是亂七八糟?」
曹襄氣結,韓某人卻听的津津有味,這孩子果然有趣啊,怪不得某女喜歡成那樣。
「表哥,你們吵架了?」
曹襄冷哼,「霍去病,要是娘娘和你舅舅知道我們吵架,會怎麼罰你?」
霍寶貝反唇相譏,「你會的不過是靠你的長公主娘親皇帝舅舅太後外祖母撐腰,還長大,還男人!」
「你——」
「去病表哥,襄表哥,你們不要吵了」。
曹襄冷哼,霍家寶貝轉身就走。
「霍去病!你給本少站住!」
霍家寶貝甩都不甩他,曹襄一張俊臉漲的通紅,甩開衛長的拉扯,追了過去,「霍去病,有本事我們手下見真章!」
「我不跟你打」。
「你不敢?」
「不管打贏打輸倒霉的都是我,你當我傻?」
「我不會讓夫人罰你,我們公公平平比一次!」
霍寶貝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輸了以後不準再煩我」。
「好」。
大漢在崇尚暴力的劉小豬的帶領下,人人尚武,即使是身嬌肉貴如曹大少也曾拜過名師學過弓馬騎射。
而此時的霍家寶貝雖也得遇名師,奈何該名師太不負責,教了幾個月便扔下秘籍讓他自己揣摩,霍家寶貝即便是天資聰穎也免不了進度拖慢不少,再加上曹襄比他整整大了六歲,一開始霍家寶貝便明顯落于下風。
韓某人雖不會武,卻也看出那曹襄招式精妙,最善四兩撥千斤的巧招,想是富貴公子怕吃苦,根基不穩,單憑招式取勝,只要不是遇到高手,倒也能糊弄住不少人,而很明顯。此時的霍家寶貝還遠遠算不上高手。
就在韓某人思量著如何巧妙的幫某寶貝勝上一回時,某寶貝招式一變,竟招招是曹襄剛剛使過的,曹襄嚇了一跳。手忙腳亂起來。
韓某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關竅,想起某女天天夸她家寶貝是天才的得瑟模樣,果然不錯,上場應戰便能記住對方的招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習武奇才了吧?
曹襄不如霍寶寶根基扎實,又無法靠招式取勝,不一會便被霍寶寶一個掃堂腿絆倒在地,狼狽不已。
「不公平!霍去病,你竟然偷學我的功夫來打我!」
霍寶寶冷哼,「輸了就是輸了。你想耍賴?」
韓某人開始磨牙,這小子的囂張樣子倒是跟當年靠詭計贏他的某女像了個十成十,果然師父奸徒弟詐。
曹襄被他一句話噎的半死,爬起來憤憤理著衣服,「你就是耍詐。你根本打不過我!」
「去病——」
霍家寶貝冷冷看了曹襄一眼,後者立即喊冤,「跟我沒關系,不是我的人去通風報信的,不信你看」。
韓某人掃了一眼,果然曹襄帶的那個小廝正恭恭敬敬站在兩人身後,位置都沒挪動半分。
「去病!跟你說過多少回。不得對曹少爺不敬!跟本宮回去領罰!」
「娘娘,不關霍去病的事,是我非要他陪我比試」。
「襄兒不必為他求情,做錯事就得罰,去病,給曹少爺道歉」。
「哎哎。真的不關他的事,是本少手癢,要比試,真的,娘娘。本少好不容易找個玩伴,您就不要掃本少的興了」。
衛子夫放柔神色,「襄兒寬仁,長公主好福氣,既然襄兒求情便算了,去病,下次不得再犯,听到了沒有?」
「是」。
衛子夫帶著一幫人走了,霍寶寶轉身也要走,曹襄急忙追上,「哎哎,我已經幫你求情了,你還怪我啊?」
「你輸了」。
曹襄嘻嘻一笑,「輸了就輸了,我又沒不認」。
「輸了就別再煩我」。
曹襄呆了呆,「這樣好了,你喜歡玩什麼,本少陪你」。
「不用」。
「哎哎,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哎,霍去病——」
霍家寶貝覺得自己很倒霉,被一個曹襄纏上已經夠倒霉了,現在又被他最討厭的人攔住了去路,果真驗證了那句前有狼後有虎。
韓某人笑的比春花燦爛,「小子,學過射箭嗎?」
「你想干什麼?」
「看衛子夫那樣子也不會給你找好師父,你不是說要有能力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嗎,有沒有興趣跟我學射箭?」
霍寶寶很懷疑,「你?」
韓某人眯眼,「怎麼,不信?」
實力永遠比言語有說服力,在韓某人十珠連中後,霍家寶貝當即表示他願意跟著他學。
韓某人再度眯眼,「你不是很討厭本大夫?」
「玉娘說,師敵長技以制敵」。
韓某人笑了起來,「好,我等著你用我的長技來制我的一天!」
韓某人做事一向任性,某人為了他疏遠衛家,他卻顛顛的跑去教霍寶寶騎射,好吧,某人知道了肯定會氣死。
騎射騎射,韓某人先教霍寶寶乃是馬術,霍寶寶從小尚武,馬自然是會騎的,可惜的是這「會騎」在韓某人眼中一錢不值,于是霍家寶貝的受難日正式開始。
在霍家寶貝大小摔傷擦傷無數後,韓某人領他到了皇家御場,皇家御場良駒無數,韓某人帶著他到了一匹通身墨黑的高頭大馬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喜歡嗎?」
霍寶寶伸手欲模那馬的鬃毛,不想那馬突然揚起前蹄響亮的打了個響鼻,霍寶寶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水注經》記載湖水出桃林塞之夸父山,其中多野馬。造父于此得驊騮、綠耳、盜驪、騏驥、縴離。乘以獻周穆王,使之馭以見西王母。這匹馬就是盜驪的後代」。
「盜驪——」
韓某人笑的詭異,「小子,雖然我很想將這匹馬送給你,不過你要是摔著了傷著了,玉娘難免要傷心難過——」
霍寶寶冷哼,「你不用激我,兩個月後我來取盜驪」。
「你還真是不客氣」。
「你希望我客氣?」
某人大受打擊,小子,你果然一點都不可愛!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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