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舅舅——」
「進來,言兒,喝了藥就不怕了」。
我端著那碗壓驚藥,眨了眨眼楮,不想淚水涌的更快,連手都顫抖起來。
「言兒——」他溫暖的手指撫過我臉頰,「別哭了,去病看著呢,也不害臊」。
我閉上眼,捧著那碗藥一飲而盡,不想灌的太急,嗆的連連咳了起來,他心疼地拍著我的背,「慢點,哪里就有那麼苦了,來,漱口」。
等我漱了口擦了嘴,他又往我嘴里塞了顆酸梅,扶我躺了下來,「去病,查清楚了沒有?」
「無懼一口咬定是有人放進來的,玉娘怕那些東西,每隔一天就有人檢查撒藥,整個驃騎將軍府,別說是蛇,連蜈蚣長蟲也是沒有的」。
「查清楚,查到的一個別留」。
「是」。
 「菁兒怎麼樣了?」
「睡了」。
「二姐沒事吧?」
「受了驚,也用了藥睡了」。
衛家二郎長長一嘆,「你年少得意,惦記的人太多,各方面都警醒點,菁兒懷著孩子更要注意,我過幾日把衛七調過來」。
「不用——」
「就這樣,你去陪菁兒,言兒這有我就行」。
「——是」。
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女俠其實也脆弱的很,簡簡單單一條蛇便嚇破了膽子,那碗藥明顯有安定劑的功效,很快我便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然後再度被嚇醒了。
衛二郎略帶疲憊的臉上滿是心疼,「言兒,不過一條蛇。沒什麼好怕的」。
我強忍著不讓自己落下眼淚,「讓無慚進來」。
「言兒,這些事有去病去查,你就別費心了」。
「我要見他」。
他嘆氣,「來人,去請李管事過來」。
無慚很快到了,剛進門便結結實實跪了下來。「小姐,無慚無能」。
我咽回眼中的淚水,「不關你的事。誰給我換的衣服?」
「是琉璃,無慚不敢假手他人」。
「衣服呢?」
他怔了怔,「包起來了,原本是準備燒了的——」
「燒了沒有?」
「沒有。還沒來得及」。
「去拿給無怖。讓他聞聞味道對不對,沒問題再帶回來,別弄丟了,還有,讓無懼查的時候小心點,別傳了出去」。
無慚對某人一向盲目崇拜,雖疑惑,卻也恭敬應下去了。
「言兒。是懷疑——」
我慘然搖頭,「我不知道。我身上有避毒蟲的靈藥,平日連蒼蠅蚊子都離我遠遠的,這麼多年了,即使藥效淡了,多少也比常人好一些,那麼多主子丫鬟,它單單往我——」
他伸手攬我入懷,「別怕,過去了,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可未來,又有什麼在等著我?
「我們還在驃騎將軍府?」
「嗯」。
「我想回去了」。
他嘆氣,「在這用了晚飯可好?維景軒那邊也在徹查,估計還沒弄好」。
霍大少估計是怕那東西臨死前反噬,用的力道稍稍大了些,不過那匕首也只入肉半寸,並算不得什麼傷,是霍大少估計連包扎也懶得包,何女俠雖比不上他,卻也扶著自家夫君的胳膊走的其穩無比。
衛家二姐正繪聲繪色的描述當時有多麼驚險,那條蛇有多麼恐怖,好吧,我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胃又開始翻滾了。
「二姐,別說了,菁兒膽子小,你非得再嚇她一遍不是?」
衛二姐美目流盼,落到捂著胸口的我身上,「說起來,今天嚇得最狠的還是弟妹,我剛開始還沒怎麼著,愣是被她那聲尖叫給嚇到了」。
我扶著自家夫君的胳膊,淺淺一福,「讓二姐見笑了」。
「說起來也奇怪,弟妹,我見你被去病刺了一刀也沒吭聲,怎麼一見到那個就嚇成那樣?」
呃,我可以說是反應遲鈍嗎?
「言兒是女俠,刀槍自然不怕,怕的卻是那些蛇蟲」。
衛二姐笑了起來,「也是,她一直是個怪的,那時候捉了條狼牽著滿大街跑,還非得帶到府里讓去病瞧瞧,嚇的那些丫鬟小廝們哭爹叫娘的,這會子卻怕那些東西」。
我也笑了起來,「二姐還好意思說那些丫鬟小廝,二姐剛開始以為是狗,等一听說是狼,嚇的連椅子都扛起來了,真真是一點美人樣兒都沒了」。
衛家二郎也感嘆起來,「那時候她就喜歡鼓搗那些古怪東西,偏偏去病喜歡,我記得她還有一次送來只梅花鹿,說給去病當馬騎,結果沒人會喂,不幾天死了,去病非得說是那些小廝們不盡心,鬧的一家子都不安寧,現在倒是沉穩了,莫不是真的老了?」
我抬腳就踹,結果卻發現自己還是一傷殘人士,疼的齜牙咧嘴,他又好氣又好笑,「剛贊一聲沉穩,這會子又原形畢露了」。
「舅母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單是看著夫君的匕首來了不避不讓的從容,菁兒便佩服不已,舅母當時應該還沒看到那條蛇,怎麼就敢一動不動讓夫君用匕首扎自己的腿?」
呃,我可以說是我反應遲鈍麼?
申屠小姑娘見我沒反應,接著道,「菁兒一直听說舅母和夫君親厚,今兒見了才算知道了,舅母便那般相信夫君絕不會傷害自己?」
「申屠菁——」
我擺手,止住冷下臉的驃騎將軍大人,「菁兒,今日如果是你,你敢一動不動讓去病用匕首扎你嗎?」。
她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菁兒自然比不上舅母英雄從容」。
「菁兒出嫁前,申屠夫人沒教過菁兒夫妻間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嗎?」。我勾起嘴角,倏然轉身,袖中匕首出鞘直直朝衛大將軍心口刺去,滿屋子驚呼一片,侍琴和琉璃身形急動,屋子中尖叫聲四起。
我避開侍琴和琉璃的掌風,回眸朝申屠菁譏諷一笑,「菁兒,看清楚了嗎?你舅舅動了嗎?」。
衛家二郎低頭看著自己胸口蔓延開的一片血跡,很是好奇問道,「怎麼不疼?」
我揚起手,燦爛一笑,于是他也彎了眉眼,接過匕首看了看,果斷按了按柄上的突起,閃著寒光的刀刃再度彈了出來,「這又是什麼古怪玩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