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三郎嘆氣,「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傳唱整個大漢,到了二嫂這竟成了這樣,怪不得——」
她很想知道他接下去的話是什麼,衛三郎卻不再說了,伸手翻過,這次是大將軍夫人伸手撫著一美貌少女的臉,臉上似喜似悲,旁書,「美人如花隔雲端」。
「這是玉媚奴?」
「嗯」。
衛三郎挑眉,「去病,其實,二嫂一直在忌妒玉媚奴的美貌吧?」
她的夫君沒吭聲,她只覺心跳如鼓,玉媚奴?
絹布再次翻過,玉媚奴斜挑嫵媚的鳳眸再次出現,隨著秋千在半空飛蕩,衣角翻飛,笑容明媚,而那推秋千的人,赫然是她的夫君,亦是嘴角含笑,滿目皆是柔情,旁書,「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寵擅專房的玉媚奴,她早已听說過,此時見了這副畫卻不知為心頭滿是酸楚,而這酸楚竟有快速蔓延之勢,很快便涌進了眼眶。
衛三郎瞥了她一眼,迅速翻過,下一張卻仍舊是玉媚奴,拿著手鼓歡愉的拍著,不遠處是彈琴的霍光,她的夫君竟溫順伏在她膝頭,玩著她柔順的長發,她急忙垂下頭,生怕被二人看見自己眸中的淚光。
衛三郎修長的手再動,她雖滿心酸楚,卻依舊勉強自己去看,他的所有,她都想知道——
畫面換成她的夫君半擁著玉媚奴靠在涼榻上,拿著顆荔枝往她嘴里喂。旁邊寫的正是當時名噪一時的「一騎紅塵玉人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衛三郎凝神看著,「去病。說真的,我一直都想不通,這樣的風流雅事,皇上有可能,二哥有可能,單單你——」
他的夫君伸手再翻,畫面上依舊是玉媚奴。緊緊抱著霍光,背後插著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旁書。「春恨秋悲皆自惹,鮮妍明媚能幾時」。
她忍不住驚呼一聲,那玉媚奴——
「這幾句,似乎都有點說不通?」
她的夫君沒有接話。衛三郎卻更加興味。「哎,去病,其實真正論起來,司馬相如的文采也及不上二嫂吧?光是我們瞧的,哪句不是精彩之極,拿到外面必定會家家傳唱」。
她的夫君依舊沒接話,衛三郎興味不減,「其實有時候我覺得。如果她真是仙子下凡,才能解釋清很多東西」。
「她——」
她的夫君聲音略帶嘶啞。又似是帶著無盡苦痛,她剛抬頭去看,卻見衛三郎動了動身子,整個兒擋住了她的視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哎哎,再來看再來看」。
畫面終于轉回到大將軍夫人,和大將軍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孩子,旁書,「麟兒成雙,此生何求?」
衛三郎又是意味不明一笑,翻到下頁,這次卻是大將軍夫人伸手逗弄著院前鸚鵡,旁書,「悔教夫婿覓封侯——何言玉,你果然還是個不知滿足的貪心鬼!」
衛三郎再翻,入目是她的夫君騎于馬上,冷峻肅穆,身後是宏偉的玉門關和滾滾黃沙,旁書,「誰敢橫刀立馬,唯我霍大將軍」。
「二嫂也太偏心,橫刀立馬,二哥也算得一個吧?」
「他是如圭如璧的翩翩君子,她怎舍得讓他橫刀立馬?」
衛三郎再度笑了起來,「二嫂口味十幾年如一日,單就喜歡溫溫吞吞的小白臉,二哥如果長了你那張臉,她必然不肯下嫁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正在驚訝衛三郎為何會笑成那樣,他已經滾下椅子,去抓她夫君的衣服,「去病,哈哈,快,哈,解穴,哈哈,我不敢了,哈哈哈……」
她的夫君恍若未聞,伸手撿起衛三郎掉下的畫卷,翻了起來,她半絲也看不到,雖然她很好奇下面畫的又是什麼——
「三郎,你在發什麼瘋——呃,去病,你手里拿的什麼?」
「二嫂——哈哈,救命,哈哈——」
大將軍夫人顯然顧不上他,劈手就要奪她夫君手上的畫卷,她夫君冷哼,「再動我也點了你笑穴」。
大將軍夫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轉瞬換了副笑臉,「有什麼,老娘我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來,我們一起欣賞」。
「欣賞?年少春衫薄,搖扇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這就是你身為嫂子給小叔子的評語?」
「那算什麼?我個人認為那句侍兒扶起嬌無力,吾家去病初長成更加精彩——呃,不對,那句誰敢橫刀立馬,唯我霍大將軍才是最精彩滴!」大將軍夫人滿臉是笑,拉著她夫君坐了下來,那古怪的椅子,甚是奇怪,一個人坐正好,兩個人坐竟也正好。
「哎哎,你看三郎,就算他現在滿地打滾狼狽的要命,那也是美人啊,這句話再合適不過,你舅舅見了必定要加上一句,吾家三郎初長成!」
「哈哈,二嫂,救——哈哈——」
大將軍夫人伸腳踢了踢衛三郎,「誰讓你惹我們去病生氣了,活該!」
「二嫂,你,哈哈,偏心,哈哈——」
大將軍夫人也哈哈笑了起來,「這笑穴是好東西,去病,下次記得教我,三郎一惹我不高興,我就給他來一下」。
「你以為你能點到他?」
「呃,當我沒說」。
「這個,什麼時候弄的?」
「你成親,東方朔送的禮」。
「本將軍成親,禮怎麼送到了你這?」
「呃,是你假清高不收禮的好吧?東方朔惹了桃花債,挖空心思才想著趁你成親送了這麼份禮來,他那麻煩是我給他擺平的,他不送我難道送你?」
她的夫君哼了一聲,將畫卷放進懷中。
「霍去病!你不要太過分!」
「你以後想看,可以跟本將軍借」。
大將軍夫人抬腳狠狠將她的夫君踹下椅子,她夫君就勢上前解開衛三郎的穴道,大將軍夫人立即揮手,「哎,急什麼,簪橫發亂,衣衫微敞,別有風情,老娘還沒欣賞夠!」
「閉嘴!」
衛三郎使勁揉著臉躺上另一個既像長椅又像長凳的物事上,「去病,過來這邊,那個滿樓紅袖招的,讓我瞧瞧」。
她夫君依言坐到他身邊,衛三郎翻了幾頁停了下來,細細看了半天,「這幅,跟其他的好像不是一個人畫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