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手落到我額頭,我伸手抓住,貪戀的蹭了蹭,喃喃叫了聲去病,還是貪心啊,這樣的溫暖,早該不是我所能依戀的了吧?
「醒了?」
我哼了一聲,一點睜開眼楮的意思都沒有,他嗓間逸出一絲笑意,「舅舅走前交代了,靠賴床逃避喝藥是沒用的」。
我又哼了一聲,帶著濃濃的不滿,他另一只手擰上我的臉,「喝了藥再睡」。
我繼續哼,外間玲瓏的聲音低低響起,「夫人,女善姑姑到門口了」。
我一聲哀嘆,認命的睜開眼楮,「一大早的!」
霍大少看了看窗外已到半空的太陽,然後明智的換了個話題,「想吃什麼,我吩咐廚房去做」。
「香辣豬手」。
「是豬蹄——」霍大少咬住舌頭,站了起來,「蓮藕粥,多放點蜂蜜,我這就讓他們做」。
我抄起枕頭砸了過去,他輕巧避開,枕頭砸到屏風上,又被他伸手接住,拋了回來,「下次記得用匕首」。
好吧,乃彪悍!
女善的目標很明確,一是代表衛子夫向我表示慰問,一是告訴我昨天不該听到那番話的已經再也開不了口了,一是解釋劉陵的事,她只是告訴了長公主殿下,由長公主勸誡皇帝陛下,至于長公主後來找了黃校,她一點也不知道。
我笑眯眯的應著,恰當的表示了自己對皇後娘娘的感激與景仰,終于送走了女善大神。然後冷笑著命人將黃校帶進來。
黃校臉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想是昨夜一晚上都沒睡著。一進門就重重磕了個頭,「屬下死罪!」
我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長公主找到屬下,屬下以為能幫上夫人的忙,不想為人利用,陷夫人于不利,屬下安排好家人後,立即一死以謝夫人」。
「說起來。听說女恭姑姑已有幾個月身孕了,本夫人竟然忘了派人去賀喜,無慚。去藥店買上幾斤紅花給女恭姑姑送過去」。
黃校臉色大變,頭磕的砰砰作響,「夫人饒命,屬下願以死謝罪。還望夫人放過小兒」。
我一嘆。「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尋常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你受不了誘惑,愛上人家沒關系,可我好像也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在我背後插一刀是什麼意思——」還差點害得霍大將軍背上**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屬下為奸人蒙蔽,死不足惜,還望夫人慈悲!」他忽地抬起滿是鮮血的臉。拿出匕首往心窩刺去。
「叮——」
他看看攔住他的無慚,又看看我。聲音帶上哽咽,「屬下愚鈍,置夫人于險境,請夫人允屬下一死!」
無慚勾起嘴角,「夫人心軟,只要我在夫人面前以死謝罪,她必然不忍心看著我死的,只要活著,我很快就能回來,一定能趕在我兒出世之前」。
「你——」
「怎麼,黃管事昨晚剛剛說過的話,今兒就忘了?」
黃校呆住,我一陣厭倦,「帶下去,女恭,等生下孩子,一並送走」。
「夫人饒命——」
無慚不耐點住他的穴道,拖著走了,霍大將軍殷勤幫我盛了碗粥,「再吃點?」
我點頭,「你今天沒事?」
「陪你不算事?」
我蹙眉,他笑了笑,「不用擔心,也沒多少日子陪了」。
某怒了,「你快死了了不起啊!天天放嘴邊說煩不煩?」
「是沒什麼了不起的,以後不說了,」他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愉悅。
某一下沒了火氣,用筷子泄憤的戳著粥里的藕片。
「這個」。
我忙一把抓了過來,伊稚斜大人的得意繡品啊!
「拿了我的東西一聲謝都沒有?」
那是某的,某的!某人一邊月復誹一邊假惺惺的道謝。
他挑眉,「不夠真誠,來,給爺笑一個」。
某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綻開一個笑容,他立即扭頭,嫌棄不已,「真不知道皇上昨天怎麼給你一個笑迷暈了眼,那樣的混賬話也能說出來」。
某亦是嫌棄不已,「你個莽夫懂得欣賞美人麼?」
我懷疑霍大少忍的很辛苦才沒將那句「你才是莽夫,你全家都是莽夫」罵出口,偽作一副寬仁大度的樣子,「不過那番話一說出來,至少在立太子前,皇後都不敢找你麻煩了」。
某贊同點頭,當然,某跟霍大少沒想到的是這在立太子前這段時間實在太過短暫,不過小半年後,某就會痛心不已的跟霍大少抱怨劉小豬太過吝嗇,連一層薄薄的保護膜也不肯幫我多撐一段時間。
「淮南王要謀反?」
「呃——」
他伸手模了模我瞪大的眼楮,「如果我有一天出賣色相出賣到皇後床上,大約也是想謀反了」。
某人眼楮瞪的更大,霍大將軍,其實腦子被驢踢的是您吧?
「你早就知道淮南王要謀反,選在昨天說出來,不是見鬼的赤膽忠心,是劉陵臉上的恨意太過怨毒,你在害怕——」
我不自在扭了扭脖子,「霍大少,您是軍事專家,請不要搶心理學家的飯碗」。
他繼續自說自話,「你怕她會傷害我?」
「呃,其實我是怕她往你床上爬,還賴住了不下來——」
他低低笑了起來,「承認你關心我會死?」
「呃——
「我想出去一趟,到大理」。
某又怒了,「你才回來幾天,又想著出門,長安跟你追債了?」
「大理匪盜流竄,我去清剿,順便,也安排一個落腳的地方,難不成你希望我以後天天為衣食奔波?」
「清剿匪盜什麼時候又輪到你了?你給我安安生生在長安呆著,你想去大理,我自會幫你安排好」。
他忽地一笑,甚是愉悅的樣子,「我霍去病唯一會做的也就是帶兵打仗了,這次錯過,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心中一緊,連忙撇過頭去。
「匈奴此次元氣大傷,我大漢也是勞民傷財,無力再出戰塞外,再給我十年時間,我當能永除子孫後世匈奴之患,可惜——」
可惜天不假年,天不假年啊!
「皇長子溫厚,只怕難有陛下雄圖偉略,我這次會帶上他,只盼他長大後能如舅舅般寬仁卻不軟弱,否則我與舅舅十數年征戰之功,一朝葬送也不是難事」。
「——放心,不會的」。
他笑了起來,「身邊有個免費又不拿架子的方士就好啊,少擔多少心」。
我沒有心思理會他的打趣,「什麼時候走?」
「三天後」。
「這麼快——什麼時候能回來?」
「年前定是能回來的」。
「年前?去大理剿匪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吧?」
他站了起來,「叫上李陵和伉兒,去上林苑狩獵」。
某立即頭搖的比撥浪鼓還快,「別狩什麼獵了,你還是帶他們去青樓逛逛,我比較放心」。
他伸手狠狠捏了捏我的臉,「好,我叫上小舅舅,帶他們去酌情閣轉轉」。
我吃痛揉著臉,狠狠瞪著某人,奈何某人一向都不會看人眼色,仍是高興的不得了的樣子,轉過屏風出門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我立即沉下臉,歪上軟榻,「來人,叫李管事進來」。(未完待續……)